夜裡。
劉乃強、猴子、陳國達幾人,拉著張奇志在屋裡一起打牌,看那架勢,是沒準備放過張經理了,好不容易逮住這麼一個機會,想必是通宵達旦了。
周於峰和小朵來到了雙會副食品公司,去見見沈佑平,還特意給老人帶了浙海市的一種小吃,在以前,他每日都會吃上一些。
辦公院子裡的一間小屋裡,黃色的色溫從窗戶里溢了出來,越來越多的蚊蟲縈繞著微弱的燈光飛舞,傳出來的陣陣歡笑聲,使得蚊蟲更加急切,發出了嗡嗡聲。
「哈哈哈哈,於峰,我還是正想吃這一口,沒想到你帶來了。」
沈佑平開心地說著,將罈子小心翼翼地擱在櫥櫃頂,像是在提防著家中的小孩,怕把罈子磕碰倒,所以擺放在高點的地方。
周於峰深深地望了眼沈佑平的背景,老人總給他一種孤寂的感覺。這把歲數,其他家庭早就該抱孫子,可眼下能陪伴的人都少。
「你們明天就走了吧?」
很快,沈佑平坐在了小桌上,如同長輩對晚輩的叮囑,問候起來。
「嗯,明中午吃過飯就走,在浙海市住一晚,後天就回深海市。」
周於峰低聲細語地回答道,此時曲貴餓,沈自染,以及蔣小朵,都圍在桌子旁坐了下來,他們碎嘴聊著瑣事,倒像是一家人飯後閒話。
「於峰,前段時間在報紙上看到花朵彩電的報導了,沒想到能夠開創新河,採購到島國先進的生產線,這一點做得很優秀,也有很深遠的影響,想必付出的條件也比較苛刻吧?」
沈佑平緩緩問起周於峰企業的事情,但話裡有話,這位不由得切換到了原來工作時的狀態,思考企業的發展。
老人認為像花朵集團這樣的優秀個企,是完全沒有必要為了追求市場利益,來走合資這一條路,讓島國人來管理企業,那在未來,是很難挺直腰杆的。
「呵呵...」
周於峰輕笑一聲,又豈能聽不出沈佑平的意思,於是說道:
「您總會操心這一些事,自家的媳婦,我怎麼可能讓給外人!」
時間仿佛凝固了,兩人都沉默下來,沈佑平和周於峰對視片刻後,皆是笑了起來,可這話的意思,有些人是聽不明白的,比如呆妹。→
抿了下嘴,又輕輕靠了下自家男人的背,小聲嘀咕了一句:「你怎麼突然提我?怪尷尬的,真是沒個輕重,人家說大事,你扯家裡的小事,丟人,真丟人!」
沈自染很認真地聽著周於峰說的話,她知道大伯的意思,而周於峰迴答讓她始料未及,突然覺得這個男人滿腹浪漫。
「那就好,那就好,那就好!」
沈佑平連連說了三次,足以說明花朵企業不合資,他是打從心底的高興。
「倒是與日照公司有其他的業務合作,才促成的這筆交易,但是花朵集團是作為投資方的,與合資這類的事並不掛鉤。」
周於峰繼續解釋道,沈佑平點頭應著,但具體是什麼樣的合作,老人有分寸,肯定不會去問,商業之間必須保有隱私性!
但令周於峰都不知道的是,日照在島國快速吸納投資人的資金時,對花朵集團的宣傳越發地過分,但似乎只有這樣,才能夠吸引到更多人的關注。
「花朵集團是賺華夏人的錢,為島國日照投資公司打工的企業!」等等,類似的噱頭。
但任何極端的事情,都是一柄極其鋒利的雙刃劍,噱頭是引起了不小的反響,等它向另一邊揮舞下來的時候,亦是極大的危機。
之後又聊起了雙會副食品的事情,火腿腸的製作中,嘗試了幾次,成品後的味道都不盡人意,但大概的製造方向已經確定下來,相信在不多久後,就可以製造出令人滿意的口味。
沈自染很認真地聽著,看得出周於峰很在意火腿腸的製作,這件事也放在了她的心頭。
......
等到要回的時候,已經過了九點,蔣小朵突然不願意回了,要跟沈自染睡一晚,所以周於峰只能是一個人前往了康進忠的家中。→
在臨水市里,沈家人並沒有房子,只在六排鄉有一處宅基地,所以沈自染、沈佑平等人就在大院裡湊合了,收拾一下,環境還不錯。
可看著狹窄的房間,一張紅色木漆的簡單單人床,以及一個箱櫃和洗臉架子,就是全部的家具,還是讓蔣小朵的心裡難受起來,抿著嘴,許久都沒有說一句話。
「你這是什麼表情?」
沈自染灑脫地笑了笑,心裡清楚這呆妹在盤算什麼,一會自己不問的話,肯定會繃不住自己說的。
果不其然,兩人洗漱好,躺在木製單人床上後,蔣小朵提道:
「自染,於峰家的老房子一直沒人住,老是空著對房子也不好,要不你幫忙收拾一下,然後讓沈伯父他們一起住過去。」
「嘿嘿嘿嘿...」
沈自染學著蔣小朵笑了起來,身子一顫一顫的。
「啊?」
蔣小朵招牌發音,然後起身坐在了床上,很明顯是說得起了勁。
「反正離得副食品公司也不是很遠,走路二十分鐘就能到,你們就住過去吧。」
「我不去!」
沈自染明確拒絕道,轉身過來看著蔣小朵,見她皺眉又準備說些什麼時,探前身子,熄滅了燈。
「快睡!我這個人懶,你是知道的,這屋子打掃起來我都頭疼,別說其他房子了。」
「可是...自染...」
「好了,說些其他事吧,你好不容易回來一次,再要見面還不知道是啥時候了。」
沈自染又說道,蔣小朵依舊堅持了幾句後,也便不再提這事了,兩人擠在一起睡著,就像高中宿舍的時候,有零食都在被窩裡偷著吃。
閨蜜兩人是同仇敵愾,先是說起葉景花的壞話,她上學時候偷筆,最後被沈自染當著全班的面指責,蔣小朵記得很清楚,然後沈自染這才是後知後覺:
「啊?我原來那麼誇張嗎?我這性格也該好好改改了,現在沒靠山了!」
能夠這樣說,其實沈自染心裡已經放下了那些事。
之後又說起了孩子,蔣小朵得意強調著,那孩子像了於峰了。
最後斑駁的月光灑在兩人身上,蔣小朵舟車勞頓,已經是有了倦意,閉上了眼睛,隨時都會睡著,可沈自染哪裡能夠睡得著呀!
思緒如洪水一樣,泛濫起來。
圍繞著周於峰的事,沈自染一件件地回憶起來...
突然,一種莫名的情緒湧上心頭,然後眼睛不由得紅潤起來,一顆淚珠悄然無息地滴落,可在月光下,這顆淚珠是如此的晶瑩剔透!
或許,只有黑夜理解沈自染吧,她的心太正了,藏不得一點不公的事,尤其還是自己最好的朋友,是絕對不可能做出對不起她的丁點事情。
此刻有犯罪感,沈自染將這一種情感定義為女流氓,已經是有愧於小朵了,所以只有讓自己過得苦一點,才是該有的懲罰。
沈自染,你的心怎麼會這般骯髒?
這樣的自問自答,會讓沈自染用力掐著自己,所以大腿處,已經是淤青了一大塊。
「小朵...」
沈自染叫了一聲,語氣低沉,沒有帶著哭音。
「啊?自染,怎麼了?我們睡吧。」蔣小朵閉眼說道,就如高中時候的那般,自己已經很困了,但沈自染依舊是精力無限。
「你那會是怎麼看上周於峰的,他學習不好,家庭也一般,人還...木訥。」
這個問題,沈自染一直想問,就如當時大伯有意把自己介紹給周於峰時,她是那般的亢奮,怎麼可能會喜歡一個家暴的離婚男。
「嘿嘿...」
蔣小朵笑了起來,想了想,又說道:
「他追求的我呀,給我帶好東西吃,又幫我在水房打水,而且我們坐後排,經常在一塊,學習不好又有共同話題,日久生情了,所以我就答應了唄。」
蔣小朵似乎很滿意自己的回答,然後轉過身子,臉對著沈自染,說起了周於峰是如何追求的自己,什麼時候第一次牽手,當時心都快從嘴裡蹦了出來,啥時候躲起來,偷偷地親嘴。
沈自染笑得很開心,似乎...是自己經歷過一般,其實她並不知道,對那個男人的情愫,已經漸漸魔怔了,尤其是她這樣的人,太過於看重感情!
「真好!」
沈自染稱讚了一聲,抱著小朵漸漸睡去...
......
「打住,真不玩了,我找周廠長有事,要去談些事情!」
又輸了幾塊錢後,張奇志也不拿牌了,說啥也不玩了,這又輸了幾十塊!
「這個點周廠長早就睡了,你還說啥事?明兒再說!」
猴子哪裡捨得讓張奇志走,這可是真正的散財童子呀,贏張經理的錢,這機會難得。
「不行,不行,真不玩了,不好意思啊,再說明天還要迎親,有正事干,趕緊睡覺!」
張奇志說著跳下了床,一旁的陳國達也打起了哈欠,於是這牌局也便結束了。
等張奇志和陳國達走後,乃強和猴子猥瑣地笑了起來,從兜里掏出錢數了起來。
而在外頭,張奇志看到周廠長並沒有回來,不由得心頭失落起來,想要問問那個長相精緻的女同志是誰?有對象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