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內閣,姜雲曦拿起軒轅澈的那枚淡青色雕紋玉佩仔細觀察,芊白玉手緩緩捏緊,眸底,掠過幾分涼意。
徐徐,雙眸閉上,一滴清淚從眼角滾落下來。
腦海中,軒轅珩用匕首狠狠刺入她心臟的畫面不停輾轉,好似永遠過不去。
她不清楚為什麼有一天他的刀刃會對著自己。
僅僅是因為她清楚他所有的秘密嗎?
可是,她絕對不會背叛他的,這一點,他難道不清楚?
…………
思緒駁雜,情緒翻江倒海,姜雲曦捂住頭,有些煩躁。
終於,緩了半炷香,稍稍好轉些。
凝著手中玉佩,那雙微紅的眼眶閃露著殺氣:「軒轅珩,也許你會很期待軒轅澈回南詔國的時候。」
午後暖陽便被一層烏雲直接籠罩,空中又飄起了碎玉小雪,紛紛揚揚,落地即化。
夜色即將到來。
用完晚膳之後,姜雲曦便悄然出了王府,現身金縷閣。
「屬下想過各種方法弄軒轅澈下山,但是,從未往欽天監這邊思考過。」煙羅談起這個,就不禁再次崇拜起了眼前的人兒,雖然樣貌與性格變了,但仍舊如往日般聰明至極。
「不久前北堯國才舉行了祭天儀式,利用天象,才是最省心的辦法。」姜雲曦靠在圓柱邊,嗓音透著幾分慵懶,眉眼輕垂,指腹輕撫花瓶中的臘梅。
「近幾日天氣本就怪異,告訴我們安插在欽天監內的人,利用好這個現象。」
「是。」
煙羅頷首,語氣格外鏗鏘,她還是喜歡與閣主並肩作戰的感覺。
緊接著,姜雲曦走到窗邊掃了眼外圍落白,洋洋灑灑,如蒲公英一般隨風而去。
她的聲音淡淡的:「此番軒轅珩派暗蝶來清掃千機營的低階蝶者,你想辦法尋到紅燭的落腳地。」
「蕭瑾熠的人也在加大人手探查紅燭的蹤跡,我們的人分成了兩撥去查,相信很快就有消息了。」
「嗯,我先回去了。」
攝政王府。
從醉春樓回來之後,竹影與一眾暗衛便很明顯地感知到,他們家王爺心情好了不少。
就連今日那千機營蝶者逃脫了,他竟然都沒有生氣。
蕭瑾熠穿著一襲玄色寢衣緩緩從浴室出來,掀開鮫紗帳,坐在床榻邊。
淺淺想起之前的夢境,唇角不自覺揚了揚。
他或許,真的動心了。
今夜他心情甚好。
近日。
飛雪飄揚,落白滿地,打開房門時,一股陰寒直直浸入衣衫,如同帶著魔法一般。
「郡主,今日天寒,您還是不要出門了。」青嫿給姜雲曦整理好衣衫後,蹙起眉頭有些擔憂,她家郡主身子弱,這種寒風定是吹不得的。
「待在屋中太無聊了。」姜雲曦沒聽她的話,戴上一套粉白的披風邁出房門,徑直走到前院去。
今日休沐,姜啟風也沒有去軍營,便陪著沈鳶在涼亭中煮茶閒聊。
爐火架子上,烤著些堅果和甜橘。
「父親,母親。」姜雲曦乖巧行了一禮,莞爾一笑。
「曦兒,快來嘗嘗這橘子,很甜。」姜啟風喚她坐下,抬手就從爐子上取了個橘子下來,掰開給她。
「好。」
三個圍著小圓桌坐下,外面還在下細碎小雪,爐子上冒著汩汩熱氣,倒上一杯熱茶,這日子好生愜意。
「哥哥呢?」須臾,姜雲曦咽下口中甜橘,掃一眼周圍,毫無姜昱淮的身影,疑惑道。
「軍營去了,我昨日有些軍務沒處理完,讓他去頂上。」姜啟風嗓音很爽朗,兒子嘛,不用像女兒那般嬌生慣養,有事情隨意使喚就行。
這一解釋,沈鳶就不自覺地捏了下他的手腕。
「你倒好,淨知道使喚昱淮幫你做事。」沈鳶的聲音哭笑不得。
「誒,為夫保證,等他娶媳婦之後絕對不使喚他了。」姜啟風揉了揉自己被掐的地方,滿不在意地允諾一句,臉上掛著笑,略帶享受。
姜雲曦雙手托著腮,看似漫不經心,呢喃一句:「這幾日的天氣又是怪異,忽冷忽熱的。」
「嗯,我也覺得。」姜啟風第一時間迎合。
沈鳶端著茶杯暖手,又摸了摸姜雲曦的腦袋,跟著點點頭「你最近可得注意著身子,千萬別染了風寒。」
「你母親說的對。」
「知道啦。」
三人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天,等到快晌午時,姜昱淮才從軍營趕回來。
「父親,你不是跟我說只有一件要務需處理嗎?為什麼我去軍營後看見桌上放了一堆文書?」姜昱淮走進堂廳,瞧見三人已經開始用午膳了,拍了拍身上落雪,有些埋怨。
姜啟風給姜雲曦和沈鳶分別舀了碗參湯後才慢悠悠抬起頭,嘖了一聲。
「我老了,記性不是很好。」他的話極其敷衍「身為兒子,你不該理解一下?」
桌上另外兩人相看一眼,憋著笑。
「好了,昱淮快洗洗手用膳,快涼了。」此時,沈鳶才徐徐開口,她的兒子,她還是有點兒心疼的。
「今日我從軍營回來的時候,聽見好些人議論近日的怪異天氣,忽冷忽熱,好似著了魔障一般。」姜昱淮淨手之後才坐在姜雲曦的身邊,喝了碗熱湯,緩緩將自己路上的所聞道來。
桌上四人,唯有姜雲曦沉穩如山,微微含笑,靜默享用佳肴。
京城人多,稍微有些流言蜚語便可一傳十,十傳百……長此以往,逐漸生成一股風氣。
煙羅的辦事效率果然高,這才幾日,這種事情都傳到軍營去了。
若不是欽天監內部的暗探發力,許多人只當這種天氣是尋常,哪會有人想到天象罪罰上面。
略施小計,天時地利,就差明日上朝的一戰了。
「京中許多百姓因為這怪異的天氣感染風寒疾病,恐怕不是小事。」說著,姜昱淮的神情也愈加嚴肅起來。
「這月我給下人們多發些月錢,若是生病了沒錢治可不行。」沈鳶蹙起眉頭,深思熟慮了一番。
「明日我也會在朝堂上建議,籌集一些禦寒衣物送往北疆,那邊物資較為匱乏,多準備一些總是好的。」姜啟風也恢復了正經模樣,深沉開口。
姜雲曦坐在一邊,喝完參湯,眸底瀲灩著未明情緒,這場戲,最後的底牌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