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只能稱作周正而已

  月至中天,曲晚娘扭著腰臀走到了壯媽媽的房門口。

  吱呀。

  壯媽媽寬闊的身板出來,手裡拿著一個碗,裡頭的湯藥冒著熱氣。

  她接過毫不猶豫的喝下去,「真難喝。」

  「雖是七天喝一次,可畢竟是避子湯藥,喝多了當心傷了身子。」

  曲晚娘不甚在意,倒是仔細的看了看壯媽媽的臉色,「又做惡夢了?」

  「是啊。夢裡又在荒漠上跑,身邊還有別的年輕女子,我們應當是身份相同的人。

  有著一個共同的目的,是一件大事,若是不做好性命堪憂。

  可到底是什麼事兒呢?」

  她那張可稱醜陋蒼老的臉現出幾分迷茫,曲晚娘上前一步抬手在她後頸上撫摸,那裡有一道長長的疤痕。

  「現在想不起來不代表以後想不起來,有些事情看時間看機緣。

  待時機到了你想起來了,我就陪你去完成那件大事。」

  壯媽媽回過神兒,然後便笑了,笑時那張面孔甚至有點兒嚇人,「先報你的仇。」

  「之一說了,要讓楚家抄家下獄。原本我就想這樣,可憑藉我自己做不到。

  現如今她能做到,想來也不用等太久。待事畢,我就陪你去找記憶。」

  壯媽媽點點頭,強壯的身板現出一種違和的乖巧來。

  「明日要去見曹遷嗎?」

  「見。他對楚正搶了他姐夫都給事中職位的事兒耿耿於懷,上回助我一次現在要我報答,我便報答。

  而且,我覺著應當告訴他,楚正可不是督公的走狗,他若對付楚正便對付,別給督公添麻煩。」

  曲晚娘覺著報仇不能走彎路,多浪費時間。

  *

  督公府。

  青楓將戴城衛指揮使林周的所有信息交給了蘭懷聿。

  祖上三代,外加他個人情況,人物小像全部具備。

  修長的手拿起那張小像,上面的人身高體長,一身衛甲手持雁翎刀。

  很年輕,樣貌很好,雙目有神且一派正氣,一看就知其人心性這是個寧折不彎的好青年。

  看了好一會兒他就把那張小像撇了,「林周和白巧珠定了娃娃親。」

  「是,林周的母親與白巧珠的母親是手帕交。林周先出生,之後兩位母親商定,若是白巧珠母親生了男孩兒要他們結拜,生了女孩就定兒女親家。」

  「這樣的約定是長輩之望,於那二人來說未必如意,一切只為守約。」

  青楓不太理解督公為什麼忽然間說這種話,「聽說林周心意堅定,可能不只是守約,與白巧珠是兩情相悅吧。」

  眉尾揚起,「真的?」

  青楓:「……」

  督公從不會問自己這種問題。

  真的?

  這是督公能問出來的話嗎?

  「屬下認為是真的。」

  蘭懷聿嘴角動了動,又拿起那張小像,「只能稱作周正而已。」

  「……」

  青楓又不知說啥了,林周明明很帥氣的。身為男人,自己都承認他的容貌比過世上七成男兒。

  但,督公說什麼就是什麼吧。

  不過還是有點點奇怪,自己拿回這些消息,督公本可以明早再看的。

  可偏偏的大半夜的不睡覺,非得閱畢。

  想籠絡這林周之心這般迫切嗎?

  起身,蘭懷聿一身青色常服走出小樓,緩步的回了和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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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臥室里燃著暗色的燈盞,空氣中飄著一股若有似無的清香,很像是山林原野之中自由的香氣。

  這是楚之一的味道。

  他輕聲進來,屏風後睡著的人就聽到了。

  「外頭又出急事了?」

  「沒有。在計劃守戴城之事,剿滅烏衣教本就是肅寧衛之職。

  屆時調派肅寧衛在外策應,與戴城衛都司兩方夾擊。不過最好還是能尋到邪教老巢,一舉剿殺。」

  楚之一盯著床頂,「難!甚至那教主的身份……江湖上的門路都打聽不到。」

  實際是上一世她也沒查到。

  極為神秘,而且躲藏的特別好。有一次調查到罕見的邪教上層人物聚首,她親自去圍堵,殺了在場所有邪教人物可裡頭居然沒有教主。

  也就是說,他似乎是得到了將會引來朝廷之人的消息故而沒來。

  但他又沒通知下屬撤離,任憑他們丟了性命。

  這人……狠而果斷。

  蘭懷聿在榻上躺下,驀地道:「你都何時跟江湖上的門路聯繫的呢?」關於這一點他很奇怪,夏英整日跟著她,從未瞧見過。

  楚之一一愣,「呃……無時無刻。你也知道的,江湖上什麼奇人異士都有,通傳消息的本事亦是五花八門,都在常人不經意間。」

  她吹得可厲害了。

  蘭懷聿更覺著真實性不高。

  江湖具體是什麼樣子的,他還是有所了解的。

  所謂的綠林好漢,或許白日裡扛著生鏽的大刀吆五喝六,夜裡睡在路邊餓的肚子咕咕叫。

  或是一些自稱俠士忠肝義膽,給一箱金子立馬變了模樣,諂媚擺尾嘴臉難看。

  肅寧衛需要很多暗子,江湖上自然少不得。可籠絡的所有江湖上的暗子,都是這等物什。

  莫不是她嘴裡的江湖,跟自己所了解的江湖不是一回事兒?

  新的一天來臨,一大早慕常樂居然來了。

  少年大概昨晚沒睡好,精緻的臉龐呈現出一種肉嘟嘟的質感,一掐一兜水兒,一捅一個坑兒。

  見了蘭懷聿,他拱手作揖,很想學著楚成材那不要臉的勁兒喚一聲大姐夫。

  可是話到了嘴邊兒又被他硬生生咽下去了,他就不是那種臉皮厚的人。

  「一早冒昧打擾,還望督公見諒。我……我是來見夫人的。」

  仍舊一身青色常服的蘭懷聿看著這少年,「聽聞世子今日出發前往戴城,小公子沒去送行嗎?」

  「送了。」

  就是剛剛送了行,他才跑到這兒來。

  在他想來畢竟是一家人,家中有人遠行,家人都得知曉才行。

  如此才像一家人。

  「那不知世子可習慣?」

  「不太習慣,騎馬出了城門父親就屁股疼的下馬了。」而且下馬時還摔了一跤,說自己胯骨都合不上了。

  又丟人又令人擔憂。

  後頭傳來楚之一的笑聲,她一身青色長裙走過來,到了蘭懷聿身邊停下並轉頭上下打量他。

  這人這兩天怎麼總穿跟她同色系的衣服?

  「還真是巧啊,世子上任戴城衛,過陣子我也去戴城,正好幫小公子瞧瞧世子是否完好無損。」

  「夫人去戴城?我也去,祖父也會去。」

  這樣他們一家人就能有第一次團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