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方寧這個問題，松本原一一點也沒有意外，微笑著道：
「我只能告訴您，消息並不是從您這邊傳出去的。」
方寧感覺有點不太爽。
目前知道這個消息的人並不少，任何人都有泄露消息的可能性。
唯一讓他感到慶幸的是，這件事本身並沒有太大保密的必要，前提是不傳播到媒體那裡。
不過這也給方寧提了一個醒：保密工作的重要性。
怪不得那些科技公司，在內部研發一個新項目時，往往會給它取一個代號，一方面容易與其他項目做區分，另一方面，一定就是出於保密的需要了。
「那麼，松本先生，今天和我見面的目的又是什麼呢？」
「方總應該清楚，日麗才是RB最大的半導體供應商。」松本原一微笑著說道。
方寧揚起嘴角，似笑非笑的追問，「這麼說，日麗也研發出了1.8英寸大容量微硬碟？」
松本原一差點被方寧的話噎死。
在微硬碟的研發上面，東之是走在所有公司最前列的，起碼要超過第二梯隊公司的三年。
日麗正是第二梯隊的領頭羊。
由於沒有人對這種微硬碟的應用有更好的預期，所以在研發上面，並沒有幾家公司投入太多的精力。
前世iPod版本的更新換代史，其實就是微硬碟產品的發展史。
可以簡單的說，就是iPod這一款產品，讓微硬碟項目走進了更多科技公司的實驗室，也讓微硬碟經歷了短暫的高光時刻。
之所以說它短暫，並不是出於產品質量的問題，而是到2006年左右，快閃記憶體的容量一升再升，而價格卻一降再降，快閃記憶體取代微硬碟，也就成了喬幫主們的必然選擇。
其他mp3廠商更是很早就把目光投向了快閃記憶體，於是很快，微硬碟便又失去了它的光彩。
松本原一尷尬的笑笑道，「日麗目前還沒有同樣的產品，但我想這個時間用不了太久。」
方寧點頭，事實上他比松本原一還要清楚這個時間，2002年。
由於東之簽訂了獨家供貨協議，因此市場上只有日麗一家供應微硬碟，產品供不應求。
4G容量的在華夏就可以賣到2000元，6G的更是將近3000元。
這個價格是第一個將微硬碟投放市場的東之售價的四至五倍！
所以可以說，微硬碟雖然是東之最先投放市場。
然後搭載了它的iPod一下子就點燃了消費者對這種大容量mp3的消費熱情。
於是引領了更多的mp3生產廠尋求這種大容量設備，從而催高了市場價格，反而讓第二家供貨的日麗摘了這顆桃子，獲得了更高的利潤。
方寧很欣慰松本原一的坦誠，繼續追問道：
「那松本先生，計劃怎樣開啟我們的合作？」
松本原一笑了笑道，「投資入股！」
方寧立即笑問道：「說說你的想法。」
「完美科技真正的價值，不在於它要生產一款世界上最完美的mp3。
而在於它天生就具有了市場壟斷的天賦血脈，即便在受壟斷法律嚴格限制的米國和歐洲市場，它一樣可以憑藉著漢唐音樂在音樂版權方面的優勢，取得卓越的成績。
至少在其他的mp3廠商可以獲得這種微硬碟供應後的半年內，它可以短暫的壟斷市場，並通過撇脂定價原理獲得最高的那部分利潤。」
方寧點頭道，「這一點我當然清楚，既然松本先生這麼看好這個項目，那你們準備以多大的代價參與到這個項目？」
松本原一笑了笑道，「不要著急，方總至少應該先明白日麗所具有的價值！」
方寧呵呵笑著道，「請松本先生指教。」
「1995年米國的惠普研發出第一塊微硬碟，但市場應用方面並沒有企業能夠很好的與它對接。
而對於追逐利潤為天性的企業來說，任何不能應用於市場的技術，都不是好的技術。
於是惠普率先研發出微硬碟的這一行為，反而讓更多的科技公司放慢、甚至是取消了對微硬碟的研發。
目前在微硬碟研發上面，東之顯然走到了最前列，其次是我們日麗和米國的IM，然後是米國的一家初創公司Convice。
如果不出意外，IM公司很快將會放棄這方面的研發投入，而我們日麗則會收購它的所有專利以及研發成果。」
方寧立即捕捉到了他話里的意思，「也就是說，除了東之，短期內，市場上有能力供應微硬碟的只有你們日麗和那家Convice？」
松本原一點了點頭，然後又搖了搖頭道，「Convice並不具備競爭力，它的技術以及專利儲備還差了很多。」
方寧點頭，事實上前世的2004年，這家公司才發布其首款2.2G容量的微硬碟，落後東之和日麗太多。
「所以松本先生是什麼意思呢？」方寧似乎明白了松本原一的打算，但他還需要再確認。
松本原一笑著道：「日麗雖然不能很快提供你們微硬碟，但可以延長你們這款mp3壟斷市場的時間！」
果然，RB企業的成功，並不是沒有道理的，單是SWTO分析這一方面的應用，就超出了市場上幾乎99％的企業。
「更何況，這款mp3所需要的兩塊液晶屏，我們日麗也可以以更合理的價格提供。」
望著松本原一充滿了自信的笑意，方寧突然覺得脊背有些發涼。
這是與他們合作的情形，而將來一旦與他們成為對手，自己的漢唐公司恐怕真的沒有一點反擊的能力。
所以，必須要快速的壯大，無論是自己，還是漢唐科技。
而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制定一套嚴格的保密方案。
……
上午，方寧走進日麗研發實驗室的時候，岡村正就收到了相關消息，一場臨時的研討會被召集起來。
討論的議題並不是到底選擇果品還是完美科技，而是怎麼樣才能讓東之在與完美科技的合作中利益最大化。
也就是說，這場討論的前提，就是東之不會再向果品公司供應微硬碟。
方寧也知道這是肯定的，只是他不清楚，完美科技會為此付出多大的代價。
……
4月27日，在方寧完成對索泥、泥康、下普、松上等八家科技公司的正式訪問之後，東之與日麗兩家公司同時發布公告，公司將投資入股米國一家叫做完美科技的科創公司。
投資的金額以及股權未做進一步的披露。
一時之間，完美科技成為了矽谷的頭條。
喬幫主也第一時間獲得了完美科技的全部信息，可是很遺憾，信息里只包含了完美科技的母公司，是一家設立在開曼的公司，以及十幾名剛剛入職的員工姓名，甚至都沒有他們的具體信息。
而至於完美科技是幹什麼的，完全不知道。
但是，首席設計師韋伯斯特.格羅德的名字，直接讓喬幫主明白了一切。
「快，打電話給東之，我們需要確認我們的硬碟什麼時候到貨！」
……
4月28日，北海道。
洞爺湖上的一艘遊輪上，方寧與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並排倚窗眺望靜謐的洞爺湖。
「我很好奇，你是怎麼知道我在這裡的？」
男人操著純正的粵語，轉身望向方寧，像是要從他的臉上，找到答案。
方寧轉過身，笑望著他，足足看了十幾秒，才開口道，「靳總恐怕是忘了，我們生活在二十一世紀，一個信息化的時代。」
靳成達愣了愣，但很快就明白了方寧的意思。
「我需要再確認，我的行程沒有被別人知道。」靳成達還是很謹慎的說道。
「你說的別人，是指蔣騰飛吧？」方寧笑著問道。
聽到這個名字，靳成達臉上的肌肉稍微顫抖了一下，他知道他在做一件很危險的事，他也知道這件事之後，他靳成達以及自己的兒子，會成為蔣騰飛的頭號目標。
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
方寧繼續說道，「事實上，我不僅知道你在這裡，也知道靳明楷在哪裡。」
靳成達忽然側過身，正面望著方寧，隱隱的握起了拳頭，一字一句的道，「你想要幹什麼！」
方寧不禁有些失望，舐犢情深也不能到這種程度吧？
不過方寧也明白了蔣騰飛為什麼能利用這一點，從他那裡榨出來四千多萬，還不包括掛在帳上的那塊土地。
一句話，蒼蠅不叮無縫的蛋。
你有弱點，活該被人算計。
方寧也望向他，遞給他幾張照片，微笑著道，「你應該問蔣騰飛想要幹什麼？還有，我覺得你欠我一個感謝。」
靳成達慌張的接過照片，當他看到照片裡的那幢小洋房，看到躲在陰影里鬼鬼祟祟的幾個黃種人，腦袋立即就轟鳴了一下。
立即又翻出下一張。
警察，十幾名荷槍實彈的紐西蘭警察，還有那三個被控制的黃種人。
靳成達立即長出了一口氣。
「這是一周前的照片，靳明楷之所以沒有告訴你，是因為他並不知道發生過這些事。」
「我兒子明楷呢？」
方寧滿是同情的對他道：
「你有沒有想過，這種日子，真的是你想要的嗎？
不能見面，不能隨意的打電話，想他聽他喊爸爸的時候，只能拿出磁帶機，一遍又一遍的聽。
你不覺得你很可憐，你兒子更可憐嗎？一輩子都不能面對自己的過失，一輩子都要像條狗一樣東躲西藏，一輩子都不敢回到故土，為祖墳添鍬土。」
靳成達終於有些壓抑不住自己的情緒，用拳頭使勁的錘在甲板上，大聲的咆哮道：
「你以為我想這樣？我只有這麼一個兒子，怎麼能讓他下半輩子在監獄裡度過。」
「我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局限性。靳總，您知道您的局限性在哪裡嗎？」
靳成達愣住，他從來沒有思考過類似的問題，所以紅著眼望向方寧。
方寧翹起嘴角，一字一句的道：「關心則亂。」
「關心則亂？」靳成達咀嚼著這四個字。
「沒錯，看到你兒子犯錯，你想到的只是如何讓他逃避懲罰，卻從來沒有想過，你兒子到底會不會犯那樣的錯。」
靳成達死死的望向方寧，半分鐘，才憋出一句話：
「你是說，那件事不是明楷乾的？可是蔣騰飛給我看過錄像帶。」
方寧笑著望向他，不說話。
靳成達瞬間有些明白，崩潰的用拳頭重重的擊打在欄杆上。
方寧望著靜謐的洞爺湖，悠悠的道：
「你是一個慈父，卻並不是一個稱職的父親。你從來沒有想過如何讓你的兒子恢復自由之身，重新踏上華夏故土。
即便你現在已經知道怎麼做了。」
聽了方寧的話，靳成達徹底的崩潰了，痛哭流涕道：
「可是他是蔣騰飛，是鼎鼎大名的龍哥！我能拿他怎麼辦？」
「可如果是一個破了產的蔣騰飛，是一個眾叛親離的龍哥呢？」
……
4月29日，畢應博飛赴RB，與索泥簽署複讀機生產線引進協議。
同時引進的，還有十名技術專家與二十三名中層管理者，他們將在漢唐新成立的新正和新陽電子廠工作一年。
一方面負責新引進生產線的順利投產，另一方面負責為新正和新陽建立研發工作制度，培養研發人員和管理人員。
4月30日的羊城媒體，對這次簽約行為進行了廣泛的報導，並對漢唐集團此舉給予了高度評價。
然而業內人士卻總有種霧裡看花的感覺，如果不是消息確鑿，沒人會相信漢唐集團竟然會進軍低附加值的電子設備生產領域。
不少人對崛起於千年之初的那個少年天才生起了否定態度，江郎才盡，或許說的這是他吧。
4月30日，方寧直接從日本飛赴米國。
經過與格羅德等人將近10個小時的激烈爭吵與反覆論證，凌晨，格羅德紅著眼拍醒睡在完美科技辦公室的方寧。
「方，你是對的，模擬程序已經跑通。我想，我們可以生產樣機了。」
方寧揉了揉惺忪的眨眼，然後重重的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
拿起手機看了看時間，凌晨1點半，燕京時間即將10點，於是立即撥打了畢應博的電話。
「老畢，宣布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