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大人自打成親之後,不是晚到就是早退,恨不能每天點個卯就回府去。
起初那幾天,眾人都還念著他是剛成親,與夫人你儂我儂的,不想跟先前天天為了事務忙得團團轉也是情有可原。
可眼看著他成親都一個多月了,年關將至,各部都忙得腳不沾地。
年宴節禮等一應採辦,回京述職的,各處升遷調度都要忙活起來,眾人都忙,自然就見不得顧大人這般忙裡偷閒的。
而且顧長安這人,偷閒也不是悄無聲息的偷閒。
他一天天的,嘴就沒閒著,同人有了夫人如何如何好,還沒娶妻的同僚們聽了心裡泛酸,也不知是誰偷偷告到了陛下那裡。
十一月月底的大朝會後。
「顧大人!」梁公公喊住了腳底抹油要溜回府的顧長安,「陛下有請。」
顧長安已經有好一陣沒去長華宮了。
他如今有了夫人,萬事皆足,一天天就想著湊齊他的『七仙女』。
聽到梁公公說『陛下有請』,顧長安第一反應是「我最近過得挺順心的,沒有跟陛下告過誰的狀啊?她喊我去長華宮做什麼?」
梁公公聽到這話都無奈了顧大人,你是沒告別人,可是別人告你了啊!
但是他是宮裡的人,也不能把話說的太直接,只跟顧長安說「陛下有請,咱家只是代為傳話。」
「那走吧,趕緊的。」顧長安頗有些勉強為難道「早去早回,我還得回去陪夫人用午膳呢。」
梁公公不想說話了,面上還得賠笑,領著顧大人往長華宮去。
秦灼此時正跟晏傾一起批摺子,說推行新政後,各地還田於民的進程。
顧長安在殿外聽了一嘴,心道就他兩這樣天天忙正事,什麼時候才能有一兒半女的?
梁公公入內通報,不多時,便來宣他入內
「陛下!」顧長安進殿去,拱了拱手,「您與晏相正在商議要事,喊我來做什麼?」
就這兩人的心眼加在一處,十個他都比不上。
有事他們商量好了,要怎麼辦,用多少銀子,再告訴他就行。
因此顧長安很不願意單獨被陛下叫來。
畢竟有無爭、初五和花辭樹在的時候,還不會顯得他太插不進去嘴。
「喊你來做什麼?」秦灼合上了摺子,也不與顧長安明說,反倒似笑非笑道「你自己想想,近些時日都做什麼了?」
顧長安想了想,沒能從陛下這話里體會到什麼,直接道「我沒做什麼啊?」
也就是遲到了幾回,早退了幾回。
外加曠工……
他自己在心裡暗暗算了算次數,發現確實多的過分了一些。
饒是顧大人臉皮再厚,也沒好意思說。
「陛下把我喊到長華宮來,為了說我偷懶?」顧長安也沒想到秦灼會因為這個專門把他喊來訓斥。
當朝最受寵的權臣這名頭以後怕是立不住了。
不過他這人的向來識時務,也不胡亂爭辯,直接承認了,然後反省,「我最近確實是有些懈怠,但我已經把國庫已經補得差不多了,何處要撥款,陛下直接撥就是,我這邊一經手,底下人直接照辦,一點也不耽誤事的。」
「你說的輕鬆!」秦灼都被他氣笑了,「眼下年關將至,各處都忙的打轉,你堂堂戶部尚書,天天晚到早退,像話嗎?」
顧長安低聲道「不像話。」
秦灼看他認錯認得挺快,也捨不得對他說重話,想著提醒一二就算了。
誰知她剛要說話就聽見顧長安說「但多少有點像陛下。」
「你說什麼?」秦灼差點把手裡摺子扔出去砸他臉上。
「陛下有時誤了早朝的時辰,就直接罷朝了,要麼下午把我們叫到御書房,要麼索性第二日再重開朝會。」顧大人以前酸晏傾也不是白酸的。
一回回的,都好好記著呢。
「陛下因何不早朝,這事不用我說的太清楚吧?」顧長安還挺貼心的,當即又道「雖然我有時晚來,有時早走,但是每日的正事都是辦好了的,不曾延誤過什麼……」
他有理,但不多,所以說著說著聲音就越來越輕了。
直到徹底沒聲後。
顧長安忽然想到了什麼一般,抬頭問道「按說這事也不是第一天了,陛下對我一直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這次是誰告發我,竟讓陛下把我叫過來親自過問?」
秦灼忍不住說「你也知道朕對你一直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還不適可而止?非要讓人把你告到朕這裡來了才知錯?」
「我知道錯了,但一時半會改不了。」顧長安實誠極了。
晏傾見他如此,都勾了勾唇。
秦灼又要拿摺子砸他。
晏傾伸手將摺子抽了出去,往她手裡遞了一顆葡萄,「用這個砸。」
他說「你手裡的力道大,拿摺子砸人臉,十有八九會留下印子。」
秦灼拿葡萄丟顧長安。
顧長安被砸了正著,也不怎麼疼,他張口就問「究竟是誰?誰告發的我?」
不等秦灼回答,他又道「不應該啊,我人緣這麼好,就算有人眼紅我、天天看著我與夫人恩恩愛愛心裡泛酸,也必要來陛下這裡告發我啊?」
「告發你的不是旁人,正是你家夫人!」秦灼看他在那猜的起勁,一個一個名字數過去,猜破頭也想不到是誰。💎✌ 69SнǗx.Č𝓞爪 🐍🐠
「不可能!」顧長安難以置信道「我跟小牡丹可好了,她、她……」
「她說你索求無度,天天變著花樣要生女兒!」秦灼無情得打斷了他,「人家小牡丹本是宮中女官,成親前就跟你說好了,婚後也要繼續在宮裡當差,你當時答應得好好,一成親就說話不算話了,算怎麼回事?」
「啊啊啊啊啊!」顧長安一時間面如火燒,高聲了好幾聲。
把殿外的宮人內侍都驚動了,上前詢問殿中發生了何事。
晏傾從容不迫地說沒事,讓他們都退下。
秦灼還在看著顧長安。
顧家二老在顧長安和小牡丹成親之後,就搬去了隔壁街的宅子住。
那是顧家以前在京城置辦下的,府邸不小,又跟跟長寧侯府離得近,跟秦懷山走動起來也方便。
這樣一來,就給小兩口單獨住一個府邸。
有利於,給顧家添丁。
這一個多月,顧長安把小牡丹那些壓箱底的畫冊挨個拿出來研究了一遍。
光看不夠,還得融會貫通。
這些他遲到早退,的確也是因為多年守身如玉,乍一下開了葷,過度沉迷了。
但這事……
小牡丹怎麼就告訴了秦灼?
秦灼還當面直接說了出來。
顧大人一張俊臉通紅,「小牡丹怎麼什麼都跟你說?我們床笫之間的事……」
秦灼忍著笑,語重心長道「就算你當了二十一年的童男子,好不容易娶到了夫人,嘗到了情愛的滋味,一時沉迷,也要想想以後,要節制啊,長安。」
「我、我……節制?」顧長安臉皮再厚,聽秦灼當著晏傾的面跟自己說這樣的話,也有點扛不住。
但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
他早沒臉了,憋了半天也無從反駁,只能扔下一句,「這事我跟你們說不清楚!我走了!」
轉身就走。
「走這麼急做什麼?」秦灼喊住他,「朕待會兒讓辭樹過來給你看看,弄點什麼補補……」
這話還沒說完,顧長安就大聲道「不用!我好的很!不用補!」
他說著頭也不回地走了。
秦灼和坐在書案後的晏傾相視一眼,當即便笑了。
顧大人被陛下喊去長華宮點過之後,回府跟小牡丹秉燭夜談。
顧長安說「咱倆的事是咱倆事,你要是覺得那什麼,可以跟我說直說,沒必要讓陛下知道……」
小牡丹道「我跟你說了,你每次都說再來一次,最後一回!你、你每次都說話不算數!」
顧長安跟她談了之後,很是認真地反省了一夜。
第二天小牡丹就回到宮裡當值。
顧大人又開始天天忙公務。
十二月上旬。
小牡丹在伺候陛下用晚膳的時候,親手為帝後炙羊肉,聞到膻味忽然乾嘔不止。
秦灼當即就宣了太醫來。
顧長安問詢而來,拉著花辭樹和兩名太醫院的老太醫。
三人輪番為小牡丹診過脈。
花辭樹面色沉重,看了顧長安許都沒吭聲。
另外兩個老太醫原本把完脈之後,就面露喜色,見花辭樹面沉如水,還不說話,都不敢先出聲。
「怎麼了?我夫人究竟怎麼了?你們倒是說話啊!」顧長安急的都顧不上這是在帝後面前了,「你們別嚇我!」
花辭樹看顧長安急的大冬天都冒汗了,這才老大不願意得開口道「顧夫人有喜了。」
「你說什麼?」顧長安緊張到有點聽不清,「你再說一遍。」
兩個老太醫見狀,也知道顧長安是頭一回當爹,又驚有喜的有些昏了頭。
兩人一左一右,拱手道「恭喜顧大人,顧夫人有喜了!」
「賀喜顧大人,顧夫人已懷胎一月有餘。」
「我要女兒了!我要有女兒了?」顧長安從受驚嚇到得知驚嚇,只在轉瞬之間。
他高興地不得了,伸手就要把小牡丹抱起來轉圈。
「你別……」小牡丹連忙按住了他的手,「我還想吐,小心我吐你一身。」
「我差點忘了……夫人辛苦了。」顧長安抬手,輕輕地摸了摸小牡丹的腹部。
他從想娶小牡丹之後,就想著以後能有像小牡丹的女兒。
為此,沒少努力耕耘。
但這……也太快了吧。
「胎兒尚小,還不知是男是女。」花辭樹看著顧長安娶妻,這才兩個月,孩子都懷上了。
花大人羨慕又嫉妒,「不一定是女兒。」
「花辭樹!你怎麼回事?就不能說點好的嗎?」顧長安也知道花辭樹肯定在泛酸。
他這會兒高興,也不同這人計較,「我想要女兒,肯定是女兒!」
顧長安說著說著,就開始問小牡丹「想不想吃辣的?我聽人說酸兒辣女,懷女兒的大多都喜歡吃辣的!」
小牡丹不想回答他。
邊上的小宮人說她最近是經常想吃辣的,胃口也比之前大什麼的。
「好啊!喜歡吃辣好啊!」顧長安聽了,立馬把自家夫人誇得天上有地下無。
秦灼這晚膳剛開始用,見小牡丹聞不了羊肉的膻味,直接讓人撤了,換別的菜色來。
說話間,她瞧見晏傾看抱著小牡丹一直叨叨個不停的顧長安,分明是有些艷羨的。
說來,她跟晏傾更早成婚。
魚水之歡也常有。
怎么小牡丹這麼快就懷上了?
花辭樹取出銀針,想把顧長安直接紮成啞巴。
一勞永逸,以後再也不用聽他聒噪。
周遭這麼多人。
顧長安卻一直旁若無人一般,已經開始對著花辭樹說「花兄,你別那麼看著我,有心思琢磨怎麼把我弄成啞巴,不如早點想想怎麼早點娶到夫人!」
小牡丹有點想捂臉。
顧大人這嘴快,又討打的模樣,實在是太欠了。
花辭樹咬了咬牙,把銀針放了回去,「顧大人,請你先把顧夫人放開,我覺得方才許是診錯脈了。」
「診錯脈了?不可能!」顧長安這會兒倒是比當大夫的還肯定,「另外兩位老太爺也診過脈的,你們三人一起診出了喜脈,你不能因為嫉妒我故意說診錯脈了,這樣很不好。」
「你先放手,然後退開!」花辭樹其實就是不想看顧長安如此得意的模樣。
「行吧,那你好好診,我……」顧長安放開了小牡丹的腰,剛起身推開,還沒站穩,就被花辭樹一把推邊上去了。
「你這!」顧長安想說花辭樹兩句,但見他已經探上了小牡丹的脈搏,又立馬閉了嘴。
看在他正在為我夫人診脈的份上,就先不說他什麼了。
顧大人一轉頭看見了與秦灼同坐的晏傾,就湊過去跟他說「晏傾啊晏傾,我才成親兩個月,就要有女兒了,你這……你這成親得有大半年了吧?」
顧長安連眼神里都充滿了顯擺,「陛下身體那麼好,一人能打兩隻老虎,這樣說來,肯定就是你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