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小朵,讓我看看你家二寶,呦,長得真好看,這孩子竟是像了爹媽的優點,這鼻樑一看就像了於峰,這大眼睛隨了你。」
曲貴餓搶著抱過了小朵懷中的孩子,盯著孩子看時,不由得眼角上揚,目光中滿是慈愛,根本掩飾不住。
可以看出婦人真心喜愛孩子,都是當奶奶的歲數了,可自己的子女別說有孩子了,都沒有成婚,對人家這有孩子的,是打心裡羨慕。
「於峰,一路辛苦,這個年也過得清淨不了吧,聽說昨天的陣仗很大,誒?這怎麼還沒胖?得想著多吃點,不然高強度的工作,身體會吃不消的,可不能仗著自己年輕就什麼也不講究。」
沈佑平拍著周於峰的肩膀,上下仔細打量的模樣,倒像是父親對孩子的噓寒問暖。
「就指著這個年吃胖了,為了這一頓,我可從昨晚就沒吃飯了。」
周於峰點頭說著,目光與沈自染對視上後,兩人皆是嘴角上揚,露出了一抹淺笑,很是平淡。
「小朵,能待幾天呢?你就住我這邊吧,你瞧我伯母多喜愛孩子,讓我們幫著你看孩子,你也能輕鬆點,有好多話想與你聊呢。」
沈自染攬著蔣小朵的胳膊,歡喜地說道。
「嗯,成,反正於峰他也閒不下來,沒時間陪我的,等初二我就來這邊先住著,等給爹媽掃完墓,於峰處理完他的事,我們也就要動身離開了,在臨水市待不了多久,還得在浙海市走親戚。」
蔣小朵眯眼說著,嘴角一直淡著笑意,也雙手握著沈自染的胳膊,兩人的這番模樣,就像是高中的那會,經常膩歪在一起,是親的不得了。
仿佛一刻也分不開。
只是時間這一晃,兩人的變化太大了,但至少這兩姐妹的性子,倒是沒有一點改變,呆的還是呆,一根筋的還是一根筋。
「小朵,二寶叫什麼名字呢?」
曲貴餓邊走邊問道,看著懷中的孩子笑起來後,自己也跟著笑,隨之又把頭埋在孩子的衣服上,逗得孩子咯咯地大笑。
「叫狗剩,周狗剩。」
周於峰搶著說了句,並且一臉的自豪,這個名字彰顯時代的特性嘛。
「啊?叫什麼?」
沈自染已經是憋不住笑了,這才是扭頭正大光明地看向周於峰。
「狗剩啊,名字響亮又不失文雅,多麼符合年代的氣息,時代在召喚,狗剩這名字可不一般。」
周於峰認真解釋道。
「嘿嘿嘿嘿,你這人,哈哈哈哈...」沈自染已經是控制不住地笑了起來,心裡想著,這周於峰怎麼這麼有趣。
而聽著周於峰的這番言辭,其他人都是大笑了起來,連同跟在眾人身後,一直沒有參與打招呼的沈自強也是洋溢著笑容。
「攤上不靠譜的爹嘍,可憐的我們狗剩,老大的名字用在你身上了,躲都躲不過去。」
沈自染上前抱過孩子,抿嘴可憐地說著,但狗剩因為身旁的人都在笑,自己也開心地笑著,發出稚嫩的奶聲,格外的動聽。
不過這才是過年嘛,喜氣洋洋的一片。
但看到沈自染抱著孩子,讓曲貴餓不免心酸,這要是自染自己的娃該多好,都這個歲數了,這個娃,可不能把自己饒進去,困一輩子。
關鍵這個孩子的性格,唉,讓人操心啊,曲貴餓面容上閃過一抹焦慮,不由得看了小朵一眼,婦人把事情看得很細,自是猜到了沈自染的情感。
很快眾人走到職工廚房,一張大圓桌上,擺滿了飯菜,這盤子都是摞起來放的,想到能做出來的飯,恐怕是都做上了。
「哇,這麼豐盛,我都流口水了。」周於峰喜笑顏開地說了一句,幫著沈佑平擺弄孩子喝的飲料。
「我去放炮。」
周於正嘴饞,迫不及待地想要開吃了,拿著炮仗,丟下一句話後,就匆忙跑了出去,院裡很快就響起了噼里啪啦的聲音,濃濃的火藥味飄進了食堂。
這便是年味了,可以清楚地聞得到。
「過年嘍!」
周於峰向著兩個孩子喊了一聲,之後兩家人紛紛落座,一起吃這頓喜氣洋洋的年夜飯。
電視一直開著,哪怕是沒有去看,人們只顧吃,只顧聊,那也得有聲音,那才叫圓滿。
「沈伯,曲姨,我們這一大家子敬你們一杯,祝願您二老在新的一年裡,健康平安,事事順利,萬事如意,心想事成。」
周於峰端著酒杯,與小朵,還有三個弟妹一同站了起來,尤其是於正,把手中的健力寶舉得非常高,這飯桌上有長輩,必須是要敬酒的。
「哎呦,於峰,你這孩子,謝謝了,曲姨也祝你們萬事如意,心想事成!」
曲貴餓連忙端起酒杯,激動地說了一句後,仰起頭一整杯酒下肚,婦人本是酒量不好的,但這酒必須得喝,於峰這孩子,給到尊敬太多了,完完全全是把自己當長輩來對待,這孩子,與他相處,就是想掏心窩子地為他好了。→
這一刻,沈佑平心裡自是非常感動,周於峰在自己身上,幫這幫那的,自己欠的恩情太多了,這孩子還是這樣的態度,哪裡能夠受得起。
但畢竟是老同志,一些柔情的話說不出來,只能是端著酒杯下肚,然後再喝幾杯,以表達對這份情誼的珍惜,把雙會副食品公司干好的心更是堅決。
「小朵,嘗嘗我做的這個紅燒豬肉,這可是六排鄉自個培養起來的豬品種,肉質很嫩,都打出口碑去了,還有這個魚肉,把這雞腿也吃了...」
沈自染是一個勁地給小朵夾菜,碗裡放不下後,又是轉而給于娜、於月和於正他們夾菜,生怕他們吃不飽,但對周於峰,是有非常明顯的「克制」。
兩人的交集,只是目光偶然對視上的相視一笑,可在側身之後,沈自染的嘴角會上揚很久,是打從心底里的開心。
「自強,來,我們兩個喝一杯。」
當周於峰舉著酒杯,敬向沈自強時,後者誠惶誠恐地站了起來,雙手端著酒杯,睜大了眼睛,話也變得結結巴巴。
「我...於...於峰,不是,周董事長,原來的事...非常對...對不起,我真的沒想到會造成...」
「以前的事的就沒有必要提了,你犯的錯,也受到了應有的懲罰,千萬別一直掛在嘴上。
但自強,我得說些大過年不中聽的話,你之前的欠帳可都是我幫你還的,這個錢,不管多久,你必須還給我,這是你必須要承擔的責任。」
周於峰的話語變得嚴肅,當然並不是在乎這個錢,只是想讓這個當兒子的自強起來,身後的父母已經老了,該他立起一個家了。
這還讓沈佑平和曲貴餓操勞到什麼時候。
「於峰,這些話也是我想對你說的,這個錢,不管多久,我一定會還你的,不會把爛攤子丟給我爹媽,他們勤勤懇懇一輩子的工作,全都毀在了我手上,我要是還不悔改,真是畜生都不如。」
沈自強的情緒一下激動起來,眼眶已經是變得紅潤,拿起酒杯灌了進去後,大口喘著粗氣。
但他的這一番話,也讓曲貴餓和沈佑平這兩口子心裡踏實,當父母的,盼望著孩子浪子回頭,能力大不大無所謂,但一定得有會做人的心。
「坐下來吃吧,以後好好干就行,一切都來得急,誰都有不堪的過去,千萬別糾結地太深。」
周於峰擺擺手,等到沈自強坐下以後,提了提手中的酒,整杯喝了下去。
「於峰,曲姨真的是太感謝你了,這杯酒,曲姨得為你喝。」
曲貴餓端著酒杯,感動地說了一句後,便自顧自地喝了下去。
周於峰也未言語,陪著曲貴餓喝了一杯,之後知道婦人不能喝太多酒,便把她的酒杯放在了一邊。
之後的聊天,兩家人的話變得格外的輕鬆,誰都沒提工作上的事,都是一些生活上的瑣事,但催婚環境是少不了的,也是曲貴餓有意這樣問。
「於峰,你公司有性子不錯的小伙子,一定給自染介紹一個呀,這丫頭雖然是脾氣壞了點,但人性很好,這你也知道,她跟著人家過日子,肯定是實心實意的。」
聽著曲貴餓的這番話,周於峰的表現倒像是一個受氣的小媳婦,放下筷子,開始長篇大論。
「哎呦,曲姨,您是不知道,我給沈自染撮合過,還是我們公司的副總經理,叫張奇志,人是五道口的高材生,主要是人品沒得說。
我家的奇志可是對沈自染有意思的,也主動追求過,可人家看不上,眼高著呢,奇志都不行的話,我真不知道介紹啥樣的後生了。」
話畢之後,周於峰有意瞪了沈自染一眼,這受氣的表現,倒是讓沈自染笑了起來。
「奇志我也見過,那個人非常不錯,我覺得花朵集團屬人家實誠。」
蔣小朵也插了一句話,自是希望好姐妹有個好歸宿,關鍵是奇志這人真的不錯。
「誒呀,處不到一塊的,我這性子不行,跟文縐縐的人聊不在一塊,感覺他做啥事都太正式,你們也不用擔心我的這事了,等過完這個年,我自個去找。」
沈自染擺手說了句,一伙人揪著這個話題聊,讓她有些臉紅,這可是於正和於月也聽得呢,這得讓孩子們怎麼看自己?
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得,還說不得,估計再說幾句,就要撂攤子走人了,白浪費了這長相,要記住老人的話,人這一輩子能不能幸福,關鍵得看自己的脾性。」
曲貴餓撇嘴說了一句,隨後又拉著周於峰的胳膊,語重心長地叮囑道:
「於峰,你幫曲姨惦記著這個事,有合適的一定給她介紹。」
「好了,於峰這麼忙,怎麼能讓他操心這些事,自染現在的態度就沒有擺好,還不知道心裡琢磨個什麼條件的了,要多審視自己。」
沈佑平站出來發言,感情方面的事,老人是一句也說不到點子上。
「曲姨,放心,這事我會操心的。」
周於峰低語了一聲後,這才是讓曲貴餓放心地點了下頭。
好在之後的話題,再也沒有聊有關催婚的事了,這讓沈自染鬆了一大口氣。
......
這一頓飯,邊吃邊聊了將近兩個小時,等到天微微黑下來的時候,周於峰這一大家子也便告辭離開了,可留下的,是一片寂寥。
除夕晚會歡快的音樂已經在屋裡飄蕩,這是人們最期待的時刻,有電視機的家庭,肯定會守在電視機前,盼著看表演。
可沈自染沒有這樣的心情,她選在這個時候,在廚房裡洗碗,戚戚瀝瀝的流水聲傳了出來。
「自染,先出來看晚會吧,等一會我們再洗。」曲貴餓望著廚房喊了一嗓子。
「沒事!」
沈自染應了一聲,可在這道聲音中,曲貴餓聽出了端倪,還是起身走進了廚房。
「自染,你沒事吧,我怎麼感覺你的音像哭了似的。」曲貴餓彎低腰,看著沈自染的面容,擔心地詢問道,可昏暗的燈光下,並未有所發現。
「伯母,你喝多了,快去看晚會吧,我一會就出去了。」沈自染低語一聲。
「成...成吧。」
曲貴餓還是遲疑地點了點頭,對於周於峰的那些猜測,肯定是不能問的,就算是有,也得這孩子自個走出來,還是希望沒有吧。
可當曲貴餓離開廚房後,沈自染的眼淚,就控制不住地流了下來。
與周於峰的相處,以後也只能是如此了,偶爾的相視一笑,在眾人聊起時,才是可以多說幾句話,下一次見面,又不知道會是什麼時候。
可不可以,讓奢侈實現哪怕一次?你醉酒的時候,不小心抱抱我?
......
「這個年又得忙了,小朵,不好意...」
「不要道歉,哎呀,於峰,你別老是這樣,我已經很開心了。」
蔣小朵倚靠在周於峰的懷裡,柔聲打斷了男人的話,一家人在守著看春晚,可片刻後,呆妹眯眼笑了起來,湊到周於峰耳邊,輕輕哼著: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跟你一起慢慢變老...」
對於蔣小朵來說,這句歌,唱到了她的心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