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章 低頭做什麼

  「我真不是有意偷窺,我就是敲了門不見應聲,就走到窗邊看看……」

  孫魏紫在宮裡伺候久了,遇到秦灼那種就寢時不喜歡有人守夜,不許跟前留人的陛下,就養成了敲門無人應聲就站在窗邊往裡頭看一眼的習慣。

  但這事又不能跟顧長安說。

  宮闈之事,多少是有點不足為外人道的意味。

  「這由頭是越編越不成樣子,我都讓你別說了。」顧長安聽了,直想嘆氣。

  這小牡丹一定是頭一回喜歡人。

  偷窺了他沐浴,連謊都編不圓。

  小廝就在不遠處站著,若是她真敲門了,小廝難道會傻站著不幫她通傳?

  這根本就說不通嘛。

  顧長安打量了孫魏紫片刻,心中已然『有數』,卻想著要顧及姑娘家的臉面,沒挑破,只問她「你這會兒來找我又是所為何事?」

  孫魏紫不知道他心裡都在想些什麼,定了定神,便與他說起來意,「林婉姐姐與我說了她家的事,她所嫁非人,父母又相繼去世,如今家產被惡男毒婦占了去,你既是代天巡狩來的,這樣的事,我自然要來找你。」

  「有這等事來找我也是應當的。」顧長安這一句說得十分正經。

  誰知他下面緊接著就是一句「可你怎麼也不看看時辰,還……」

  還後面的話,就止住了。

  孫魏紫看他分明還抓著『偷窺』的事不放,卻不知怎麼的,頗有些欲言又止,不好再提的意思。

  被冤枉的明明是她,也不知道顧長安在不好意思個什麼勁兒。

  「你若是沒有大半夜的來尋我,我自然也不會在這個時辰來找你!」孫魏紫語速極快道「你原本一直在外間坐著,我同林婉姐姐說完話,出來一瞧,你這麼個大活人不見了,我不得出來看看?」

  顧長安剛要開口回答。

  便見小牡丹搶先道「而且我問過你的小廝,你在哪,歇下沒有?他們說你在隔壁客房,並未睡下,我這才來敲門的。」

  在窗外看了一眼,也是習慣使然。

  她們孫家家教甚嚴,「非禮勿視,非禮勿聽」也不是只交給男兒郎的。

  她這個孫家孫子輩唯一的姑娘家,雖然打小被寵的嬌蠻任性了一些,可禮數和男女大防都是銘記於心。

  邊上小廝聞言,連忙同自家公子說「問過的,孫大小姐確實問過小的這話。」

  顧長安見了,真想拿摺扇敲他們的頭,可惜這會兒摺扇不知道去哪了,他只能作罷,沒好氣地問她倆「那你們怎麼不跟她說我在沐浴?」

  「這……她也沒問您是不是在沐浴啊。」

  「她沒問,她沒問……」顧長安都被這憨貨給氣笑了,「你們不知道我在沐浴?就不知道攔一攔她?」

  兩個小廝都很委屈「小的也不知道她會站在窗邊往裡看啊。6̶̛̎̋̔̇ͅ9̴̮̦͖̥͈̳̭̭̋̏͝ŝ̸̢̜̳̱͈̹͓̀̆̔͋͛͜͠ḩ̷̻̩͍̱̗͔̺̏̓͊̀͂̀ͅṵ̵̙̻͉̦͙̗̥̉̓̓͊̑̂̑x̸͍̘̳͂͊̂̊̀͊̕͘.̷̹̦̆̆c̶͙͈͚̽̄̈̎̒͜ó̶̧̧̝̳̠͇͕̺̲̹̔̈́̃͝͝m̷̗͓̽̂̌̋̃̌」

  「這事太突然了!」

  得,這事又繞回原地了。

  顧長安扶額。

  孫魏紫想吵架。

  兩人不約而同地看向彼此。

  顧長安道「我有些頭疼,先不提這事,也不吵架成不成?」

  孫魏紫原本就是沒理的那個,此時聽他這樣說,便應了個「成」字。

  「你們倆別在這杵著,看見就心煩,天都亮了,下去讓人備些吃食來!」顧長安把兩個小廝都打發出去。

  此處,便只剩下他和孫魏紫二人。

  四周香氣未散。

  孫魏紫不知道說什麼,便把心思都放在林婉的事情上。

  她有事可琢磨,便無心去想,反正怎麼就出了那樣的事。

  顧長安是出了名的能生事,平日裡就著『清白』二字能在陛下面前鬧許多回,今兒也不知怎麼的,竟然這麼輕易就把被她偷窺的事揭過。

  還一副生怕她多提的樣子。

  顧長安把人打發走之後,就一直看著窗外。

  好似多看孫魏紫一眼就會多出幾段故事來一般。

  哪知人家姑娘的心思早已不在此處,半晌都沒出聲。

  顧長安等了許久,心想她大概是害羞了。

  這種時候,哪裡能讓姑娘挑話頭,化解尷尬呢。

  「咳咳……」他假咳了兩聲,緩緩開口道「那個,小牡丹,你餓嗎?」

  小牡丹乍一聽見這話,還有點懵。

  她已經做好準備迎接顧長安的胡攪蠻纏,畢竟這人在陛下面前什麼樣,別人不知道,她卻是最清楚的。

  誰知他憋了半天,就憋出一句「你餓嗎?」

  這跟她想的不太一樣啊。

  小牡丹頓了頓,輕聲說「有點。」

  話聲剛落,小廝帶著客棧的小二端著清粥小菜和春捲髮糕上來了。

  這會兒還太早,大廚還沒來上工,灶間只有這些早飯。

  孫魏紫倒是不嫌,她是挨過餓的人,能吃宮裡的御膳宴席,也能清粥饅頭。

  小廝和小二送了吃食來,前者推到門外守著,後者下樓忙活去了。

  顧長安跟她一道坐在桌前喝粥。

  他對著這些東西沒什麼胃口,便時不時看孫魏紫一眼。

  這幾眼之間,忽然有些領會了『秀色可餐』的意思。

  這粥喝著,也變得有些滋味起來。

  孫魏紫卻被他看得有些渾身不自在。

  她忍不住問顧長安「你到底想幹什麼?」

  「我沒想幹什麼。」顧長安低頭喝了一口粥,「這話敢我問你才是。」

  孫魏紫見狀,更莫名了,「你說話就說話,低頭做什麼?」

  顧長安把嘴裡那口粥咽下去才抬頭,反問道「我不低頭怎么喝粥?」

  他沒等孫魏紫答話,當即又道「難道讓我仰著頭,端著粥碗往嘴裡灌?」

  孫魏紫想像了一下那個畫面。

  著實是有些滑稽。

  她原本覺得顧長安的舉止著實莫名其妙,這會兒又冷不丁被他逗笑。

  這一笑,就繃不住了。

  孫魏紫抬手捂著嘴,都掩不住。

  顧長安見狀,桃花眼微微上挑,抬手遞了一方帕子給她,「差不多行了,擦一擦。」

  孫魏紫接過帕子,擦了擦唇角,略略壓住了笑意,她才開口道「顧大人,你這樣……忽然讓我有點擔心,你坐在公堂上,到底能不能壓得住那些牛鬼蛇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