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9章 誰也看不透

  在許諾捐贈一個億後,接待室里的氣氛逐漸高漲,陶計宏等同志們對周於峰夫妻兩人的態度愈發情切,其中個別同志更是殷勤。

  「小朵,你這身衣服就是好看,不過你特顯身材,我覺得呀,你們花朵服飾都不需要模特隊來宣傳了,你穿著衣服在電視上做一圈GG,女同志們買的更多,誰不想像你一樣時髦、好看!」

  一位女同志拉著蔣小朵的手,一個勁地稱讚,而這位女同志,亦是某單位里的高職位。

  「是啊,小朵,這褲子什麼面料的,摸著真舒服,跟皮鞋真搭!」另一位女同志順著話題聊道,自是很想結識這位「貴太太」。

  小朵臉頰微微紅俏,可不等她說些客氣的話,其他女同志也皆是圍了過來,沸沸揚揚地稱讚起來。

  「小朵,聽說你跟於峰同志是同班同學,那位是怎麼追求的你?」

  「呀,這件毛衣是花朵服飾新款式吧?就是好看,臨水店裡有賣嗎?我一定要去買一件。」

  一時間,蔣小朵耳邊的聲音越來越雜,呆妹只能是保持著微笑,但被這樣圍簇著,尊敬著,還是機關里的高幹女同志,心裡的驕傲油然而生。

  目光落在周於峰的身上,蔣小朵眯眼笑了起來,「周於峰愛人」這個身份,才是最金貴的,可以被這樣抬舉。

  另一邊。

  「於峰老弟,新修建起來的學校一定要以你的名字來命名,以此來感謝你的付出。」

  陶計宏提議道,抬手拍著周於峰的肩膀,親昵的動作,仿佛兩人是舊相識,交情很不一般。

  「老哥。」周於峰順勢叫了一聲,拉近了關係,「學校名字的話,還是以我愛人的來吧,小朵學校,孩子們是等待綻放的小花朵,更有寓意,希望孩子們在朝陽下有很好的明天。」

  「誒呦,於峰,你真是太用心了,那學校就叫小朵學校,這咱們的小朵同志真是好福氣啊!」

  陶計宏聲音宏亮,而這番話,會議室里的每個人都聽得清楚,人們的目光不自覺地都落在了蔣小朵身上,已然成為了焦點。

  之後在人們親熱的交談中,夫妻兩口子偶然相視一笑,蔣小朵牙齒咬著下嘴唇,不想讓自己的笑容過於誇張,但心裡的幸福哪裡藏得住。

  蔣小朵突然感到,自己的命怎麼這麼好,能夠與於峰一起慢慢變老...

  ......

  中午陶計宏等人招待兩口子吃過飯後,周於峰便找藉口離開,婉拒了賓館住宿的安排。

  而同行來的夏為資本財務部的職工們,準備在第二日匯款,如此快的速度,令陶計宏心情激越,這可是在他手底下完成的工作,同時有關一個億捐贈的事在臨水市瘋傳,人盡皆知。

  一條小路上,周於峰兩口子與康進忠同行著,路過的行人遇到他們時,總會笑意盈盈地看向周於峰,殷勤地點著頭,以表自己對這位的尊敬。

  「眼下成名人了,倒有些不適應。」周於峰笑著隨口說了一句。

  「呵呵,於峰,你早就成臨水市的名人了,你看誰家能不知道你,不去我家裡坐會了嗎?喝杯茶醒醒酒,也讓小朵歇一歇。」

  康進忠輕聲道,雖然心裡有疑問,但對於捐贈一個億的事,他這樣的身份不好問。

  「不了,得去雙會廠那裡,康哥,我們以後有時間再聚。」

  周於峰搖搖頭說道,三人轉到里街,馬上就要到康進忠家裡了,而雙會廠還有一段距離,可不遠處幾人的身影過於熟悉。

  「香桃,該把皮筋放腰那裡,我跳最後一局,馬上要贏了。」

  說話的是張子蕊,正與一群孩子跳著皮筋。

  而張子蕊的工作,因為業務口並不適合她,就調回到浙海市的服裝總廠里,在辦公室任職,姑娘倒是本本分分的,工作很上心。

  至於富大海、李梅兩口子,依舊在京都的業務口上,目前李梅已經升成了副經理級別。

  「瞎說,你跳完還有我們的一輪,這最後還不一定誰輸呢。」

  康香桃急忙辯解,隨之把皮筋放在腰間。

  而香桃這姑娘,本是一把手的助理,後來因為周於峰去島國的原因,便留在浙海市,為峰控時代的技術團隊做交接工作。

  這兩個姑娘都是臨水市人,一來二去的就熟絡起來,過年回來沒事幹,就領著院裡的孩子跳皮筋,玩的正起勁,咋咋呼呼的。

  「這子蕊...結婚了嗎?」

  周於峰相當無語,這同班同學張子蕊,怎麼還跟個孩子似的,跟誰都能玩在一塊。

  「應該沒有,在浙海市她經常來找我的,沒聽她說起過。」

  蔣小朵肯定回答,隨之不禁笑了起來,這子蕊沒心沒肺的,一點也不操心那方面的事。

  而康進忠看到女兒這般瘋瘋癲癲的玩,心裡不舒服,一點都不穩住,這還讓於峰怎麼重用她,哪裡像是大學生,他們這一輩的思想過於固態化。

  「呦,子蕊,不簡單呀,還能跳得這麼高?」三人走到一群孩子們跟前,周於峰笑著調侃道。

  「啊?」張子蕊回頭撇了眼,看到是一把手時,當即驚在了原地,而康香桃也轉身望了過去,瞪大了眼睛,一旁的小孩卻是興著拉起了香桃的手。

  「子蕊姐跳錯了,香桃姐,該我們了,你先跳還是我先跳?」小女孩仰頭笑著問道。

  「不玩了!」

  康香桃急忙擺手,心虛地走到一把手跟前,張子蕊也向還孩子搖搖頭,跟了過來。

  「好不容易該我們了,你咋不玩了?還有子蕊姐,輪你架皮筋了,就不玩了,下次肯定不帶你了,一天竟是看著你們兩個跳。」

  小女孩不高興了,嘟嘴抱怨著,張子蕊和康香桃蹙眉不予理會,那樣子,像是要絕交了,最後一夥孩子滿嘴埋怨地離開了。

  「周廠長,過年好。」

  「過年好!」

  康香桃先是低頭說道,張子蕊也趕忙應付了一聲,最為尷尬的偶遇,就是在自己最瘋鬧的時候,遇到單位一把手,兩個姑娘心裡都很虛。

  不過在周於峰看來,這無所謂的事,畢竟他不完全屬於這個年代的人。

  「你們也過年好,子蕊,這麼長時間沒見了,你怎麼還跟原來一個樣。」

  周於峰點點頭,與老同學調侃道。

  「我...呵呵...」

  張子蕊傻笑一聲,當下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有些難為情地紅了臉,一旁的小朵拍了拍子蕊的肩膀,兩個姑娘相視一笑。

  「子蕊,晚上跟自染吃飯,你也一起吧,咱們老同學聚一聚。」蔣小朵問道。

  「嗯,行!」張子蕊點頭應了下來,但雖是老同學了,在周廠長跟前,她可是放不開了,集團里一把手的威望太高,很是拘束。

  「康哥,那我們就先走了,回見。」周於峰隨之與康進忠說了句後,三人便先離開了。

  之後康進忠父女兩人安靜地走在小道上,不多久,當父親地忍不住提醒了句:「年齡不小了,要在單位同事面前表現得穩重點,不能像個孩子一樣,這細節決定成敗,別讓於峰對你不放心了。」

  「我記住了。」

  康香桃聽話地點點頭。

  「還有一件事,你們周廠長這次給鄉鎮學校捐贈了一個億,花朵集團目前的財務狀況怎麼樣?能掏出這麼多錢來嗎?」

  康進忠又是問道。

  「財務方面我也不太清楚,反正電視廠一直在賠錢,年前還收購了熊貓廠,好像是三個億的總投入呢,有關集團的大事件,只有骨幹才能參與,我不夠資格。

  但一把手這一兩年一直在島國,肯定是運營著什麼大買賣,總之...那些骨幹雖是這兩年沒分紅,但誰都不在意,好像還挺開心,尤其是乾叔,奉獻精神很高,這也代表著島國那邊的業務做得很好,骨幹們一點也不擔心。」

  康香桃認真地分析道,此時的模樣,才是有幾分高材生的樣子,跟著張子蕊一起時,兩人嬉嬉鬧鬧的,一點也不穩重。

  「是這樣啊,不過於峰做事情向來穩重,當下拿出一個億來捐贈,肯定是有實力的,而且於峰今天跟陶市長說得那幾句話才叫精彩。

  等明天捐贈的消息傳出去,花朵集團的品牌形象又要提高一大截,既然你們企業完完全全是華夏企業,於峰肯定會在關鍵時候澄清的。」

  康進忠語氣深沉地感慨道。

  「爸,等我們一把手從島國回來,你可得在他跟前說說,讓我重新回到他身邊當助理。」

  康香桃攬住康進忠的手臂,語氣撒嬌。

  「你呀,自己好好努力,另外,我可告訴你,別跟島國人談什麼戀愛,我一百個不同意,最近怎麼老有一個島國人給家裡來電。」

  康進忠的語氣突然不悅,停下腳步,怒氣沖沖地盯著香桃。

  「嘿嘿,放心啦,我才不喜歡島國的人,以後的女婿肯定是你喜歡的。」

  康香桃皎潔一笑,父親口中的那個島國人是高太永假扮的,兩人這一兩年的工作接觸,香桃終於改變了對高太永的看法,兩人也開始正式交往。

  至於當初英紅的誤會,在電影院裡是黑子搞的鬼,高太永把髒水也都潑在了好兄弟身上。

  不過對於黑子來說,人家英紅真的不錯呀,有正式單位,父親還有錢,再說女兒像老子咋了?這不是很正常的嘛,有啥眼高手低的。

  ......

  小城裡漸漸黑了下來,家家戶戶亮起的紅燈籠,點綴了年味。

  在雙會廠的職工餐廳里,沈自染準備了一大桌子菜,同班同學聚在一起,竟是聊些原來的事,但也是最值得回味的往事。

  「高中幾年,子蕊一直坐我前頭,還有大海,我們關係是最好的,當初也沒發現子蕊這麼...喜歡跟孩子們跳皮筋呀。」

  周於峰笑著調侃,逗得沈自染大笑著,而桌上只有他們同學四人。

  「嘿嘿,子蕊原來一直跟他們院裡的孩子玩,還拉著我跳了幾次。」

  蔣小朵在一旁笑著插了一句。

  張子蕊低著頭,都不好意思插話,過了這個年就虛三十歲了,自是很難為情。

  「不是我說你們,該考慮那方面的事了。」眼下周於峰又是提了一句。

  「這需要你操心呀,要不是小朵跟了你,估計你現在還光棍,好意思提,我跟子蕊作伴,活得多瀟灑,回到家裡沒人管著。」

  沈自染立即黑著臉回了句,瞪向周於峰,後者也立即低下頭,避其鋒芒。

  「那個,周廠長,我其實有對象了,而且我們兩家人正式吃過飯了,準備五月份結。」

  突然,張子蕊蹦出這麼一句,蔣小朵八卦的心一下就上來了,立即問道:

  「子蕊,那你怎麼不提前跟我說,哪裡的人呀?幹什麼工作的?」

  「浙海的,嗯...在林業局工作,他爸跟我爸原來一起工作過,算是老相識了,知根知底的,他性格很好,主要當時沒確定下關係來,我不好意思說。」

  張子蕊有些害羞道。

  「哎呀,這好事啊...」

  蔣小朵又詳細地問起情況,自是要幫子蕊斟酌男同志的,而沈自染在一旁微笑地聽著,突然一種孤獨感席捲全身,令得心口處變得沉重。

  不知為何,就是接受不了其他人,沈自染也試著嘗試過,可根本不可能,想想要一起吃飯聊天,就受不了,心生煩躁,根本無法開始。

  眼下他倒是坐在自己對面,可只會增加自己的負罪感,沈自染有的時候甚至都不敢直視自己那骯髒的想法,尤其還是她這樣性子的人。

  所以一直在折磨著自己。

  「去個廁所。」

  沈自染丟下一句話後,慌忙離去,不知為何會紅了眼眶,明明自己思想齷齪,有什麼好自我可憐的?賤人就是矯情,真是讓人瞧不起。

  沈自染克制著悲傷的情緒,一個人在黑夜裡站了好一會,讓寒風從衣口裡鑽進去,身體上難受些,心裡才能好過些。

  「呼...」

  重重地吁了一口氣,沈自染再走去屋裡時,掛上了一抹笑容,積極地問起張子蕊的婚事。

  夜色正濃,誰也看不透誰的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