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自然是想讓你求我

  花辭樹和聽到這話,看著謝無爭,一時間沒說話。

  「多謝公子海涵,但這事我對不住您……」風千面硬著頭皮把多年的來龍去脈都與他說了。

  這事還得從風千面做花辭樹的替身,卻在參加宮宴時救了一位公主說起。

  這事,讓當時極力想讓京城眾人都忽視自己的花辭樹,站在了風口浪尖上上。 ✬✧

  他身邊不能留這麼一個惹眼的替身。

  風千面自此被調離。

  後來也是機緣巧合之下,才遇到了當時還是皇長子的謝無爭,就此留在謝無爭身邊,為他效命。

  謝無爭是真的不在意,聽完之後,也只是說「不管前面從前是誰的人,如今都是在為阿灼做事,為大興百姓謀福祉,以前的事就此揭過,不必再提了。」

  他做皇長子的時候,就一直不受皇帝待見。

  謝皇后在時還好,謝皇后去世後,他能活下來已是不易,又在靈雲觀待了三年多,後來受召回京,原本謝皇后留給他的那些人,不乏有另投別處的。

  風千面又與那些人不太一樣,他只是數年前受過他一點恩惠,卻願意為他效命,風裡來火里去,那些功勞苦勞都不是假的。

  而且謝無爭一直都講「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從來不對手底下的人限制太多。

  也正因如此,風千面才得以混入他手底下來。

  這要是換做旁人,有疑心病的人,把手底下的人背景摸得清清楚楚,這也就不會有這些年的情義了。

  風千面聽謝無爭說從前的事就此揭過,一時不知說什麼好,便舉杯敬他,「多謝公子。」

  「謝我做什麼?該是我謝你,這些年,從未害我。」謝無爭舉杯同他碰了一下。

  兩人同時一飲而盡。

  而後相視一眼,都釋然一笑。

  「無爭兄,我也敬你一杯。」花辭樹拎起酒壺給謝無爭滿上。

  周遭熱鬧喧囂,誰也沒心思來聽他們說的什麼。

  只有他們三人知道,今夜這兩杯酒,把瞞了數年的秘密說了出來。

  園中,酒宴正酣,歌舞不歇。

  宋文正今兒高興,跟謝傲鴻他們多飲了幾杯,竟把秦懷山給灌醉了。

  秦懷山酒量本就一般,被人拉著敬酒,十來杯下肚就直接趴下了。

  「秦二爺?」

  「秦二爺!」

  宋文正他們幾個連忙喊了他幾聲,都不見有什麼反應。

  謝傲鴻也喝得有些高了,便起身朝秦灼道「君上,我等不勝酒力,先行告退了。」

  被眾人圍著敬酒的秦灼抬眸看去,笑道「舅舅自去歇了便是。」

  說罷,又開口讓人扶秦二爺回去歇息。

  宋文正和幾個年長些的有了醉意,也紛紛起身告退。

  秦灼抬了抬手,隨他們去了。

  於是此時席間留下的,大多都是正當年紀的。

  眾人也不忙著向永安君敬酒了,各自退回席位。

  笙歌一曲接著一曲,當下這一段,眼看著就要到曲終了。

  席間諸位公子,盤算著這一曲結尾,便要各憑手段,爭永安君鳳眼一顧。

  偏此時。

  秦灼的目光卻落在了晏傾身上。

  恰恰此時,後者也在看她。

  便成了四目相對。

  彼此都知道該開始了。

  也算是時機正好。

  秦懷山醉酒,被人扶了回去。

  要是爹爹坐在邊上看著,秦灼還真有點不好發揮。

  這會兒連舅舅和宋刺史那幾個年長些都告退了,正好。

  秦灼拿起空酒杯,往晏傾跟前一遞,「給我倒酒。」

  此時席間眾人哪還有什麼心思賞歌舞,一個個都觀察著主人席這邊動靜。

  只見永安君放著左右侍從不用,非要晏大人給她倒酒。

  「是,君上。」晏傾面上沒什麼表情,執壺為她倒酒。

  斟滿一杯。

  秦灼也不飲,只是把酒杯拿在手裡把玩。

  恰好這時,歌舞歇了。

  舞姬們悄然退到一旁,稍作歇息。

  「君上!」此時席間有一位二十出頭的青年人站起身來,舉杯遙敬,「林某遠在江南,聽聞君上擊退北漠軍,神勇至極,心中敬仰,今日一見才知百聞不如一見……」

  這樣的話,秦灼不知聽了多少遍。

  聽得耳朵都要起繭子了。

  而且這位林公子生的倒是尚可,只是比顧公子看著還像繡花枕頭,說的話更像是在背文章。

  還得是別人給他打好了草稿,他照著背還丟三落四的人。

  這種貨色,秦灼本來根本不會多看一眼。

  可這位林公子身側坐著林澤。

  想必就是林澤那些草包哥哥的其中一個了。

  「林六?」最先認出那位林公子的是顧長安。

  顧公子今夜也有些喝多了,一手撐在初五肩膀上站起來,不等對方說話就是一句,「從前你在千芳閣對著花魁娘子的時候,也說什麼百聞不如一見,如今對著我們君上也是這麼一句,詞都不換一個?」

  「顧、顧……」林升原本一直在看秦灼。

  顧長安坐的位置,又正好側對著他,以至於這會兒人站起來了,他才看清是顧長安,震驚地連對方的名字都喊不全。

  席間眾人想笑又不敢笑。

  林升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我從前年少荒唐,做過的事說過的話都記不太清了,無意冒犯君上……」

  「我六哥今夜得見君上大喜過望,多飲了幾杯,言語不慎,還往君上見諒。」林澤像是替草包哥哥收拾爛攤子收拾慣了,起身便舉起酒盞,「我替六哥自罰一杯,先干為敬。」

  她飲盡杯中酒,亮出杯底給眾人看。

  秦灼見她如此,放下酒盞,朝她招了招手,「林澤,你上前來。」

  這話一出。

  席間眾人的目光,再看林澤時,便充滿了探究之意。

  她六哥林升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有些難看,

  今夜來這梁園赴宴的年輕公子,誰不是衝著永安君的正夫之位來的?

  原本林澤早早就來了北境為永安君效力,位置應該是挨著徐丹青他們坐。

  但林升怕林澤得了永安君青眼,非要拉著這個弟弟跟自己一起坐。

  誰知道君上竟還當眾讓林澤到前面去。

  這讓林升又酸又怒,他低聲罵了林澤一句,「誰要你多話?這是我的事!」

  林升說著,便推了林澤一把,離席走上前去,厚著臉皮賠笑道「君上……」

  秦灼半點面子也不給,直接開口打斷道「我喊的是林澤,不是你。」

  林升的笑僵在了臉上,腳步也頓在了原地。

  「林澤,你過來。」秦灼再次開口道,「坐在我身邊。」

  林澤也不知道這位君上今日是怎麼了,非要叫她上前。

  她一時間不敢妄動,也不敢拒絕,只能低頭道「林某惶恐。」

  「我讓你過來。」秦灼再次開口,已有不容拒絕的意思。

  這滿堂都是俊秀男兒,秦灼不論多看誰兩眼,都能會惹出風流債來,更別說拉著配合演戲。

  數來數去,只有女扮男裝的林十二林澤最合適。

  她想著林澤在林家被人欺負了許多年,像林升這樣的草包一邊依仗林澤做事,一邊又瞧不上林澤是個庶出。

  今夜,她就好好替林澤撐撐腰,好讓林家都知道知道,林澤早已今時不同往日。

  一舉兩得。

  穩賺不賠。

  席間眾人看著,已經又有人低聲議論「君上該不會是看上了林十二吧?」

  「你看林六那臉綠的?」

  「可晏大人還在邊上坐著呢!」

  「你沒看見嗎?晏大人都已經面無表情了,想來是君上平日裡也沒少做這樣的事!」

  「是,君上。」林澤想了想,便邁步上前,從林升身邊走過,行至主人席前,朝秦灼和晏傾都拱了拱手。

  她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被秦灼一把拉了過去。

  像擁美入懷那般的姿勢。

  林澤被秦灼攬著了肩膀,整個人都僵硬了,「君、君上……」

  「別慌。」秦灼低聲與她耳語,「我就抱一會兒。」

  「我我我……」林澤聞言更慌了。

  一句話都說不全。

  這位君上明明知道她是個女兒身,為何還要這樣抱著?

  還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尤其是當著晏大人的面。

  晏大人的眼神,都快要殺人了啊!

  席間眾人見狀,驚得嘴巴都合不上。

  君上這是怎麼個意思?

  偏偏此時,秦灼還隨意至極地同晏傾說「你看,林澤這般身形我抱著正好,你就略高了一些。」

  她說完,又想起什麼似的,補了一句,「你總鬧脾氣,不讓抱,不讓摸的。」

  晏傾不語。

  席間眾人倒吸了一口涼氣。

  剛站起來說話的顧公子「咚」地一聲,坐回了位置上,把正在埋頭吃肉的初五給撞得差點噎死。

  身側的徐丹青剛要伸手去給少年拍背。

  少年硬生生把肉咽了下去,沒事之後,抬頭看著秦灼抱著林澤,神色一下子變得很茫然。

  他心道是不是抱錯了?

  謝無爭也是這麼覺著的。

  他還覺得自己有點喝多了,不由得抬手揉了揉眼睛。

  「無爭兄,別揉眼睛了,再揉看到的也是這樣。」花辭樹伸手從袖子裡掏出一瓶解酒丸,倒了兩枚遞給謝無爭,「吃兩枚解酒丸。」

  「多謝。」謝無爭道過謝,接過解酒丸就吞了下去,然後同眾人一起,抬頭看著秦灼那邊。

  她還抱著林澤。

  一點沒鬆開就算了,還抱得更緊了。

  林澤此刻像個提現木偶一般,四肢僵硬,一動也不敢動,只能輕聲問道「君、君上……您能不能先放開我?」

  「不能。」秦灼聲音很輕,但極其快速地拒絕了。

  林澤沉默了一下,低聲道「可是您再這樣抱著我,我怕晏大人會動手殺了我……」

  「不會的。」秦灼沒什麼誠意地安撫道。

  林澤現在極其後悔。

  早知道不管林升說什麼,丟多大的臉,她都不會站起來。

  場面一瞬間像是凝固住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看主人席。

  林澤自認這些女扮男裝,也算是見慣了大風大浪的了。

  但是這被一個姑娘這樣抱著。

  這個姑娘身邊,還坐著她的枕邊人。

  席間全是想做她夫婿的各家公子……

  這場面,未免太過修羅場了一些。

  「說你呢。」秦灼像是有點喝醉了,完全不看現在是什麼場合,也不管晏傾是何反應,「你怎麼不說話?」

  晏傾眸色幽暗地看著她,神色淡淡地反問道「君上想讓我說什麼?」

  秦灼道「自然是想讓你求我。」

  她今夜飲了許多酒,此時酒氣有些上臉,眼攢桃花。

  原本只有三分醉,也裝出了七分來。

  秦灼鬆手放開了林澤,用剛剛抱過別人的手挑起了晏傾的下顎,似笑非笑道「求我憐愛你。」

  她的指尖從他下顎處划過他的脖頸,「求我不要寵幸別人。」

  晏傾皺眉看著她。

  像是玉雕的神像被凡人褻瀆,也生了三分怒氣。

  偏偏秦灼對此視而不見,嗓音反而比先前更響了,「你倒是求啊!」

  席間眾人一時有些不敢直視這一幕。

  也有些人是沒臉看。

  剛剛從秦灼懷裡脫身的林澤,有些慌不擇路,都鑽到桌子底下去躲著了。

  但她到底理智尚存,沒做出這麼丟人現眼的事來,只是往後一倒,幾乎是連滾帶爬一般,朝謝無爭的席位那邊躲了過去。

  「林兄受驚了。」謝無爭雖然有些醉了,但也能看出林澤受驚不小,連忙伸手扶了她,還不忘替秦灼說話,「阿灼平日不是這樣的,她今夜許是有些醉了……」

  「是,君上肯定是醉了。」林澤被他扶著坐起來,心臟還撲通撲通挑個不停,連聲附和道「君上肯定是喝醉了。」

  喝醉了,做什麼荒唐事都行,醒來就翻篇了。

  這要是沒喝醉,做這些事才更可怕。

  林澤正低聲念叨著君上醉了,就聽見主人席那邊的秦灼忽然笑了。

  晏傾任她的手四處撩撥,面無表情地說「求君上。」

  可任他再面無表情,泛紅的眼尾還是出賣了他此刻的心境。

  偏偏秦灼還不肯罷休。

  她俯身過去,與晏傾靠的極近,幾乎是在耳鬢廝磨。

  明明看著情意深深,纏綿至極。

  可秦灼說的話又涼薄至極,「那你冷著一張臉做什麼?求人的時候,怎麼能不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