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要不,我們真的試一試?(二合一)

  深冬時節,後花園的滿牆木槿與蝴蝶蘭嬌艷奪目。

  「蘇小姐喜歡什麼花啊?」沒有共同話題,姜雲曦便隨意找了個切入口,再怎麼,也比悶著走一路好。

  「梅花。」蘇婧歡提著裙衫,跟在一側同姜雲曦共邁進涼亭,聲音清淡和緩,平靜如月。

  她生得漂亮,但是渾身卻透著一股不好親近的距離感,像極了高掛枝頭的月桂,不與百花爭艷,獨自馥郁。

  「哥哥他不善表達,所以剛才才會如此無措,還請姐姐見諒。」

  姜雲曦抬手搗鼓涼亭石桌上擺放的茶具,靈眸輕眨,瞧蘇婧歡的臉色冷淡如常,趕忙解釋。

  哥哥與蘇家小姐只是尚未熟悉,但性格與習慣都很契合,稍加相處,感情總會養出來的。

  「這些我都清楚。」

  「我想問,你哥哥可有什麼喜歡的人?我不會奪人所愛吧?」

  蘇婧歡的問題已經飄到了十萬八千里。

  「自然是沒有的。」竟然想到這一處來了,姜雲曦有些意外。

  「姐姐,您對哥哥的印象如何?」她緊接著追問,一邊,又將剛煮好的茶水倒在杯中,緩緩遞過去。

  臉上始終保持著優雅的微笑。

  「還行。」蘇婧歡淡然頷首,蔥白手指接過茶水道了聲謝,隨即放在唇邊輕抿一口「郡主不必擔心,我又不會悔婚。」

  「姐姐何必這般客氣,以後都是一家人,便如哥哥般喚我曦兒就好了。」

  「嗯。」蘇婧歡並未拒絕。

  飯後茶餘,姜昱淮竟也主動尋到傾蘭院找姜雲曦。

  「哥哥,你怎麼來了?」

  「曦兒,我有些事情想要問你。」姜昱淮的神色有些嚴肅,倒像是下定了決心似的。

  「何事?」姜雲曦從軟椅上起身,吩咐侍女們都離開,她瞧姜昱淮的面色有些不對,像是有心事。

  兄妹倆對坐桌邊,白玉茶杯上方鋪散著霧氣,清雅芳香溢出。

  「曦兒,蘇小姐是否早已有心上人?所以態度才會這般……」

  真是奇妙,兩人竟然想到一塊兒去了。

  姜雲曦掩唇笑了笑,主動給姜昱淮添茶「哥哥,蘇小姐並未有心上人,她今早還問我呢!」

  「她也以為,你有心上人所以才會對這件婚事心不在焉。」

  「我沒有,你也別讓她誤會了。」姜昱淮否決得乾脆利落,英眉擰成一團,有些擔憂。

  「這般不相信我嗎?」

  姜昱淮薄唇抿成一條直線,片刻,嘆息一口氣:「當然不是,我只不過不想誤了她的時間。」

  「哥哥,其實你們兩個都在為對方考慮,為何不私下聊一聊呢?」姜雲曦坐在對面,一字一句,全然落進姜昱淮心底「蘇姐姐與你本來就很般配。」

  「是嗎?」姜昱淮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你還小,就知道什麼是般配了?」

  「……」

  姜雲曦悶著聲,不再說話。

  「行,聽你的,我去找她聊聊。」姜昱淮還是接受建議。

  他的執行力也強,當日,便孤身去了蘇府。

  身為蘇家未來的姑爺,侍衛們都恭敬到了極致,紛紛彎腰行禮。

  「你們家小姐呢?」

  「小姐還在院中。」管家睜大眼睛,很意外,未來姑爺竟然能夠主動來尋小姐,迅速走在前方帶路。

  蘇婧歡尚在院中看書,身旁侍著一個丫鬟,端著一碟糕點放在桌上,她的眸子從未抬起一下。

  「小姐,姜世子來了。」

  「嗯?」蘇婧歡悠悠合上書,目光伴著丫鬟的視線看過去,一抹藍衫浮現眼前。

  姜昱淮單手背負於後,靜靜站在院門口,頎長身姿如松木般傲然,面色溫潤,俊顏之上,唇角輕勾。

  像是春日拂過的一縷爽朗清風。

  「姜世子,你怎麼來了?」蘇婧歡輕蹙眉頭,雙手交於腹前,盈盈向他那邊走去。

  「我有事情找你。」姜昱淮掩唇咳嗽一聲,眼神有些飄渺,不敢直視她。

  「何事?」蘇婧歡卻毫不掩飾地迎上他目光。

  嚴肅,正經。

  「蘇小姐,可否將他們都遣散?」姜昱淮見院中還有澆水掃地,隨身侍奉的侍女,並不好言說心中所想。

  「你們都下去吧。」

  蘇婧歡由著他,揮手示意侍女都下去。

  「說吧。」

  「我們的婚事……」姜昱淮還是有些踽踽難言「我想,可否細聊一番。」

  「如何細聊?」

  蘇婧歡有些聽不懂他說的話,上前一步,眼尾一抹淚痣隨著眉梢輕抬。

  「要不,我們真的試一試?」姜昱淮手心捏緊,垂眼一瞬,又猛然抬起,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

  「若是成婚一年後還是沒有什麼感情之說,屆時我定會還你自由身,也會維護好你的名譽……」

  姜昱淮話語鏗鏘,帶著決絕。

  「這算是,你的承諾?」蘇婧歡淡笑一句,竟看見姜昱淮的臉,透著一抹不自然的紅暈。

  這一點兒都不像是鎮北王府世子該有的姿態。

  「是。」他雖從未這般心慌,慷慨堅毅的腔調尚未改變。

  伴隨這一聲的落下,周圍的氣氛莫名靜謐下來。

  「可以。」幾個話語間,蘇婧歡心底早已落定了主意。

  經此一月,她真實地發現,鎮北王府並不像她以前所想的那般嚴謹板正,家風森嚴,處處拘謹。

  鎮北王夫婦性情隨和,清儀郡主也真的如大家所傳言地那般溫柔懂事,這般和諧的家境,她願意用上一年時間去試試。

  自那日起,姜昱淮便如同開了竅一般,會主動地去太尉府尋人,也會以自己的名義送珠寶首飾過去。

  這一點,讓沈鳶極其欣慰。

  終於開竅了。

  短短几日過去,但姜雲曦卻覺得過去了好幾個春秋般。

  她之前收拾完蕭天澤之後,便暫時沒有下一步動作,只靜候太后壽宴的到來即刻,所以一日的空閒時間變得極為漫長。

  往日夜裡,蕭瑾熠還會偶爾前來陪她,如今好幾日不見他的身影,說實話,她真的想他了。

  某日,姜雲曦實在閒得無聊,便拿起伏案紫豪,練練字。

  抄詩抄到一半,那句「曉看天色暮看雲,行也思君,坐也思君。」引起了她的注意力。

  想他了,便學學那些個詩人,寫封書信過去。

  隨即,姜雲曦就拿出一張淡色墨染的宣紙,端正腰身,皓腕用力。

  行雲流水間,宣紙之上,兩行簡單的簪花小楷悠然浮現。

  疊好,放進精緻的信封。

  「暗七,把這個交給你們家王爺。」

  「好的郡主。」

  暗七雙手接過信紙,說時遲那時快,轉身就準備飛身離開。

  「誒,注意安全。」

  姜雲曦看著暗七嬉皮笑臉的模樣,忍不住親口提醒。

  「郡主放心。」暗七躍上牆頭的時候,還不忘回首看一眼身後。

  滄浪山。

  今日蕭瑾熠正準備回京,馬車出山,進入大官道的時候,暗七緊趕慢趕,終於與暗一匯合。

  但是暗一看見他的第一眼,就別開眸,眉毛皺在一起。

  「暗七,這才幾日不見,你怎麼胖這般多?」

  「哪兒有?我明明身輕如燕!」

  暗七沒有忘記正事,趕忙朝馬車那邊跑去「殿下,郡主寫信來了。」

  蕭瑾熠此刻正垂眸,略帶倦意地合眼休息,但聽聞姜雲曦送了東西過來,又瞬時睜眼。

  信封通過帘子遞進來。

  封口的蠟油凝成一朵嬌艷的梅花,曦兒總是精緻的。

  他小心打開個口子,取出裡面淺粉色的信紙,只覺得,這娟秀的墨跡都隱隱散發著月桂花香。

  她的墨中,應該加了鮮花汁子。

  香香的。

  一字一句地掃視紙上秀字,薄薄唇角越揚越高。

  定睛,他只將注意力放在第二排的字上。

  【想你了】

  想他了。

  他也想她。

  「加快行程,儘早回京。」

  收好信紙,蕭瑾熠便向外冷聲吩咐。

  思念,不說還好,一說,便如泉涌般撲騰。

  他雖尚未在京城,但京中暗衛隨時都在注意各方動向,聽聞蕭天澤在他寢殿外面幾日前被刺殺了,渾身刀痕。

  真是大快人心。

  還是一位女子做的,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那個來無影去無蹤的人。

  若真如此,便可以排除她與軒轅珩的關係。

  畢竟軒轅珩與蕭天澤,如今都算得上是盟友了,兩人沒必要自相殘殺。

  正月初十,離壽宴僅有五日,所有的使臣都已到達京城。

  北疆公主拓跋芸最後一位抵達。

  「公主,您為何刻意要拖慢行程,等到今日才到京呢?」

  拓跋芸身邊的侍女躬身給她捏肩,瞧自家公主在悠哉悠哉打扮,便好奇一問。

  「可否聽聞一句話?『留到最後的才是最引人注目的』」

  她的聲音自帶傲氣,垂眸之際,看到指間蔻丹色彩有一絲不勻稱,趕忙吩咐人給她重新染上。

  「本公主此番前來是為了兩國友誼而和親,斷不可出現一絲紕漏。」

  「是。」侍奉她的丫鬟各個小心謹慎。

  公主脾氣古怪,說不定哪天發脾氣,她們這些做丫鬟的就頭顱不保。

  「公主。」

  門外,一名身著黑衣的侍衛執劍,右手按在心口處,彎腰行禮。

  「讓你查的人如何了?」拓跋芸靠在軟榻上,嫵媚妖嬈,一雙狐狸眼尾,刻意點了顆淚痣。

  「蕭瑾熠近日都在王府之中,未曾出門。」

  「哦?」

  「據屬下查知,蕭瑾熠心狠手辣,殺人不眨眼,極其危險,為了安全,公主還是別……」

  「啪——」

  侍衛的話還沒說完,拓跋芸便直接抓起桌上的書扔過去,惡狠狠地看著他,一字一頓。

  「心狠手辣?正合本公主胃口。」

  「就是這種有挑戰性的男人,相處起來才有趣,早在北疆時便聽聞蕭瑾熠的名聲,本公主可對他感興趣得緊。」

  拓跋芸說著,便不自禁笑出聲來「呵,蕭瑾熠。」

  這種危險的男人,就該被她收入囊中。

  殊不知,這黑衣侍衛探查到的消息,全然有誤。

  蕭瑾熠並未待在王府之中,昨夜,他便來到了姜雲曦的閨房。

  連夜趕路,到她房間的時候,他眼底的青灰讓姜雲曦有些心軟,所以,便又莫名其妙縱容了他一次。

  綰秋夜裡出門時注意到郡主閨房亮著微弱燭火,正要前去時,又發覺院中有攝政王府暗衛的身影。

  一種千不該,萬不該有的思想浸出頭腦。

  她揣著一股子怨氣,回到自己的房間,第二日,親自端了兩份洗漱的用具進去。

  這,讓姜雲曦頭一次有了尷尬的實感。

  屋中並未有侍女停留,綰秋也只把洗漱的用具放在閨閣外大廳便悄然離開,帶上了門。

  姜雲曦轉醒時,還在蕭瑾熠的懷裡。

  他約是連夜趕路疲憊不堪,今早竟未曾起身離開,昨夜還讓綰秋注意到了動靜。

  幸好,綰秋忠心於她,絕不會通風報信。

  「看什麼呢?」

  姜雲曦發神之際,身側蕭瑾熠也已經清醒了,卻沒有下床的意思,反倒更加靠過來,用鼻尖蹭了蹭她臉頰。

  「殿下,我們被發現了。」

  「被誰知道了?姜昱淮?又或是你母親?」蕭瑾熠撫摸她腰上的手個頓然停下動作,墨色眉眼凝著懷裡人兒。

  「不必擔心,一切後果有我承擔。」

  他誤以為,姜雲曦害怕被責罰。

  「沒有這麼嚴重,是被我的侍女發現了。」姜雲曦不知道為何蕭瑾熠會想得這般遙遠,趕忙掙扎著要起身下床。

  誰知,腰間橫放的手太有勁兒,她掙脫不開。

  「今日有要事?」他沉著聲,壓低嗓音問。

  「沒。」

  「曦兒,冬季清晨氣寒,再躺會兒吧。」

  蕭瑾熠的頭湊上前,埋在姜雲曦的頸窩,聲音迷糊懶散,聲線慵懶之至,毫無往日的霸氣與尊威。

  迷人的琥珀龍涎香氣息蠱惑著懷裡人兒。

  在他懷裡,莫名有種安全感,讓她可以忘乎一切,鬆懈休息。

  「殿下,待會兒若是母親來了怎麼辦?」姜雲曦的左手從被子裡探出來,她沒什麼困意了,便挑逗似的點了點蕭瑾熠鼻尖。

  翹翹的。

  「那我就藏起來便是。」蕭瑾熠眯開一條眼縫,全然沒有把這句話放在心上,抱緊她,在那光潔飽滿的額頭親了幾下。

  「藏哪兒啊?」姜雲曦緊接著問。

  「本王瞧著,你內室的浴桶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