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紀安寧轉回頭去,身體向里貼了貼,試圖和聞裕拉開一點點空隙。

  但聞裕很不要臉的又貼了上來。

  紀安寧轉頭瞪他,聞裕很無辜:「這麼擠……」

  車的確很擠,客觀上講似乎真的也不能說聞裕什麼。紀安寧微惱,轉回頭去不理他。

  聞裕貼著紀安寧,心猿意馬起來。他放肆地低頭親了親紀安寧的發頂。

  紀安寧一瞬渾身都繃緊了。

  「你幹什麼?」她繃著臉低聲問。

  聞裕微笑低頭在她耳邊說:「還禮。」他指的是中午的事。

  紀安寧深深後悔中午一時衝動招惹了他。她做了個深呼吸,忍了。

  聞裕哪這麼容易收手,他可不是讓人白占便宜的人。

  紀安寧的頭髮非常柔軟順滑。可能是飲食清淡的緣故,她即便是跑得出汗了,也給人一種身體非常乾淨的感覺。

  聞裕剛才親她發頂的時候,便在一車廂混雜的氣味中,嗅到一股淡淡的體息。

  沒什麼香氣,就是人體自然而然的氣味,柔和,清冽,乾淨。

  自然而然的,讓人聯想起「少女」這個詞。

  聞裕仗著身高,低下頭去,下巴輕輕地蹭著紀安寧發頂,覺得舒服極了。

  紀安寧整個人都毛了。

  前世她和聞裕有過幾次有限的身體接觸。她還記得他鉗住她手腕的時候有多用力,也記得他強吻她時,嘴唇和舌尖的灼熱感。

  但他們從來都未曾像現在這樣親密過。蹭著她頭髮的聞裕簡直像一隻撒嬌的貓!

  紀安寧從背心開始起雞皮疙瘩,一直蔓延到後頸和耳根,身體不由自主的縮起來。

  她下意識的放開了吊環,身體前傾,扶住了窗戶上的橫杆。

  聞裕卻一張手,包住了她的手,連紀安寧的手和橫杆一起握住了。紀安寧試著掙脫,卻被他緊緊握住,兩隻手像粘在一起了似的。

  一個忍著羞,一個忍著笑,兩個人在轟隆隆的公交車裡無聲地較勁。

  紀安寧在公交車的顛簸中感受到了緊貼著她的聞裕的胸膛的震動。這傢伙在笑!以調戲她取笑她為樂嗎?

  紀安寧咬唇,提起腳跟,踩住了聞裕的腳背,用力。

  紀安寧都使用「暴力」手段了,聞裕就更不客氣了。他左手一摟,就摟住了紀安寧的月要。

  收了好大一塊,才收緊。

  真細。

  聞裕心裡蕩漾了一下,忽然一個念頭鑽出來:她總是吃那麼少,那麼素淡。這……不會是餓出來的吧?

  不知道怎麼地,竟覺得真有可能。那些心猿意馬的心思忽然都散了。

  心裡有了不一樣的感覺,手臂卻收得更緊了。

  紀安寧臉漲得通紅。人多耳雜的公交車上,她不想跟聞裕吵起來。她好不容易從聞裕的右手裡抽回自己的手,兩隻手使勁去掰那條勒住自己腰的手臂。

  聞裕的手臂硬得像鐵似的,紋絲不動。

  紀安寧沒辦法,只好低聲說:「要下車了。」

  她的語氣軟軟的,實際上已經暴露了自己的無能為力和對聞裕的低頭服軟。

  前世,紀安寧和聞裕都對彼此太激烈,太強硬。一個執拗倔強,一個根本不講道理,兩個人總是硬碰硬。

  聞裕趁著人多耍流氓,紀安寧還以為他會像前世一樣怎麼說都沒用、就我行我素呢。誰知道她一說,聞裕「哦」了一聲,有點遺憾地說:「這麼快就到了?」

  說完,竟乖乖地鬆手了。

  紀安寧大大地鬆了一口氣,同時也看出來聞裕一點都沒有擠公交的經驗。

  她轉身推他:「先往外走。」

  聞裕剛才都專注在兩個人的世界裡,這會一轉頭看見一片黑壓壓的頭頂,才回到現實,頓時頭皮發麻:「怎麼走?」

  紀安寧無語,說了句「跟著我」,開始朝外擠。

  是人貼著人的那種擠法。聞裕上車純屬一時衝動,這會兒讓他跟一群大爺大媽挨挨蹭蹭地擠著,他相當不適應,只能硬起頭皮,跟著紀安寧往外擠。

  紀安寧顯然非常有經驗,看著根本沒有縫隙的地方,她就能從兩個人之間擠過去。聞裕趕緊跟上。

  擠到一半擠不動了,紀安寧停下了。聞裕跟著停下,還在想前面這麼多人可怎麼下車?

  車子到站了,靠近門口的人呼啦啦的下去了一片。紀安寧趁機擠到了靠外的位置站穩。車門關上了——下站才是光明路呢。

  聞裕:「……」原來如此。

  大爺大媽們擠車的威力,聞裕還是第一次見識。他跟著紀安寧在光明路擠下車,還心有餘悸呢。

  「什麼味?」他聞了聞自己的身上,臉色變得很難看。

  紀安寧動了動鼻子,淡定地告訴聞裕:「帶魚。」

  聞裕:「……」

  「剛才有個阿姨袋子裡有帶魚。」紀安寧聳聳肩。

  聞大少的臉色可以說相當精彩了。

  紀安寧不知道怎地有些忍俊不禁,眼睛彎了起來。

  她平時笑得太少,每一次這樣笑,聞裕都怦然心動。什麼帶魚味,芹菜味,也都不在意了。

  「我陪你上班。」他眼睛明亮地說。

  「不行。」紀安寧斷然拒絕。

  看聞裕還想說話,她說:「我兩份工,要到晚上差不多十一點。你別瞎折騰了,趕緊回去。」

  對她這個打工的事,聞裕相當頭疼。她說「沒時間交男朋友」還真不是假話。

  紀安寧性子太倔,這事聞裕也不急於求成,打算以後跟她慢慢磨。他說:「那行,我先回去了。」

  說完,忽然又上手,捏了捏紀安寧的耳垂,囑咐:「你別太辛苦了。」

  耳垂像被燙了一下似的。

  紀安寧打開聞裕的手,捂住自己的耳朵,瞪他。

  聞裕嘴角含笑,目光狡黠。

  紀安寧無奈。她其實明白,從中午那衝動的一吻開始,她和聞裕之間就和從前不一樣了。

  有些關係,有些人,在達到目的之前,是只能進不能退的。聞裕恰就是這樣的人,他的字典里只有「得寸進尺」,從來沒有「不戰而退」或者「空手而歸」。

  聞裕叫車離開,紀安寧朝舒晨的咖啡店去。走了幾步,有人叫她。

  晚間一同打工的女孩子從後面追過來,問:「安寧,剛才那個是你男朋友嗎?」

  紀安寧還沒說「不是」,女孩已經興奮地打斷她:「好帥啊!你男朋友真帥啊!跟你簡直太般配了!啊啊啊啊啊我也想要男朋友啊。」

  她嘰嘰喳喳地問紀安寧:「哎,你從哪找來的這麼帥的男朋友啊,是一個學校的嗎?」

  她情緒高漲,紀安寧那句「不是」就咽了回去,簡單地說:「嗯,他是我們學校大三的。」

  女孩興奮地問東問西,還想讓紀安寧介紹華大的男孩子給她。

  紀安寧頭疼:「我不住校,跟班裡的同學都不是很熟……」

  一進到店裡,女孩就雀躍地告訴舒晨:「店長,店長!我剛才看見安寧的男朋友了!超帥!」

  舒晨性子溫和脾氣好,人長得也斯文順眼,店裡的女孩子都挺喜歡他。他聞言,笑問:「喲,是聞裕嗎?怎麼不進來坐坐?」

  這是都把聞裕視作她男朋友了?

  紀安寧忽然察覺,自己對別人把聞裕當作了她男朋友這件事,竟然一點都不覺得排斥。內心裡反而有種……認同感。

  「他就送我過來,還有事,先回去了。」她說。臉頰不知道怎地有點微微發熱。

  舒晨已經把紀安寧看作是「有男朋友的女孩子」了,內心中接受了這個事實,心態坦蕩平和,還能打趣她兩句,說:「下次讓他進來啊,我請他喝咖啡。」

  紀安寧應了,跑進裡面去吃飯換衣服。

  從咖啡店下了班,又去了NL。雖然明天才放假,今天NL便已經火爆得不行。大堂和包間都滿了。

  紀安寧喜歡這樣,這種日子比平時的周末賺得還多。她在酒桌間跑來跑去,十分忙碌。

  「安寧!」有個年紀大些的女孩過來拉住她,「7號包間的客人叫你過去。」

  紀安寧詫異:「我?」

  相對而言,包間的客人出手更闊綽,除了酒,他們還會給小費。但紀安寧在前世就很少往包間去。封閉的空間,大多都是男性客人,這讓紀安寧感到不安全。

  也是因為她從來不搶包間的生意,跟同事間的關係便相對溫和,在NL的人緣,竟比學校里還好。

  「有個男的,挺年輕的,說跟你是同學,叫我喊你過去。」女孩羨慕地說。

  那個年輕的男孩子出手闊綽,為了讓她喊紀安寧,還給了她小費。大概是作為同學想照顧紀安寧吧,當然也可能是追求她,不管怎麼樣看來今天紀安寧又要賺一筆了。

  女孩這麼一形容,紀安寧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聞裕。

  她回憶了一下,的確前世在放假前夜,聞裕是來NL了。他帶了一幫不認識的校外的人,看起來年紀都挺大,然後點名把她喊了去,點了很多超貴的酒。

  她走出包間準備關門的時候,聽見他的一個同伴說:「這妞,身材真好,想艹……」

  然後門關上,後面又說了什麼,或者聞裕是如何反應的,沒有聽見。

  那天晚上光是聞裕這個包間,她就賺了不少,但是並不覺得開心。下班後走出來,發現聞裕在路邊等她,要送她回家。

  她堅定地拒絕了。

  紀安寧說:「好,我馬上就過去。」

  明明都叫他回家了,又跑來。紀安寧心裡嘀咕著,卻已經沒有了前世對聞裕總來NL點名她的反感。

  到了7號包間,她推門而入,原想著自己這一次可以溫和平淡地面對聞裕這種行為了。

  不想包間裡一堆陌生人中,一個年輕男人沖她招手:「嗨,還記得我嗎?」

  紀安寧的表情凍住。

  不是聞裕,是趙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