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心坐在矮凳上,她仰起頭看著坐在椅子上的沈晚棠,心中驚嘆,世子妃還是那麼波瀾不驚。
楚煙洛挑釁她的時候,她並不會憤怒崩潰,也從不獨自生悶氣獨自流淚,她只會平靜的一擊致命。
而楚煙洛聲名狼藉一敗塗地的時候,她也沒有幸災樂禍,更沒有在對手慘敗後感到得意興奮,她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寧和。
琴心由衷的敬佩世子妃強大的內心,換個人,知道丈夫最心愛的女人落到了這樣的下場,只怕是要高興的笑出聲來了吧?
可世子妃連笑容都沒有,這還不如她收到醉仙樓送來的東西時高興呢!
她甚至還顧著王妃那邊,把四隻最大的蟹子全都送給了王妃,她明明知道王妃吃不了那麼多,卻還是送了。
孝敬婆婆這上頭,世子妃做的沒話說。
所以王妃越來越喜歡她了,恨不得把自己的家底全掏給她,平日裡不管世子妃和世子有什麼摩擦,王妃必定先罵世子,在王妃眼裡,兒媳婦這麼好,是不會惹是生非的,惹事的只可能是兒子。
琴心剝完一隻蟹子,又開始剝另一隻,她小聲的問:「世子妃,您不想知道世子去哪兒了嗎?」
沈晚棠看向她:「怎麼,你知道世子去哪兒了?」
「奴婢……奴婢昨夜聽了牆角,大概能猜到一點呢!」
沈晚棠笑了,她這個丫鬟,真是個搞情報的好手,琴心要是男兒身,怕是能成為錦衣衛,然後干出一番不小的事業來。
「說說你猜到的。」
「世子昨夜跟那楚煙洛吵了很久,質問楚煙洛為什麼要騙他,欺辱了她的男人明明不是顧二公子,而是袁大公子,她為什麼要替袁大公子遮掩?」
琴心壓低聲音道:「然後,楚煙洛就說,是袁大公子威脅她的,她早前懷的那個孩子,就是袁大公子的。她要是敢暴露袁大公子欺辱她的事,袁大公子就會出去宣揚她勾引他,讓她身敗名裂。」
沈晚棠不由挑了挑眉,這倒是個意外的消息,前世,楚煙洛直到死,也沒有暴露過她懷的孩子到底是誰的。
沒想到竟然是袁錚的。
「世子妃,世子當時很生氣,他想去找袁大公子算帳,但楚煙洛把他攔住了。可是,奴婢覺得,世子的怒火沒有那麼容易消下去,哪怕他厭棄楚煙洛了,不打算要她了,他也不會咽下這口氣的,他可能真的去找袁大公子了。」
沈晚棠點點頭,稱讚了琴心:「分析的不錯,世子確實最有可能去找袁大公子了。」
蕭清淵應該不但去找袁錚了,而且過程並不順利,否則他不會到現在還沒回來。
沈晚棠吃完醉蟹,淨了手,想了想,還是去了寧王妃的院子。
「母親,天色快要黑了,世子還未回來,要不要派些人手出去尋一尋?」
寧王妃沒好氣的道:「尋什麼?那混帳都已經成家了,竟然還敢在外頭過夜,他死在外頭才好!」
沈晚棠知道她這是說的氣話,論心疼蕭清淵,這世上寧王妃敢說第二,就沒人敢說第一。
「母親,還是派人去尋一尋吧,不論如何,找到世子再說。」
寧王妃並沒有太當回事,以前蕭清淵也常有幾天不回家的時候。
他愛楚煙洛愛到了骨子裡,楚煙洛說自己是被歹人強迫後懷上了孩子,他就真信了,然後連續很多天日夜守著楚煙洛,掏心掏肺的保護她,好讓她不再不受歹人侵害。
不過,昨夜楚煙洛明明就在王府里,可蕭清淵卻一夜未歸,這確實有些奇怪了。
寧王妃點點頭:「棠兒,你看著安排就是了,能找到那混帳最好,找不到也沒關係,他身上沒有銀子,在外頭逍遙不了兩天的,到時候他發現沒有銀子寸步難行,自然就會回來了。」
沈晚棠得了婆婆的準話,又說了幾句之後,很快就離開了韶光院,回了自己的梧桐苑,安排人去找蕭清淵。
她和蕭清淵雖然沒有夫妻之實,但他總歸是自己的丈夫,人都不見了,她要是還不找,那豈不是太奇怪了。
更何況,她也確實不希望蕭清淵現在出事。
王府里很快就出去了一波又一波的人,侍衛和小廝們有大半都被派出去找人了。
寧王妃得知沈晚棠弄了這麼大的陣仗,不由感慨:「世子妃當真是把淵兒放在心上的,這樣緊張他,派了這麼多人去找,倒是顯得我和王爺對淵兒太不上心了。」
全嬤嬤恭聲開口:「王妃和王爺自然是最疼世子的,世子妃也確實緊張世子,這才是做妻子的該有的樣子。那個楚煙洛,把世子騙的團團轉,如今世子不見人影,她卻毫不關心,聽說還在慶運樓賣她的點心呢!」
寧王妃聽到楚煙洛的名字,臉色就陰沉下來:「那個水性楊花的玩意兒,一會兒勾搭淵兒,一會兒又勾搭顧家那個顧千寒,一會兒又被傳出跟袁家的大公子有染!淵兒為了她,做了那麼多,到頭來卻連她的一點關心都得不到!這種女人,真該死!」
全嬤嬤頓了一下,然後低聲問:「要不,老奴叫人處置了她?她留著實在是禍患無窮。」
寧王妃眼睛微微一亮,但是很快,她的眼神又黯淡下去。
她艱難的搖了搖頭:「不行,不能動她,她要是死了,淵兒怕是一輩子都不會原諒我,我們母子的情分也就到頭了。為了那麼個玩意兒,不值得。」
「王妃放心,老奴會處置的乾乾淨淨,世子不會知道是咱們做的。」
寧王妃苦笑不已:「嬤嬤,這天底下就沒有能永遠守住的秘密,有些事,做過了,就一定會留下痕跡,我們可能要為了這一個謊,去說更多的謊。」
「不是我不夠果決狠辣,實在是我不忍心叫淵兒痛苦傷心,楚煙洛要是沒了,他會做出什麼傻事,誰也不知道,我冒不起這個險啊,嬤嬤。」
「再等等吧,淵兒自從娶了世子妃之後,也不是沒有改變,他都同楚煙洛吵了好幾回了,還動了手。」
「興許不需要咱們做什麼,他自己就轉過那個彎兒來了,就明白那楚煙洛是個什麼東西了,以後,他自己會把楚煙洛趕走的。」
全嬤嬤嘆了口氣,知道王妃是慈母心,不捨得剜掉世子心中的毒瘤,免得傷了世子。
「嬤嬤,你派人去打聽打聽,那楚煙洛這會兒在慶運樓做什麼,我可不信她會在那裡老老實實的賣點心,昨日她不就勾上了顧家二公子嗎?看看她今日又勾了誰。」
「是,王妃,老奴這就派人去看看。」
——
慶運樓。
楚煙洛正在她單獨的雅間裡算帳,掌柜的說昨日賠了兩千兩銀子,她根本不信。
她的點心,都是後世賣的火爆的款式和味道,怎麼可能賠錢?
掌柜的定是覺得她一個年輕女子好糊弄,故意騙她的,好不給她分紅!
正算著,雅間的門突然被推開了。
楚煙洛抬頭一看,心神猛的一震,然後臉色就煞白起來:「袁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