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宮之後,沈晚棠便跟著寧王妃去了皇后住的寢殿。
坤寧宮裡,氣氛一片冷肅,宮女嬤嬤們大氣不敢喘,生怕惹怒了皇后,被罰出坤寧宮去。
外頭倏然響起大太監尖細的嗓音:「稟皇后娘娘,寧王妃和寧王世子妃到了。」
他話音落下,寧王妃就帶著沈晚棠踏進了殿裡。
寧王妃行禮:「見過皇后娘娘,娘娘萬福金安。」
沈晚棠也跟著行禮問安。
然而,坐在上首的皇后仿佛什麼也沒聽見,她們兩個問安之後,殿裡就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過了好一會兒,沈晚棠才聽到皇后冷淡的開口:「原來是寧王妃來了,本宮一時走神,都沒看見你。」
寧王妃知道她這是故意給她下馬威,但她也沒辦法,她在外面是人人艷羨人人敬畏的寧王妃,可是進了這宮裡,天生就要比皇后矮一頭。
更何況,這次確實是兒子把人家侄子給打了,還壞了人家侄子的名聲,害的顧千寒在宮裡跪了一夜。
這是狠狠的打了皇后的臉,皇后能善罷甘休才怪。
所以,她不等皇后發難,便先自己把兒子罵了一頓:「還請皇后娘娘恕罪,我家裡那個不孝的東西,腦子被糊住了,鬼迷心竅,這才做出了一些糊塗事來,回頭我定讓他去國公府賠罪認錯!」
「他與顧二公子自小一起長大,情分非同尋常,豈能因為個女人就大動干戈?這是是他不對,我已經狠狠罵過他,叫他在家裡閉門思過了。」
「皇上這裡,回頭也叫那個混帳來解釋解釋,都是孩子們胡鬧,顧二公子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人品絕對沒有問題,他必不可能做出欺凌弱女子的事情來,這件事有很大的誤會,委屈了顧二公子了。」
皇后本來是想發作的,可寧王妃認錯道歉這樣乾脆利落,倒是把她噎的夠嗆,她都不好再罵蕭清淵了,否則就顯得她太小心眼兒了。
她不能罵寧王妃,便朝著沈晚棠招招手:「這是王府新進門的世子妃吧?過來,讓本宮瞧瞧。」
沈晚棠十分規矩的上前,微低著頭再次行禮:「給皇后娘娘請安。」
皇后打量她一番,語氣帶了微微的嘲諷:「倒是個標緻的美人,可憐你母親一片苦心,挑了個樣貌這樣出眾的兒媳婦,只怕有人不領情,一天到晚不務正業,只知道圍著個蠢貨轉,腦子都轉沒了。」
寧王妃又不是個傻子,自然知道皇后這是在罵她兒子,她心裡很不舒服,可又無可辯駁,只能道:「皇后娘娘教訓的是。」
這也不是她第一次在宮裡挨訓了,自從兒子看上了楚煙洛以後,光太后就把她叫進宮裡訓了三回了,連寧王也被叫進來訓了好幾回,太后訓完皇帝訓,皇帝訓完太后訓,如今,又輪到挨皇后的訓了。
沈晚棠對寧王妃的能屈能伸頗有些刮目相看,普通人被皇后這樣奚落都會下不來台,更不用說一直高高在上的王妃了。
可她似乎沒有任何不適,她很平靜的站在那裡,斂去了所有的鋒芒。
「寧王妃可知,顧家原本正與柳家議親?」
「這……有所耳聞。」
「但昨日出了那樣的事之後,柳家覺得千寒人品有待考證,連夜去顧家退還了信物,這門親事,成不了。」
顧柳兩家門當戶對,顧千寒與柳南詩更是全京城津津樂道的金童玉女,人人都說二人般配。
失去一門這樣好的親事,皇后心裡的怒火幾乎壓都壓不住:「這樣的損失,寧王府擔的起?還是蕭清淵擔的起?」
寧王妃沒想到柳家居然會這麼幹脆,顧千寒名聲剛變差,他們就直接不議親了,她心裡恨楚煙洛恨的牙根痒痒,臉上卻只能愧疚的道:「如果皇后娘娘不嫌棄,我娘家有幾位才貌雙全的侄女待字閨中。」
皇后沒有說話,因為她看不大上寧王妃娘家的那幾個侄女,不是她的侄女們不好,而是皇后覺得自己的侄兒太好了,只有柳南詩勉強能配上,其餘的女子,都配不上他。
大殿裡又陷入了死寂,皇后既不說話,也不放她們走,就讓她們兩個在那裡干站著。
沈晚棠站的腿都酸了,低頭低的脖子都疼了,她不知道寧王妃此刻的想法,反正她自己是記恨上楚煙洛了,要不是她誣陷顧千寒欺凌她,她和王妃根本不必受這個罪!
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頭才急匆匆跑進來一個小太監:「稟皇后娘娘,顧二公子罰跪結束了,皇上已經叫起了。」
皇后倏然起身:「皇上可還有罰他別的?」
「沒有了,二公子正往坤寧宮這邊來呢,只不過……二公子跪麻了腿,這會兒走的有些慢。」
皇后的心疼不加掩飾:「他哪裡是跪麻了腿,他是要把腿跪廢了,快去叫太醫,等會兒給他好好瞧瞧!」
「娘娘,二公子預料到您要叫太醫,他叫奴才跟您說,他的腿沒事,千萬別叫太醫。」
皇后不知道侄兒葫蘆里賣的什麼藥,怎麼連太醫也不讓叫了,不過她向來相信這個侄兒,所以他不讓叫,她就真的沒有再叫了。
等了片刻後,顧千寒果然一瘸一拐的來了坤寧宮。
皇后親自去門口接人:「千寒,腿怎麼樣了?快進來!」
顧千寒疼的腿都不是自己的了,卻還不忘行禮:「千寒給皇后娘娘問安,給寧王妃問安。」
他說著,還朝沈晚棠拱了拱手,算是跟她也打了招呼。
寧王妃看著人家的孩子這樣進退有度,想起自己家裡那個為了個女人要死要活,心裡很不是滋味兒。
皇后也不管還有外人在場,又或者,她其實是故意叫寧王妃看的,她一把將顧千寒按到太師椅上,直接撩起他的長衫捲起了他的綾褲。
皇后驚呼,寧王妃也驚呼,坤寧宮裡的宮女嬤嬤們也齊聲驚呼。
沈晚棠本來看皇后撩顧千寒長衫,把頭轉到一邊去了,可聽到她們都驚呼,她忍不住看了一眼。
顧千寒的兩個膝蓋已經腫的不成樣子,白皙的皮膚變成了可怖的青紫色,從膝頭一直蔓延到小腿,不知道的會以為他中了什麼劇毒,命不久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