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你能不能要點臉?

  秦灼與晏傾一道更衣洗漱完,便在隔壁花廳里坐下用膳。🎅😾 ❻9𝐒𝐇𝓊𝔁.c𝕆爪 🐉♧

  她剛跟晏傾說完孫尚書既有可能是因為手握先帝遺詔,被興文帝察覺了,才累及全家,讓晏傾心中有數。

  就聽見外頭的侍從來門前稟報,「君上,晏大人,沈老先生來了。」

  「先生來了,快請。」秦灼放下碗筷,起身相迎。

  晏傾與她一起迎到門前。

  沈文軒被請入廳中,往他們這邊看了一眼,「正用膳呢?我這來的有些不是時候啊。」

  「剛剛吃好,先生就來了。」秦灼笑道「先生來的正是時候。」

  「先生,這邊請。」晏傾抬手請沈文軒往畫屏另一側的茶桌旁入座。

  然後,他便在一邊沏茶。

  秦灼與先生相對而坐。

  杜鵑和採薇她們把另一邊的碗筷都撤了下去。

  沈文軒也沒急著說話,只是在兩人之間打量起來。

  在京城時,這兩人偷偷護著對方,面上卻要裝作什麼都沒做。

  晏傾什麼都不說,白長了張嘴。

  秦灼呢,她說是說的,可嘴裡沒句話好話,光知道氣人了,還不如不說。

  如今這兩人,可算是說開了。

  一雙璧人,同進同出。

  彼此什麼都不用說,只需一個眼神,便曉得對方要做什麼,說什麼了。

  也算難得。

  侍女們很快就把那邊的碗筷都撤走了。

  杜鵑和採薇還順帶著把花廳的門關了。

  此處只剩師徒三人。

  秦灼被先生打量著,也有點心虛,昨夜晏先生那般悉心教學……

  簡直沒臉回想。

  她也怕昨夜胡鬧,身上又落下了什麼痕跡遮掩不住。

  好在大風大浪見得多了。

  如今遇著什麼事,都能穩得住。

  秦灼面不改色,率先開口道「先生今日來找我,可是為了京城那邊的事?」

  沈文軒聞言,對自己這位女學生越發地刮目相看,「既然阿灼已知先生來意,那先生便直說了。如今朝中紛亂,眾多大臣觸怒龍顏被革職下獄,大半是因為先生當時怒斥皇帝,當場掛冠而去,讓皇帝下不來台而起……」

  沈文軒有些自責,自己當初一怒之下怒斥了興文帝,以至於皇帝再遇這樣事,擔心日後誰能都跟皇帝叫板,不肯輕饒臣子。

  事實上,朝中有那麼多人願意為秦灼說話,確實也是因為沈老先生站在了秦灼這邊,才讓那些人屏除男女偏見,替真正為國為民、守住疆土的永安君說話。 (謁演 )

  秦灼知道先生從來都不是會後悔的人。

  沈文軒是文壇名流,而非莽夫。

  當時他敢在金殿上怒斥興文帝,便預料到了自己會性命不保。

  先生能平安到北境來,還是因為花美人冒死折回去救的。

  如今先生來同她說這樣的話,多半是知道昨日議事廳中眾人為了京城那邊事絞盡腦汁,也沒能商議出解決此事的良策,想著自己回京城,或許還能保住那些大臣們的性命。

  秦灼也不與他繞彎子,直接開口道「皇帝昏庸無道,不是我等的錯,先生勿要自責。京城諸位大人被革職下獄之事,我已得良策。」

  沈文軒後面的話還沒說,就被她看穿了一切,微愣之後,就忍不住笑了,「阿灼,你如今真是……」

  老先生抬手摸了摸鬍子,「一遇風雲便化龍啊。」

  沈文軒這一生,學生無數,可座下的女學生,卻只有秦灼這麼一個。

  當初他在永安見到這個小姑娘的第一眼,便覺著這姑娘聰慧過人,一點就透,有豪氣、夠特別。

  但當時,沈文軒也只覺得秦灼必然會成為與眾不同的人。

  不曾想,她這數年間,從雲端跌落谷底,在泥潭打過滾,又起身,站在刀尖上護國安民,成了心繫天下的永安君。

  秦灼笑道「先生謬讚了。」

  「阿灼當得。」沈文軒說完,沉吟片刻,又忍不住問道「只是,你說京城之事已得良策,不知這良策……」

  「天機不可泄露。」秦灼故作神秘道「到時候,先生自知知曉。」

  沈文軒聞言,有一瞬間的疑惑,又很快明白過來,「連先生都瞞著,果然是天機。」

  秦灼聞言便笑了。

  「先生請用茶。」晏傾沏好茶,倒入杯中,先端給沈文軒一杯。

  沈文軒接過茶盞,這才把目光放在了晏傾身上,他像是忽然明白了什麼一般,「這就是你的良策?」

  晏傾沒說話,只微微揚唇,然後把第二杯茶端給秦灼,最後才是自己。

  秦灼端起茶盞,輕輕吹開熱氣,目光卻一直落在晏傾身上。

  「何止是良策。」她飲了一口茶,不緊不慢道「這還是我的上上策。」

  「咳……」正喝茶的沈文軒差點嗆著,只能先放下茶盞,輕咳一聲示意秦灼自己還在。

  不要當著先生的面,做這種事。

  秦灼聞聲,便收斂了許多。

  她沒再看晏傾,低頭品茶。

  沈文軒見兩人已有安排,便沒再提要回京城的事。

  他一把年紀了,確實也不宜來回奔波。

  「你二人如今羽翼已成,用不著先生操心了,只是無論做什麼,須得小心才是。」老先生說著便起身,說「我先回去了。」

  秦灼跟著起身相送,徐徐道「晚間梁園有宴會,先生得空可一同前往。」

  沈文軒道「先生年紀大了,喜靜。梁園宴人多,就不去湊這個熱鬧了。」

  老先生說著,多看了晏傾一眼。

  同住府中,饒是先生喜靜,也聽說了這個梁園宴,各家都想往永安君身邊塞人,到時還不知鬧成什麼樣。

  別看晏傾話不多。

  話不多的人,鬧起來才狠。

  這邊剛說完話。

  秦灼和晏傾一起送先生出花廳。

  迎面就瞧著秦懷山往這邊來了,「阿灼!」

  「爹爹這時候找我做什麼?」秦灼心中一回,小聲說著。

  因為晏傾與她同住的緣故,秦懷山不怎麼往這邊來。

  平時有什麼事,都是派人來請秦灼去他那邊。

  今日卻不知怎麼的。

  急匆匆地朝這邊來了。

  「秦叔來了,你去吧。」晏傾跟秦灼說了這麼一句,又朝沈文軒道「我送送先生。」

  沈文軒也抬手示意秦灼只管去同秦懷山說話,笑著跟晏傾說「一道走走。」

  晏傾頷首,「先生請。」

  「爹爹。」秦灼朝秦懷山走去,「何事如此匆忙?」

  晏傾與先生一道朝秦懷山點頭示意,便從兩人身側走了過去。

  「阿灼。」秦懷山還真走的挺急,氣都喘不勻,「我、我聽說孫學海孫尚書他們家出事了……」

  「爹爹也是為這事來的?」秦灼有些詫異。

  秦懷山一直都是不管事的。

  來了永安君府之後,也不大出自己住的院子,先前有人想從他這邊下手,塞人到秦灼身邊都找不到機會。

  算起來,這麼久了,也就只有顧老太爺和謝家舅舅能跟秦懷山說上話。

  卻不知他這麼跟孫學海孫尚書有了交情。

  還這樣擔心孫家。

  秦懷山聽她這樣說,就知道為這事來找秦灼的人肯定不少。

  他想著既然來了,該說的還是得說。

  「孫學海孫尚書,好官啊!為人正直,在朝堂上沒少為你說話。」秦懷山道「而且你跟孫家的大小姐不是也頗有交情嗎?怎麼都得想法子救救孫家……」

  秦灼頗有耐心地聽他說完,然後道「爹爹說的是,法子已經想好了。」

  秦懷山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還想開口說什麼。

  還沒出聲,又反應歸來,「法、法子想好了?」

  「想好了。」秦灼又說了一遍,安他的心。

  「那就好、那就好。」秦懷山連說了兩遍。

  說完之後。

  他又想起方才沈老先生在,便問秦灼,「剛才沈先生來找你,也是為了這事?」

  「對。」秦灼看自家爹爹急的額頭都冒汗了,溫聲同他道「爹爹進屋坐下歇歇,喝杯茶吧。」

  秦懷山覺著自己幫不上忙,還耽誤了阿灼的工夫,有點不好意思,「不了不了,我回去了,你忙吧。」

  他說完,轉身就走。

  比來的時候還快。

  「爹爹……」秦灼開口喊他,就喊不住了。

  她站在庭前,有些無奈地看著自家爹爹匆匆離去。

  秦懷山剛走,顧長安、謝無爭、和花辭樹、初五他們四個就來了。

  「喲,我們君上起了啊。」顧長安搖著扇子快步上前來,「本公子這一上午不知道跑了多少趟,可算是見著您的大駕了。」

  「長安。」謝無爭溫聲喊他,示意他不要用這種語氣跟秦灼說話。

  秦灼倒是不覺得有什麼,「顧公子一大早跑來招惹我的兩個小婢女,連杜鵑和採薇將來出嫁時要多添五百兩的嫁妝都說妥了,真是好辛苦啊。」

  「你……你怎麼知道?」顧長安一聽,搖扇子的手頓了頓。

  公子爺想了想這事。

  心道本公子如此俊美,被小姑娘愛慕也不是什麼奇怪的。

  更不丟臉!

  那被秦灼知道有什麼關係?

  知道就知道唄!

  但是秦灼明明醒了,知道他在外頭,卻不出來,這就不對了。

  顧公子想到這裡,就有點生氣,問她「你知道我在外頭,你怎麼不出來?」

  秦灼道「你說呢?」

  要是秦灼想糊弄顧公子。

  自然可以編出一百個由頭來。

  但她偏偏,反問了這麼一句。

  「誰誰誰……誰知道你跟晏傾在做什麼?」顧長安聽了,氣的說話都開始結巴。

  扇子搖的越來越快,都成了殘影。

  「不知道就不知道,你結巴什麼?」秦灼伸手把顧長安手裡的扇子搶了過去拿著把玩。

  她看著顧公子,緩緩問道「長安,你想到哪裡去了?」

  顧長安被搶了扇子,氣到俊臉漲紅,忍不住咬牙道「秦灼,你能不能要點臉?」

  「要臉,我就輸了。」秦灼合了百摺扇,在顧長安頭上敲了一下,「我想贏。」

  顧長安瞪著眼前的秦灼,「所以就連臉都不要了?」

  秦灼聞言並不接話,只是拿扇子的手勢,變成了握劍一般。

  「無爭!」顧長安見狀,連忙往謝無爭身邊躲,他生怕前頭只有一個人擋不住秦灼,又伸手去拉初五。

  但初五看到他這慫樣,有點嫌棄他。

  少年身形靈活的躲開了。

  「初五!」顧長安好氣,咬牙道「你別想本公子再給你買牛肉羊肉鹿肉獅子頭……」

  初五聽到那些肉,有一瞬間的動搖。

  但看見拿扇子打顧長安是秦灼,他就站在了原地沒過去,回了顧公子一句,「跟著姐姐,也能吃肉。」

  「小沒良心的!」顧長安忍不住罵了一句。

  然後公子果然伸手把邊上的花辭樹拉過來擋在了自己身前,「顏兄,麻煩你替我擋一下!」

  花辭樹被他拉的一個踉蹌,伸手接過了秦灼手中把玩的摺扇,重重打了一下顧長安拉自己的那隻手。

  顧長安都被打懵了,「顏兄?你、你為什麼打我?」

  花辭樹不答,只是把摺扇塞回顧公子懷裡,「不是你說有要事,把我們都叫來這裡?有事趕緊說,不說我走了。」

  「你急什麼?這不是正要說嗎?」顧長安把摺扇斜插入後衣領,像個馬上要去調戲良家女的登徒子。

  不過他這會兒連被打疼的手都沒顧得上摸,就伸手從袖子裡掏出來一張圖,展開了給眾人看,「這是今夜梁園宴的席位圖,我特意按照這些人的家世背影和家產幾何來排的席位,有生之年,竟然還有你賣臉的時候,自然要物盡其用!」

  「到時候你往左邊這兩排多看兩眼,右邊這兩排,反正都別晾著!」顧公子說「你要讓那些人覺得自己有希望做永安君的夫婿,拼命往北境砸錢……」

  無爭聽到這話有些汗顏。

  早知道顧公子要說這些,他就不參合這事了。

  初五在一旁聽得認真,覺得顧公子說的挺像那麼一回事。

  花辭樹都聽笑了。

  顧長安說的起勁,忍不住多打量了秦灼幾眼,然後問道「晏傾呢?這些天你兩一直同進同出,怎麼他最該在的時候,他又不在了?」

  秦灼直接拿住了重點,「什麼叫他最該在的時候?」

  「自然是字面意思……」顧長安是絕不會說他今日跑這麼多趟,就是為了給晏傾添堵,逗他玩的。

  為此,還特意把無爭他們都叫了過來。

  大家一起看晏傾的反應,才有意思。

  結果晏傾居然不在!

  顧公子這點心思,秦灼一看就知道。

  她把顧公子手裡那張席位圖拿過來,卷好了,往他後衣領里一塞,似笑非笑道「長安,你可是真是個奇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