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3章 我想咬你就咬你

  芍藥聞言,頓時臉色煞白,當即便抓住顧家隨從的胳膊,急聲問道「衛敬現在何處?快帶我去!」

  「在衛府。」隨從連忙起身帶兩人過去。

  孫魏紫見這隨從前一刻還倒地上抱著自己的腿,下一刻立馬就站起來說帶他們過去。

  簡直像個變臉的。

  她先前明明跟顧大人說的是,讓衛敬先安分幾天,再適當地使使苦肉計,但眼下這又是刺殺,又是一箭穿心的。

  明顯跟她原本和顧大人說的不一樣。

  眼下小牡丹也不知道顧長安那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她心裡也忐忑不已,更沒法去安撫芍藥。

  芍藥讓畫舫的船夫往離衛府最近的岸口划去。

  一行人上了岸,便急急忙忙往衛府趕。

  隨從原本在前頭帶路,但芍藥沒走幾步就開始跑,小牡丹也提著裙擺開始飛奔,硬生生把隨從甩開了幾十步遠。

  小牡丹到了水江城這麼些天,還沒去過衛府,不知道門往哪開。

  帶路的又被甩到了後頭。

  她本想停下,略等一等。

  不曾想,芍藥居然知道衛府在哪,一頭便扎進了衛府,門口的侍衛也沒阻攔。

  小牡丹又驚又奇地跟了進去。

  只見芍藥穿堂而過,徑直朝衛敬的居室奔去。

  顧長安就坐在門前的台階上,身上的衣衫沾了血跡,手被白布纏了許多圈,他皺著眉,時不時嘆一口氣。

  芍藥看得膽戰心驚,什麼都顧不上了,直接衝過去推門而入。

  屋中,剛換了上一身深藍色錦袍的衛敬抬眸看來。

  衛敬好好的。

  臉色看起來比外頭的顧長安還正常得多。

  四肢健全,身上也不見什麼血跡。

  芍藥把他從上到下打量了好幾遍,確認他沒事之後,愣住了,「你、你……」

  「我沒事。」衛敬系好衣帶,緩步走向她,「你來了,我就什麼事都沒有!」

  「你誑我?」芍藥滿眼難以置信地看著他,眼眶通紅險些落下淚來,「你居然拿這種事誑我?」

  「是你先騙我的,你說你早就把我忘了,如今一心只愛金銀,誰給你花銀子多你就喜歡誰!」衛敬生怕她轉身就走,連忙扣住了她的手臂。

  芍藥又急又氣,眼淚控制不住地流。

  衛敬原本還想掰扯掰扯到底是誰先騙誰的,一看到她哭,就心軟得一塌糊塗,連忙認錯「是我不對,不該讓人亂傳話……」

  「你、你別哭。」

  「我只是……不想你我再蹉跎年歲,所以才出此下策。」

  「蓉蓉,你明明心中有我,為何要故作絕情?」

  小牡丹在後頭追得上氣不接下氣,追到屋外的時候,正要看見顧大人站在窗邊聽牆角。💢♣  🐺👍

  其實衛敬說話的聲音不小,不用站得那麼近也能聽見。

  但顧大人的右手包得跟粽子似的,她連氣都顧不上喘勻,就趕緊上前,「你這手……」

  「噓。」顧長安轉過身來,示意她不要出聲。

  小牡丹只得止聲。

  屋裡兩人正在哭哭笑笑地互訴衷腸。

  她聽了,頗覺欣慰。

  不管是哭還是笑,有話就得說出來才好。

  不過……

  小牡丹站在窗邊看見衛敬身上沒傷,還是有些惱火那個傳話的隨從。

  要誑芍藥,單誑芍藥一個人便是。

  怎麼也不給她使個眼色。

  害她這一路擔心受怕的,就怕顧大人在水江城有個好歹。

  「咱們到那邊說去。」顧長安低聲說著,用完好的左手拉著小牡丹走到了假山後頭。

  這會兒夜色已至。

  府里的小廝婢女正在掌燈。

  屋檐下的燈籠搖搖晃晃,新月上了枝頭。

  小牡丹怕扯到顧長安的傷,便乖乖讓他牽著,到了假山後頭站定,才開口問道「你怎麼不按原先說好的來?還有這傷究竟是怎麼回事?真的遇刺了?不是說衛敬為了護著你被刺客一箭穿心了嗎?怎麼瞧著一點事也沒有?」

  顧長安看她著急地問了一堆,忍不住笑道「你一下子問這麼多問題,我先回答哪一個好?」

  「一個一個回答。」小牡丹看了看他纏著白布的手,「你平時那麼惜命,怎麼到了外頭反倒鬆懈了?」

  顧長安見她這般擔憂,倒不急著說清楚了。

  他找了塊平坦的石頭坐下,不緊不慢道「你的第一個問題,人算不如天算,咱們原先說好的計策沒用上。」

  「第二個問題,遇刺是真的。」

  「第三個問題,大約是你聽見了,是衛敬把刺客一箭穿心了,不是他被刺客一箭穿心。」

  小牡丹聽他一連回答了三個問題,忍不住道「是你的隨從跑來說『當時衛將軍與大人同行,為了護住大人被刺客一箭穿心』!」

  顧長安一點也不奇怪,十分從容道「大概是他著急了,前後順序說反了。」

  小牡丹聞言,頓時「……」

  那隨從真不虧是顧家的隨從。

  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隨從。

  「第四個問題。」顧長安道「衛敬也就是看著沒什麼事,他今天受傷了是真的。😲🏆  ☝🐨」

  小牡丹聞言越發不解,「真的受傷了,他怎麼……」

  她這話還沒說完,便聽顧長安幽幽然接話道「他怎麼不借著傷勢賣慘,在芍藥面前用苦肉計是吧?」

  小牡丹想說的話都被顧大人猜中了。

  也不用她多說。

  顧長安道「衛敬這人,你說他笨他是真的笨,但笨的時候多了,總有靈光一現的聰明時候。」

  小牡丹聽聞,有些汗顏道「顧大人,咱們這會兒還在人家衛將軍府里呢,您這樣說,也不怕走不出去。」

  「實話而已。」顧長安不以為然,又繼續道「衛敬說,今日只要芍藥來,他就非要她一輩子不可,任打任罵,再無欺瞞。」

  這衛將軍說,為了讓芍藥認清自己的心意,才不得已誑她。

  她既來了,便是心中有他。

  他豈能再騙讓心裡有他的姑娘?

  誑一次是不得已。

  若再裝傷裝病騙她,這謊言終會有被戳破的一天,到時只會更麻煩。

  還傷了她的心。

  得不償失。

  「這衛將軍真是個……」小牡丹一下子都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衛敬,「真是個良人。」

  顧長安聞言,微微揚眉,「良人?」

  小牡丹不想在這兩個字上面多說,誰知,下一刻,又聽見顧大人說「我還沒說衛敬的聰明之處,你這麼快就說他是良人了?」

  「還有什麼?」小牡丹不解地問道。

  「衛敬身上有傷,卻裝作沒事人,芍藥急奔而來,乍一看是他騙了自己,有氣有怒先發出來,待到衛敬與她分說明白,若是芍藥氣不過捶他兩拳,加重了傷口……」顧長安說著,朝小牡丹揚了揚眸讓她自己往下想。

  「這事,看似是衛敬誑了芍藥,其實又沒誑?」小牡丹細想了想。

  覺得衛將軍這次,還是真是費了不少心思。

  若是芍藥來到衛府的時候,衛敬躺在病榻上,她會心疼會後怕,直接表露心跡也是極有可能的。

  但這樣做,後面很有棘手。

  反倒是現在這樣。

  誑芍藥的是顧家隨從,衛敬只是想讓芍藥看清自己的心默許了。

  他在芍藥來到這裡的第一時間,就跟她認錯,說明白。

  縱然芍藥還有氣,可他身上的傷是真的。

  真的可進可退。

  兩全。

  小牡丹想明白之後,忍不住感嘆道「真沒看出來,這衛將軍竟有如此謀算。」

  「他要是有那腦子,還用得著在醉歡樓提刀恐嚇杜子瑜?」顧長安自言自語道「還不是得靠我。」

  小牡丹想湊過去看芍藥和衛敬說得怎麼樣了,也沒聽清顧大人在嘀咕什麼。

  假山這邊,剛好對著衛敬那屋的窗戶。

  她踩著石頭,往上爬了爬,站在高處看過去,只見衛敬跟芍藥抱在一起。

  屋裡沒點燈盞。

  有些昏暗。

  其餘的,便瞧不清楚了。

  小牡丹有點惋惜。

  顧長安看她的心思全在那兩人身上,不悅道「你站那麼高做什麼?非禮勿視不知道嗎?」

  「還有非禮勿聽呢,也不見顧大人就真的不聽了。」小牡丹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顧長安被噎了一下,他習慣性地想抬手摸摸下巴,卻忘了右手被白布纏成了粽子。

  乍一抬,頗有些喜感。

  小牡丹瞧見了,趕緊從假山上跳下來,捧著他的右手看了看,「怎麼包成這樣?這得傷成什麼樣啊?」

  顧長安苦惱道「我不知道怎麼說,要不你拆開看看?」

  小牡丹蹙眉道「大夫好不容易才包紮好的,怎麼能隨便拆?」

  「沒事。」顧長安道「你拆吧,這包的太緊了,我有點難受。」

  小牡丹聽他這樣說,便幫他拆了,動手前還確認了一遍,「那我真拆了啊。」

  「拆吧。」顧長安坐在石頭上,月光和燈火之光落在這庭院之中,給他也添了幾分明朗。

  「那你忍著點啊,我動作可能沒那麼輕。」小牡丹一圈又一圈地幫他拆,這顧大人身嬌體貴的,最受不得疼,她只能儘量輕一點。

  輕點,難免就慢。

  這白布又纏了幾十圈。

  等待她拆地差不多的時候,額頭都冒了不少汗。

  誰知道拆到最後,把白布全都收了,都不見有一絲血痕。

  只見顧大人的右手手背上……破了一點皮。

  真的,只破了一點點皮。

  連血都沒有。

  就是有點泛粉。

  小牡丹看見之後,都傻眼了。

  過了片刻。

  她才開始有了被騙的惱怒,「顧大人,你就破了一點皮,你包成這樣?」

  顧長安忍著笑,一臉無辜地說「我也沒說我傷得很重啊。」

  「那我這么小心翼翼地幫你拆白布,你就這麼看著?」小牡丹想到這個更生氣了,「你就不能跟我說一聲,你沒事、不疼可以拆快點?」

  「忘了。」顧長安一向巧舌如簧,要是他願意,可以找幾十個由頭說給小牡丹聽,可他此刻偏偏只說了兩個字。

  忘了?

  真是好敷衍!

  小牡丹抬袖抹去額間的汗,忍不住同顧大人算起帳來,「沒什麼傷本是好事,但你故意逗著我玩,有意思麼?」

  顧長安看她真惱了,正要開口。

  小牡丹卻再次開口道「還有你隨從,上來就喊不好了,大人於此,是不是你故意讓他這樣來嚇我的?」

  哪怕她知道這事多半是做戲,但當時心裡還是突突跳。

  這話她原本不打算說出來。

  但這會兒被顧長安氣到了,便忍不住多問一句。

  顧長安聽到這話,沒有立馬回答。

  他有些心虛。

  這次衛敬要讓芍藥看清本心。

  顧長安想著隨便看看小牡丹的反應。

  就讓隨從喊了那麼一句。

  誰知他還沒來得及問隨從當時小牡丹如何,小牡丹自己先問起他了。

  小牡丹見顧長安沒有立馬回答,心裡就明白了。

  肯定就是這樣。

  她被顧大人氣的不輕,抬起他的手,就在他手臂上狠狠咬了一口。

  「你你你……」顧長安被她這突如其來的舉動驚住了,一時間都忘了把手臂抽回來。

  小牡丹這一口咬下去,在顧大人白皙如玉的手臂上留下了一圈牙印。

  狠的,都滲血了。

  顧長安疼的齜牙咧嘴,看到小牡丹退開之後一直看著自己,他又硬生生挺住了。

  堂堂男子漢,要有風度。

  他忍著疼,狀似平靜地問小牡丹「你知道你這樣咬我,是什麼意思嗎?」

  小牡丹咬完之後,見他手臂上見血了,自己也有點懵,但聽見他這樣,還是嘴硬著回了一句,「我想咬你就咬你,哪有什麼別的意思?」

  「齧臂之盟。」顧長安說這幾個字的時候加重了語氣,「古時有男女相愛私下訂婚約為「齧臂盟」,盟誓相愛,永不分離。」

  小牡丹咬他的時候壓根沒想那麼多。

  這會兒聽他說到這些,頓時呆若木雞。

  顧長安把袖子往上卷了卷,把胳膊上那個新鮮的牙印遞給小牡丹看,「原本你咬了我,我也該回你一口才是,但咬到見血,著實有些疼,我對你下不了口。所以,這疼痛我就一個人受了。」

  小牡丹一時間不知道該說顧大人什麼好。

  顧長安又道「回京後我便去孫家提親,到時你家祖父和叔伯哥哥們若是要拒我,我就給他們看這個牙印,你我的婚事一定能成!」

  小牡丹聞言頓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