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寶華走過去,沈傑把手寫的預算交到他手裡。記住本站域名
字面很潦草,但多少還能看出每樣元件後面的數字。
其實邢寶華對價格方面一片空白,他所以看價格,無非就是想找替代品,哪個價格貴,先想到的是那種元件能達到效果價格還便宜。
耳邊也響起聲音,只見沈傑說道;「我是按照月產一千部產品數量拿到的價格。」
邢寶華把粗算的預算交還給沈傑,說道:「假如我們產品火爆了,對方的產能能跟上我們的訂量嗎?」
沈傑搖頭,說道:「這些東西都是緊缺的,不光是我們在需要,還有很多廠也等著拿貨,除非廠家加大生產,那麼設備,場地都要擴大。可更新換代擴產的錢從哪兒出?指望上級那是需要時間的。」
李廠長說道:「小邢,你先準備建模,弄出一個樣品來。還有,把圖做細,不會做細圖和項目表,去研發部拜個師傅。」
邢寶華聽著這話,感覺廠長有點擠兌他了。始終認為他是個草班子出身,沒點正規化的意思,或許是他畫的草圖帶來的偏見。
「回頭給您看看什麼是正規化。」邢寶華多少帶點情緒地對李廠長說道。
他心裡多少有點賭氣,要是不是手裡沒軟體,他會費勁的拿著尺子做手繪圖。
這也是他後世的思維,假如他看過建築大師梁思成的手繪圖,就不這麼嘮叨和埋怨了。
家人在沒有CAD的年代,那手繪圖就是CAD的表准。
可惜,梁大師在十幾年前遭受一場磨難,家被抄,珍藏被沒收,有些東西被遺失,不然我們今天能看到更多的珍貴資料。
手繪圖是為了建模用。你可以用泥巴,油泥,木質材料,甚至鐵皮都行。把外觀的詳細數據給做出來,形成一個目錄。
剩餘的就是電子方面的目錄了,用多少電阻,電容,二極體、三極體啥的形成一個總數量項目表。
在這個總項目表的基礎上,才能詳細的計算出成本價來。
之前沈傑算的是粗略成本價。知道一個大概的數字。或許細算成本價會比粗算的要高或者低。
一般粗算的價格,會當成一個標準。對比細算表時,可以調換配件進行成本加減。
李廠長對著邢寶華說道:「外觀的塑料你先放一邊,咱們廠長期和一塑、二塑廠合作。你做出詳細的數據出來交給他們廠研究。三千的研發費,我批給你。但這筆錢需要你和老沈來簽字,他是咱們廠採購科科長。需要的所有東西找他要就行。」
「行,廠長,那我先回去了。」邢寶華說完,見廠長點頭,才離開。
出門那一瞬間,感覺有道目光投向自己,他也沒回頭。沉穩的走出去,心裡也在想:「為什麼原主對這位沈傑沒有印象呢?」
和蘇雅打聲招呼就離開了,他的事兒太多了。
等邢寶華走後,李廠長對著沈傑問道:「你怎麼看。」
「設計的東西還成,可以擴展出幾個型號來。有些元件成本還能再壓一壓。我唯一擔心的就是他還年輕,掌控不了。」
「我們在後面看著,問題不大,他所弄出來的核心部件,你能掌控嗎?」李廠長問道。
「不能。他好像也在防著我們。這孩子很小心。」沈傑說道。
「我也不知道他為何這般小心翼翼,按理說廠子弟應該把廠當家才對。老邢教導方式有問題?哈哈,我和他有一年之約,他想下海就讓他下。但核心部分要由廠里掌握,如果他能全部交出來,到時候我送他份大禮。如果他還繼續防著,我讓他生產都難。」李廠長最後說的時候拍了一下桌子。
邢寶華回到店裡,憑著記憶好把預算默寫出來。
目前邢寶華唯一能弄到晶片只有找省城的張學寶,一片兩片的還行,要是多了,張學寶最多給他指條路從哪兒進貨。
現在他還要完善他的可行性報告,國內外的品控對比,價位對比後才能對自己生產的計算器進行定位上市。
之前國內外產品拿不到,沒法對比,現在只能讓採購科搜集這些東西。採購科的科長是個能人,光看那個厚厚的電話簿,就知道人家付出多少努力了。
吃完晚上飯,邢寶華去招待所和喬治他們見面。
三位老外看了半個小時的合同,看得非常仔細。
看完後都表示沒有異議,便在合同上簽字。
又聊的十幾分鐘,邢寶華強調叮囑一些事情才離開。
「喬治,我們還要幫他把大美子國的市場打開?之前商量只是當作兼職來做。我們需要這麼認真嗎?」布瑞爾見邢寶華最後的話,好像讓他們放棄本職工作,專心經營他們的公司。
皮特蒙也插話說道:「是的,他很年輕,雖然有潛力,我不認為我們要放棄我們的工作。」
「夥計們,聽著,我們只需要在休假時候幫他做事,這點不用我說。假如他這些東西要是帶出驚人的利潤呢?」喬治兩手一攤地解釋道。
見兩位夥伴點點頭後喬治又說道:「這是個神奇的國度,不缺乏天才,他們在什麼都沒有的情況下研發了蘑菇蛋,還有更大的蘑菇蛋。造出更多的人造小星星飛上天。」
皮特蒙和布瑞爾相互對視一眼,都點點頭。
「還有超大型計算機等等,我們確實比他們先進,但能先進多少年?早晚會追趕上我們。邢的計劃,我認為能幫我們帶來更多的綠色鈔票。這就夠了,不是嗎?」
「ok,我們聽你的。但我必須在休假的時候幫他。而不是回國後立刻幫他。明白嗎喬治。」布瑞爾說道。
第二天上午一早。
邢寶華騎上自行車前往尚古莊。
到了黃書記家,大門緊閉。邢寶華就去昨天那個破院子。
剛進胡同就感覺人多起來,雖然都不認識,但他們的臉色都帶著點悲傷。
把車子放在胡同口,鎖好了往裡走。走到門口時人就多了,地方很小顯得很擁擠。
擠進去後,見到黃書記在一邊安排著什麼,之前見的小黑孩,身上已經換上有些發黃的白孝服。跪在靈棚內守著八仙桌上的牌位。有過來祭拜的,小黑孩跪下磕三個頭。
邢寶華沒好意思靠前。
來的時候沒想那麼多,還以為黃書記找他談公事。
既然來了,就不能空手。他身上帶著錢,但黃紙、香沒準備。著急之下隨便問一個人,村裡有小賣部沒有。
對方說沒有,但是有代銷店。
反應半天才明白過來什麼是代銷店。不能用店來形容,而是點。
先不管這些,順著問路人指的方向,一路小跑過去。
買了一刀黃紙,一包香。又打聽這邊隨份子的風俗。該隨多少合適。
好在開代銷點的是位老大娘,多少懂點。對他說關係好就多隨點,五毛一塊的。平常的朋友就兩毛三毛。
邢寶華看看兜里的零錢,正好有個五毛的。多少鬆了一口氣。
再次回到破院子,進門就是帳房。遞交過去五毛,帳房先生多看他幾眼。問完名字便在白色的本子上寫上邢寶華的名字,隨口唱喝道:「李志軍摯友邢寶華先生隨資五毛。」
接待的主事張口唱道:「孝子迎跪,邢先生上前祭拜,孝子跪謝。」
邢寶華不懂這些,好在有主事的教著。其實按照老規矩,邢寶華也要跪拜的。死者為大,祭拜無大小。
現在已經進入新社會了,很多老規矩改了不少了,可以用鞠躬代替之類的。當然也得看雙方關係的親密度。
黃書記也早就注意到邢寶華的到來,只是他現在沒空過去和他說話。
抽了個時間跟邢寶華說道:「你先在一邊稍微等會,我安排幾件事兒再和你說話。」
「好的書記,你先忙。」邢寶華也沒在意這些。衝著雙書記擺擺手。
黃書記找幾個人,安排地排車。
地排車由三輛自行車拖著。中間一輛,兩邊各有一輛自行車拴上繩子拉著。這是等一會兒到時辰後送火葬場去。
突然管事的讓大家靜一靜。場面瞬間安靜。
管事的宣布,由鎮上派來的幹部主持李志軍的追悼會。
一位中老年人,身穿深藍色的中山裝站在靈棚前,手裡拿著一份稿件準備宣讀。
這就讓邢寶華驚訝,看來這位去世的人,在村里不光人緣好,大部分村民都來幫忙,而且鎮上也派人過來。
只不過這個追悼會,現場的有幾個能聽懂的,這種儀式後世很常見,但在老村子裡就新鮮了。
中老年幹部主持的追悼會開始了,先默哀三分鐘。
很多村民不知道什麼是默哀,好在黃書記大喊道:「都低頭,都低頭。」
邢寶華也不敢抬頭四處觀望,但心裡莫名的想笑。
好不容易等默哀結束,就聽到中年幹部繼續說:「李志軍同志來我們上古村下鄉時,是位好農民。他親自組建尚古莊小學,為周邊村民的孩子掃盲。是位好老師,好校長。同時生產隊時,他又是好隊長……」
邢寶華聽著生平簡介,多少知道這位死去的李志軍是一位什麼樣的人。
當年很多知識分子下到農村學習農業精神,把青春獻給這片國土上。
那時,他們對農業的再次改造是炙熱的。
漫山遍野插滿紅旗,喊著口號,艱苦的勞動。為什麼會讓他們放下書本,放下研究,放下所學的專業來種地?
那是一種至高無上的精神。讓他們自願熱情投到祖國的大地上。只為多種出點糧食?
追悼會一結束,主事的開始安排各項工作。抬棺的(當時條件不允許有棺,抬棺是一種叫法,其實已經用白布裹好。)攙扶孝子摔盆,摔瓦。還有準備往牆外扔衣服的。
去火葬場的人走後,破敗的院子人也逐漸少起來。大部分村民過來祭拜後,完事兒各自回家。
院子裡只剩下幾個幫忙的,等骨灰盒回來後,就是最後一道程序,出殯。
黃書記總算閒下來,走到邢寶華身邊,拿出一根煙遞給邢寶華說道:「我領你去個地方。」
邢寶華點點頭。跟在書記後面。聽書記說道:「讓你過來主要是看看村裡的學校。」
「學校需要修繕嗎?」邢寶華以為是化緣,無非是掏幾個錢罷了。
黃書記輕微的搖頭說道:「去世的李志軍是村學校的校長。不怕你笑話,周邊幾個村就這麼一個學校,總共才兩個民辦教師。」
「走了一個,不是還有一個嗎?」邢寶華問道。
「那個前年走的。哦,不是那個走。是回城了。」黃書記急忙解釋說。
不一會兩人來到幾間土坯房跟前,黃書記指著房子說道:「這就是村村學校教室。之前是牛棚來著。老書記沒死之前咬著牙蓋起這幾間教室。」
「我當書記後就給學校添了幾張桌椅。」說著話的黃書記輕微的搖搖頭。
兩人沒進教室,而是在教室門口站著。
最大的一間教室門口豎著一根高高的木桿,可惜上面光禿禿的什麼都沒有。
邢寶華尋思要不要捐獻一面國旗。
耳邊又想起黃書記的介紹:「生產隊的時候,村里還有能力支持學校的。分家後,村委能力有限了。只能從提留款(向國家繳納的一種費用)上想辦法來維持學校。」
黃書記說的時候像是一種無能為力的語氣,這點邢寶華也表示同情。
民辦學校,政府支持,但教師資格不在編。拿不到國家發的工資。
很多民辦教師,生活非常艱苦。只要有一口吃的,再困難也堅持教學,這是可敬的。當年很多教師臨死前都拿不到一個轉正機會。
邢寶華經過書記的介紹,心裡明白尚古莊小學目前面臨的困難,學校可以堅持下去,但教師沒有。
唯一的教師兼校長已經駕鶴西去了。
請老師,邢寶華自問他沒那個能耐,再說也不認識個誰,去哪兒忽悠去。
「今天請你過來,主要讓你看看這裡,自打你說要承包草繩廠,我在心裡就有個打算,你看這樣行不行。」黃書記說道。
「您說。」邢寶華一點頭聽著。
「關係別掛靠在村里,掛靠在學校里。我希望承包費直接用在學校上,要是掛靠在村里,那點掛靠費說不定留不下多少,窟窿太多。」
聽黃書記這麼一說,邢寶華頓然起敬。
「我同意您的看法,就掛靠在學校里。我向您保證,在我起步的時候,廠子就叫尚古莊小學某某廠。將來廠子發展起來,不管廠子多大,它就是廠子弟小學。會一直存在下去。」
邢寶華豪言壯志的說完,聽書記說:「好,好,這事兒就這麼定了。回頭我讓人把草繩廠清理出來。你看你也答應掛靠了,老師得由你們企業負責啊!」
「艹,又TM坑我?」邢寶華心裡怒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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