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女子的口齒也忒伶俐了些,三言兩語就讓在場眾人聽了個明白,場上立刻議論起來。
這麼大的熱鬧,唯獨一個人沒有理會。
那就是陸九淵!
他對場中發生的事並不感興趣,注意力始終都在池挽秋身上,所以發現了很有意思的事。
池挽秋面上雖和眾人一樣露出震驚,但嘴角一直在偷笑!
這讓陸九淵大為困惑,努力思索著原因。
而場中現在已經亂成了一團,特別是孟香!
她猛然站起,歇斯底里地沖那女子喊道:「你胡說什麼?我根本不認識你!」
可眼神卻是求助般的看向了陸承恩。
陸承恩更是心急,這事若是坐實了,自己恐怕升遷無望。
老夫人一跺手中拐杖,「哪裡來的賤婦,滿口胡言!給我堵住她的嘴!」
侍衛們這才將那女子的嘴封住。
「你們幹什麼?放開我…嗚嗚嗚…」
那女子被侍衛鉗制著,眼看就要被拖下去了。
池挽秋有些心急,立刻看向旁邊。
果然,那人開口了。
「慢著!」
康懷安緩步走出,面色冷峻。
「康大人這是何意?」
陸承恩心裡急,面上卻要儘量維持鎮定。
「陸小將軍,你也知道我是做什麼的,方才那女子口口聲聲說著殺人滅口,此地屬京兆尹勢力管轄,本官自然要查個清楚!」
康懷安本就是公正廉潔之人,再加上今日這樣的場合,那麼多雙眼睛瞧著。
事情若這樣遮掩過去,那他這京兆尹豈不是吃乾飯的?
陸承恩被氣得臉色鐵青。
池挽秋微微勾唇,看來計劃很順利嘛!
她偷偷向身後兩個丫鬟使眼色,示意她們等下別忘了配合自己。
然後一步跨出,用手指了指陸承恩,又指了指孟香,聲音悽厲:
「想不到,你們二人竟聯合起來騙我!你們!」
她捧著心口,似乎受到了重大打擊。
然後當著眾人的面,身子直挺挺向後倒去。
眾人一陣驚呼。
可池挽秋沒有受到意料之中的疼痛,一雙手穩穩接住了她。
咦?
她以為自己至少得摔一跤,才能唱好這場苦肉計!
「少夫人,你這是怎麼了?」
有人在她耳畔呼喚,這聲音好像是…陸九淵?
她想要偷偷睜開眼睛瞧瞧,陸九淵卻適時用手擋住了她。
池挽秋閉著雙眼,清晰地感覺到那雙手將她小心放到了地上。
似乎怕她受涼,另一隻手特意放在了她身下墊著,暖和又踏實。
就聽陸九淵那熟悉的聲音,大聲哭喊著:「少夫人,我們知道你受了委屈,自從嫁入陸家,你一個人操持府里大小事務,好不容易等到將軍旗開得勝,還要照顧他那懷孕的外室!」
「少夫人你可是堂堂內閣首輔之女,如今,竟要與一個青樓賤籍女子共侍一夫,以後哪還有臉出門見人?這是對你的羞辱!是對池家的羞辱啊!」
「雖然將軍他薄情寡義,非要挪用修建祠堂的錢給他的小妾修院子,但他到底是你的夫君!你要體諒他啊!」
池挽秋:「……」
天啊,陸九淵一直這樣能說會道嗎?以前怎麼沒發現!
景春、景冬更是驚掉了下巴,兩人對視一眼。
陸九淵說的都是她們的詞啊!
臨出門前,少夫人特意交代過,在她暈倒後,便將她受過的委屈全都大聲說出來。
「你們還愣著幹什麼?」陸九淵焦急地看了那兩丫頭一眼,「還不將少夫人抬回去看大夫?她一定是怒火攻心,傷了身子!」
景春、景冬這才回過神來。
就這樣,池挽秋感覺自己被人用軟床抬著,直接送上了馬車。
至於後面的爛攤子怎麼收拾,那她就管不著了。
後來,還是景冬像說書一樣,將那天后面的事情說了一遍。
據說當陸九淵說完那些話後,陸承恩的臉色難看之極!
場中更是一片混亂,該送醫的送醫,該送官的送官。
好像當時陸家的人還攔著,不讓京兆尹扣下那位自稱是孟氏親姨母的女子。
可人最後還是被帶走了,已經送到衙門做了筆錄。
至於那第九聲鐘響,就在這樣的局面下草草結束。
孟香乃是青樓女子所生的事情立刻傳開了,還有她在陸家是如何的囂張跋扈,非要爭奪管家權。
她的名聲本就不好,現在更是臭上加臭。
還有陸承恩之前挪用修祠堂的錢,給孟氏修院子的事情也傳開了。
眾人都罵他是不孝!色迷心竅!
當然了,還有陸家少夫人被氣到暈厥的事情,也傳開了。
人家可是名副其實的京都貴女,卻被騙著和賤籍女子同住一個屋檐下,互稱姐妹。
而且還要她這個正妻去照顧懷著身孕的妾室,給她修院子!
可憐了那無辜的陸家少夫人,被夫家這樣欺辱,簡直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
這事放在任何一個世家眼中,都是種莫大的羞辱!
看來陸家到底出身商賈,家風不正!
反正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裡,光是一個陸家,就能為大半個京都的老百姓提供茶餘飯後的笑料了!
而池挽秋自從當眾暈倒被送回陸家後,便稱病不出,誰都不見。
但她怎麼可能清靜的了?
特別是王夫人,一天能來兩三次。
這個婆婆對自己還可以,池挽秋決定見上一面。
「挽秋,你身子怎麼樣?」王夫人關切道。
池挽秋嘆息一聲,面色憂傷。
倒是身後的景春上前搭話,「我家主子這幾天一直都沒吃好飯,夜裡更是獨自坐在榻上垂淚。」
說完,池挽秋十分應景的留下了兩行清淚。
「母親,你也知道的,我從小傾慕將軍,事事以他為先,哪怕他帶回一個外室,我也盡心盡力地照顧她們母子,可將軍當日和我保證過,那女子出身清白,卻不想,他竟將我騙得這樣苦!」
她一邊說,眼淚嘩嘩地往下流。
王夫人看著都揪心,自己這兒媳一向是驕傲的,何時在人前哭成這個模樣?
定是傷心到了極致!
再想想老夫人要她過來勸的那些話,頓時都有些說不出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