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孟州單刀赴會,在無數雙眼睛的矚目之下,直入陽城。
那男人風姿神貌,迎著春日暖陽,騎馬走進來之時,陽光灑在他銀黑色的盔甲上,一時閃耀出的光芒都有些刺眼,直讓人有些睜不開眼睛。
李元璥早已經備好宴席,招待徐孟州。
進正堂之內,就見金樽美酒,絲竹管弦,還真如尋常宴席一般。
李元璥坐在上方,而盛長樂則盛裝打扮,被挾持著,就坐在右側的席位上。
美人身著青蓮紫色羅裙,頭上垂掛髻,發間珠翠堆盈,雪膚花貌的臉蛋上,眉心一點火蓮花鈿,紅唇欲滴的模樣,一眼看去嬌貴艷麗,妝容將蒼白憔悴蓋得嚴嚴實實,半點看不出剛生完孩子沒幾日的模樣,一如既往的風情萬種,勾人心魂,讓人忍不住目光久久停滯在她的身上。
只是,她那雙絕美的桃花眼之中,盈盈含淚,正楚楚可憐的看著徐孟州,眼神之中仿佛就有千言萬語,數不盡的委屈。
想到盛長樂自己生完了孩子,還要落入李元璥手中淪為俘虜,徐孟州心裡更加揪著疼。
他張了張嘴,好像在說,「別怕,我來了。」
盛長樂熱淚盈眶,視線都已經模糊了,可是剛生完孩子的她實在身體虛弱,無力抵抗,只能任人宰割。
背後已經有人,推了一把徐孟州的肩膀,逼迫他到席位上入座。
正堂四周早已經是重病把手,乃至整個郡守府都被官兵圍得水泄不通。
看上去絲竹美酒的宴席,實則殺機四伏,眾人都屏住呼吸,目不轉睛的盯著徐孟州,好似隨時都準備動手。
這場面,落入盛長樂眼裡,只覺得跟前世元宵夜那天晚上一模一樣。
那天,也是因為盛長樂,徐孟州陷入重重包圍,最後被李元璥一聲令下,萬箭穿心而死。
現在,又是因為盛長樂,讓他孤身深入虎穴,隨時都有可能悲劇重演。
一想到即將面臨的結局,盛長樂熱淚止不住往下流,哭得是梨花帶雨,我見猶憐的模樣。
她先前或許心裡還有些琢磨不定,她知道徐孟州或許會來救她,可是卻沒有想到,徐孟州竟然會答應李元璥如此無禮的要求,這跟進來送死有什麼區別?
盛長樂在旁邊淚流不止。
這邊,李元璥看了看盛長樂,又看了看徐孟州,見他們二人對視的眼神,頓時眉頭一皺。
李元璥冷笑了一聲,「徐孟州,你不是要攻入鎬京,奪取朕的江山麼,怎麼不去了?
「朕就知道拿到了你的軟肋,任由你再怎麼厲害,上天入地,無所不能,終究還不是栽在一個弱女子手裡?總歸來說,還是栽在朕的美人計之下……
「你現在落入朕手中,如同祖山魚肉,朕隨時可以要了你的性命,說到底,還不是朕贏了?哈哈……」
徐孟州毫不示弱,聲音凜厲,「你以為你殺了我,能活著從這裡走出去麼?我二十萬大軍已經將陽城圍住,若我一個時辰不出去,他們便會強攻進來,到時候不管是誰,一律殺無赦,就算我死了,你也會跟我陪葬,插翅難飛。」
李元璥似乎還有些不屑,「你以為朕會怕你?朕舉兵來陽城,早就做好了打算,大不了我們玉石俱焚!反正要死也是你先死。」
說著,李元璥朝著盛長樂勾了勾手,道:「昭昭,過來替朕斟酒。」
徐孟州立即想要站起來,「李元璥,你有種衝著我來,放昭昭走!你若是肯放了我的妻兒,我任由你處置,也可以讓人退兵,放你離開!」
可是背後立即兩把刀架在徐孟州脖子上,將他死死壓在席位上坐下。
李元璥輕笑,「只不過是給朕斟杯酒罷了,你急什麼?」
徐孟州呼吸粗重,緊緊握拳。
可李元璥兩方要挾,兒子在李元璥手裡,現在丈夫也落到李元璥手中,盛長樂只能毫無怨言的順從。
她忍著身體不適,緩緩站起身來,體態翩躚的,走到了李元璥的身邊,屈膝蹲坐在席上。
白皙纖細的玉手,手持白玉酒壺,將李元璥面前的酒杯灌滿,一時酒香溢出,水聲瀅瀅。
斟酒之後,李元璥聞著盛長樂身上馨香,目光落在她一片細嫩如脂的肌膚上,順勢捏住盛長樂的手,將酥軟纖柔的美人,一把拽進懷裡摟著。
徐孟州見狀徹底坐不住了,當即就要衝上來,可是,背後一刀就刺入在他大腿,疼得他痛呼一聲,單膝跪倒在地,而後被人鉗著雙手,動彈不得。
盛長樂本來還想掙脫,可是看見徐孟州受傷,或許隨時都會被殺。
她只能委曲求全的,軟聲軟氣的,拉著李元璥的袖子懇求,「表哥,你別傷害我夫君可好?你讓我做什麼我都答應……」
李元璥好似對盛長樂的順從很是滿意,完全無視了一旁的徐孟州,只是摟著她,揚了揚下巴示意,溫柔的語氣哄道:「那你將這杯酒餵給表哥喝?」
盛長樂含著淚,點頭答應,然後抬起袖子,將那杯酒端起來,送到李元璥唇邊要餵他喝。
可是李元璥卻沒有張嘴,只是薄唇輕啟,道:「嘴對嘴的餵。」
當著徐孟州的面,李元璥提出一連串的要求,無非就是想羞辱徐孟州,就像是在向徐孟州宣示對這女人的所有權一般。
徐孟州如何能忍,自然是快要炸裂了,他儘量鎮定,道:「李元璥,你若是肯放了昭昭,什麼條件我都答應你,我可以撤兵,撤過渭河,將西京還給你,陽城也給你!或者你要什麼條件,你儘管開口提!」
李元璥輕笑,「好啊,朕要三樣東西。」
「你說,別管三樣東西,一百樣我都可以給你。」
李元璥冷幽幽的看著他,「朕要你的命,朕的昭昭,還有朕的天下,不過這些,等你死了朕自會得到,用不找你給!」
李元璥將盛長樂的手和她手中的酒杯一起捏著,垂目詢問盛長樂,「昭昭,你肯不肯餵朕?」
盛長樂含淚懇求,「你放他走可好?若是他死了,我也會隨他而去,不會跟著你的……」
李元璥垂眸看著懷中千嬌百媚的美人,不禁苦笑,「你有那麼愛他,要為他殉情?」
盛長樂點頭,與他談判,「陛下若是放了他,今後昭昭都心甘情願跟著陛下……」
李元璥質問,「朕怎麼有些不信?」
盛長樂與他對視,那雙魅眸之中濕漉漉的,好似長了鉤子,勾得李元璥挪不開眼。
她聲音柔媚盡顯,道:「昭昭願意表忠心。」
徐孟州怒道:「昭昭,不要!」
說著,徐孟州一把奪過背後侍衛的刀,忍著大腿上的傷,跟他們打了起來。
四周官兵蜂擁而上,直將徐孟州圍住,以一敵百,打成了一團,場面混亂,嘈雜不堪。
盛長樂卻目不斜視,沒有理會下面的事情,而是順從的將白玉酒杯送到唇邊,將杯中的酒倒入口中。
她唇瓣顯眼濕潤,含著一口酒,揚起下巴,抬起袖子,兩條胳膊,緩緩勾住了李元璥的脖子,與他面面相對。
美人漸漸靠近,好似當真是要嘴對嘴的餵他喝酒。
李元璥聞到她身上的香味,呼吸都停止了,被勾得心癢難耐,好似魂兒都快被勾走了,某個已經很久沒有過動靜的地方突然有了反應。
他自然顧不得其他,只顧緩緩低頭,想要迎接這一口酒,吼中垂涎欲滴得,都咽下了一口唾沫。
誰知,就在快要貼上的一瞬間,盛長樂突然目光一冷,將口中的酒咽了下去,冷聲道一句,「別動,不然我就殺了你。」
李元璥一愣,感覺到脖子上有什麼尖銳冰涼之物,只讓人頭皮發麻。
垂目一看,才見是盛長樂白皙玉手上,正握著一把匕首,抵在他脖子上。
尖銳的刀鋒,好似隨時都要割開李元璥的喉嚨。
李元璥臉色霎時一白,才反應過來,是剛才他被迷惑得神魂顛倒的時候,盛長樂竟然趁機偷走了他身上藏著的匕首……
她看似已經柔弱無力,看似只知道哭泣順從,誰知,竟然另有圖謀。
盛長樂唇角微勾,眸光明亮,道:「表哥說得沒錯,美人計果然很好用。」
李元璥臉色愈發難看,氣得說不出話來,「你……」
盛長樂將一把匕首抵在李元璥脖子上,反而是將這狗皇帝給劫持了,大聲喊道:「都給我住手,不然我就殺了這狗皇帝!」
場面瞬間安靜下來,正在打鬥的士兵紛紛定格在了原地,齊刷刷的朝著李元璥看過來。
剛剛以為要嘴對嘴的餵酒,眾人都下意識的迴避直視,所以李元璥身邊的近衛做夢都沒想到,盛長樂竟然會趁機把皇帝給劫持了!
徐孟州看見盛長樂劫持了皇帝,一瞬間心下感覺難以言喻,有點哭笑不得。
盛長樂手有些發抖,已經在李元璥脖子上割出了一道血痕,好似隨時都能割開他的喉嚨,她在李元璥耳邊說道:「下令讓他們都退下,放我們走!」
李元璥看著她,漸漸皺起眉,好似有點難以置信,「昭昭,你當真會殺朕麼?」
盛長樂一臉冷漠,反問,「你要殺我丈夫,殺我兒子,為何我不能殺你?」
感覺到逼近的匕首,李元璥也只好暫且下令道:「退下!」
有人驚慌失措,趕忙重複李元璥的話,「都退下,快退下!若是陛下少了一根汗毛,拿你們是問!」
將士們只能聽令,紛紛退開。
盛長樂劫持著皇帝,過去與徐孟州匯合。
可畢竟盛長樂畢竟是柔弱女子,而且生完孩子不久,渾身使不上力氣。
她腿下一軟的間隙,一個不注意,李元璥就已經被御前侍衛給救走了。
眼看著盛長樂也差點又落入他們手中。
還好那一瞬間,徐孟州乘此機會,過來一把拉著盛長樂的胳膊,將她攬入懷裡。
盛長樂撞入男人結實的懷抱,才感覺到了一絲安全感。抬頭一看,就見男人喘著粗氣,目光火熱的看著他,道:「昭昭,夫君帶你殺出去。」
盛長樂焦急道:「孩子還在他手裡……」
「有人去救了。」
說著,徐孟州一把將盛長樂扔到背上,用披風裹著背著,已經做好準備,廝殺出去。
李元璥脖子上被劃破流血,也顧不得疼痛,他眼皮子底下怎能容他們逃走,立即道:「來人,別讓他們逃走了!」
徐孟州已經背著盛長樂,殺出了正堂,殺到庭院之中。
周圍人山人海的士兵蜂擁而至,將院子裡賭得滿滿當當的,一眼看去黑壓壓的一片。
他要殺出一條血路,帶著昭昭殺出去!
徐孟州背著她,低聲道:「昭昭,抓穩。」
隨後男人揮刀而出,硬著頭皮殺了出去。
盛長樂只是閉著眼,雙臂緊緊抱著他的脖子,將腦袋埋在他背上。
與此同時,城外已經大軍壓境。
急報傳到李元璥面前,「陛下,城破了!」
旁邊有人硬拉著李元璥,「陛下快走,敵軍殺進來了,再不走來不及了!快走!」
李元璥不甘心,他剛剛明明勢在必得,馬上就能殺掉徐孟州了。
連他自己都沒想明白,徐孟州到底是怎麼逃出他手掌心的?
是盛長樂,盛長樂……
他還說徐孟州栽在女人手裡,他又何嘗不是?
本來李元璥是不想走的,他想看著徐孟州死,他要帶著盛長樂一起走……
可是身邊將士已經將李元璥強拖硬拽,就這麼強行帶著離去,徐孟州跟盛長樂這才得以脫險。
已經是夕陽西下時候,李元璥由殘餘兵馬護送著,倉皇棄城而逃。
只是,徐孟州早有準備,城外設有埋伏,沈歸已經在此恭候多時了!
作者有話要說:狗皇帝的盒飯……大概已經預熱好了,
不過,不是粥粥殺他,不是昭昭殺他,也不是老爹殺他……
這章抽紅包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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