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錚莫名的覺得顧千寒的聲音里寒氣逼人,真是邪門兒,這人怎麼連說話也跟他那該死的名字一樣,讓人不寒而慄。
袁錚只能收回腳,嘴上卻惡狠狠的罵道:「什麼玩意兒,一個閹貨,也敢教我做事!我跟世子喝酒,輪到這麼個玩意兒插嘴說話?這不知道的,還以為寧王府讓這個閹貨當家了呢!晦氣東西,滾!」
墨機咽下嘴裡的血腥味兒,被顧千寒的小廝扶著,咬著牙站起來,立在一旁,並不肯走。
因為,蕭清淵被袁錚一通灌酒,這會兒已經眼神迷濛,不太清醒了。
他本來酒量就差,這下沒吃任何東西就猛喝兩壇酒,根本就扛不住,墨機怕他出事,所以就算被袁錚打罵,他也得守在世子身邊。
袁錚倒也沒再趕他,他自顧自的喝酒吃菜,一面瞟楚煙洛,一面對顧千寒道:「你怎麼不喝酒也不吃菜?對著楚姑娘這麼傾國傾城的美人兒,你不應該多喝幾杯嗎?」
顧千寒坐的離楚煙洛最遠,他看都沒看這個全京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女人,只是淡淡的道:「袁錚,你是什麼時候瞎的?」
袁錚驚掉了下巴,他指著楚煙洛,大聲問:「我瞎?這還不美嗎?顧千寒,是你瞎了吧?」
吃菜的楚煙洛忍不住停了筷子,她也覺得顧千寒瞎了,見過她的人,沒有一個不被她的美貌所震驚的,尤其是男人,多看她兩眼都恨不得把命給她,蕭清淵不就是個最好的例子嗎?
不過,這個顧千寒根本連看都不敢看她,恐怕也只是徒有虛名,是個偽君子,生怕多看她兩眼就會深深的愛上她,然後做出對不起他好兄弟的事情來。
楚煙洛一邊想著,一邊心裡舒服了很多,她甚至有些自得的想,有的男人,越是愛慕她,越會說貶低她的話,這就是一種心虛的表現而已。
想到這裡,她越發的矜持自傲起來,她連菜也不吃了,隨手拿起一隻酒杯,放到唇邊,慢慢喝著。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她拿的剛好就是顧千寒之前握在手裡的那個酒杯。
顧千寒顯然注意到了這一點,他終於抬眼朝楚煙洛看了過去。
從他進門到現在,這還是他第一次正眼看她,楚煙洛立刻把脊背挺的更直了,下巴也高高揚起,她知道自己這個角度最美,而且越是高傲目空一切,越能引起京城裡這些高高在上的公子少爺們的注意。
然而,這一次她失算了。
顧千寒的目光竟然沒有在她臉上停留分毫,他毫不猶豫的就站起身,扔給墨機一個錢袋子之後,頭也不回的往外走:「告訴蕭清淵,下次缺銀子就直接說,別把我叫來,浪費我時間。」
顧千寒的小廝拍拍墨機的肩,然後小跑著跟上了自家公子。
墨機捏了捏錢袋子,裡頭是厚厚的一沓銀票。
他感動的差點兒哭出來,是誰說顧家二公子冷酷無情的,他覺得顧千寒可比袁錚有人情味兒多了,袁錚還非要逼著世子喝酒才肯給銀子,顧千寒卻直接就把銀票扔過來了。
星合院外。
顧千寒大步走著,小廝在後面小跑跟著,可他跟著跟著,就發現了不對勁,他急忙提醒道:「二公子,咱們走錯路了吧,這不是出王府的路!」
這是通往梧桐苑的路啊,二公子!
小廝在心裡瘋狂吶喊。
二公子從小就跟蕭清淵一起玩兒,對王府十分熟悉,更不用說二公子智慧超群過目不忘,他就算喝醉了,也絕不可能記錯路!
更何況,二公子今晚滴酒未沾!
眼看著顧千寒依舊在往裡走,小廝不得不壓低聲音道:「二公子,前面就是梧桐苑了,梧桐苑如今不是空著的了,裡頭住了蕭世子新娶回來的世子妃!」
「嗯,我知道。」
知道你還往這邊走?!
小廝快瘋了,這要是被人撞見,還了得?
雖然蕭清淵不待見這個世子妃,可二公子也不能大晚上的往世子妃院子裡闖啊!
小廝正急的滿頭大汗,一抬頭卻見到迎面走來了幾個人,待看清她們的樣子,小廝眼前一黑。
他往日裡十分熟悉的柴嬤嬤和琴心,正一左一右落後半步陪著一名衣著華貴的年輕女子朝這邊走來,看起來像是剛散步結束,回自己院子。
不用猜也知道,正中間那名女子是誰了。
沈晚棠也看到了顧千寒和他的小廝,而且,她一眼就認出了他。
但是,作為現在的沈晚棠,她不該認識顧家二公子。
所以,她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疑慮:「這位是?」
柴嬤嬤和琴心自然認識顧千寒,她們兩個的心頭同時開始犯嘀咕,顧千寒這會兒不是應該在陪著蕭清淵喝酒嗎?他怎麼會跑到梧桐苑這邊來?這邊離著星合院可不近啊!
柴嬤嬤嘀咕歸嘀咕,她經驗老到,低聲給沈晚棠簡短介紹了一下顧千寒的身份之後,便立刻上前,把沈晚棠擋在了自己身後,同時給顧千寒行禮:「二公子,這邊是女眷院落,還請二公子止步,我們世子的院子在那邊。」
她說著,指了指星合院的方向。
一邊指,她一邊自己心裡都覺得荒唐。
顧千寒有神童的美譽,他過目不忘,絕對絕對不存在走錯路的可能,他根本用不著指路。
可柴嬤嬤又不得不指,因為只有這樣遮掩,才能讓顧千寒異常的行為變得稍微合理一點點。
顧千寒點點頭:「嗯,好。」
他說著,目光越過柴嬤嬤的肩頭,看向沈晚棠。
皎潔的月色下,她面帶疑惑的看著他,她一身海棠紅的衣裙,料子在月光下泛出珍珠般的光澤,一看就是價格昂貴的彩雲錦。
她氣色看起來很不錯,一向嚴苛不好說話的柴嬤嬤護著她,原本服侍王妃的大丫鬟琴心似乎對她也忠心耿耿,這會兒滿臉警惕的盯著他,仿佛他是什麼登徒子。
顯然,她過的很好。
顧千寒朝她微微拱手,以示歉意,然後轉身往外走去。
本來以為她嫁給蕭清淵會過的不好,但他顯然多慮了。
想來也是,她曾經都能在一無所有的情況下,扶持廖有赫那個廢物坐上大理寺卿的位置,能力毋庸置疑,就算換了個環境,她也一樣能如魚得水,把日子過的很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