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二爺原本想問的那事,被顧公子東拉西扯了半天,完全帶跑偏了。👣🍭 6❾ᔕ𝐇𝓾𝔁.ᑕσΜ 👻⛵
到最後,也不知怎麼的就被顧長安送回住處歇息。
等到他反應過來時,顧公子早就回去了。
講了半天,愣是一句想知道的都沒聽到。
第二天一早,顧長安一起來就去書房找晏傾。
公子爺連早膳都沒顧得上吃,滿心就在琢磨要怎麼提醒晏傾,義父似乎注意到了他跟秦灼住在一個屋子裡的這事。
但他剛到書房邊上,就瞧見原先跟晏傾十分不對付,每次被拎來讀書習文就犯困的初五,今兒居然坐得十分端正,聽得十分認真。
顧長安在窗外看了一會兒,覺得十分驚奇,險些忘了自己是來幹什麼的。
還是晏傾先注意到顧公子,讓初五自己先提筆寫字。
他走到窗前,問道「找我何事?」 ✼
「你怎麼就肯定本公子來找你的?」顧公子不太喜歡晏傾這幅『能看穿一切』的樣子。
昨夜義父問這問那,本意都不是為了問他那點事。
雖說他跟秦灼都不是秦懷山親生的。
但這後來認的兒子,和自小養在身邊的女兒還是很不一樣的。
公子爺糾結了一晚上,想著提醒提醒晏傾,但這會兒忽然又覺著『晏傾這麼有能耐,還是讓他自己被義父盤問算了』。
晏傾站在窗前看著顧公子。
這片刻間的功夫。
他已然從這位公子爺臉上看到了數種情緒變換,不由得問道「此處只有我和初五兩個人,你不是來找我的,莫不是找他?」
「我……」顧長安一時有些啞口無言。
但顧公子今兒非不讓晏傾一眼看穿,他硬著頭皮對上晏傾的目光,點頭道「對,本公子就是來找初五的。」
晏傾眸色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什麼都沒說,直接轉身走回書案後坐下。
顧公子見狀還有點反應不過來,「哎……你這樣就走了啊?」
就不再問問嗎?
晏傾非但沒有再問的意思,還從案上拿了一本書翻開,慢慢看著。
再也沒抬頭看他一眼。
全然當做窗邊沒有顧公子這麼個人似的。
初五也在低頭寫字,頭都不帶抬一下的。
顧長安站在窗邊,一時間走也不是,進門也不是。
頗有些尷尬。
此時,正值清晨。
籠罩在庭院間的白霧漸漸散去,時不時有人從旁邊經過,有些詫異地問「顧公子站那做什麼?」
顧長安對上旁人,硬生生逼出一抹笑來,「我看看初五讀書認不認真。」
再有人問,顧公子又答「我就隨便找個地兒站一站。」
半盞茶的功夫,已然路過好幾個人。
顧長安眼看著不遠處又有人朝這邊來,嘴都張開了,眼看就是要問他站這做什麼的。
這次,他直接轉身走了幾步,推門進了書房。
翻書翻了好幾頁的晏傾,不緊不慢地抬頭看他,「還是找初五?」
本公子找什麼初五啊?!
顧公子在心裡暗罵了晏傾一聲,快步走到桌案上,俯身到他耳邊剛要開口說話。
就看見晏傾側身避開了。🍓 ⋆ 🍦 🎀 𝟨𝟫𝓈𝒽𝓊𝓍.𝒸🌸𝓂 🎀 🍦 ⋆ 🍓
他……避開了。
原本顧長安也就想著湊近點說話,免得被旁人聽了去。
可晏傾這麼一躲,顧公子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忽然衝過來跟姓晏的離得這麼近。
著實有點奇怪。
但顧公子嘴硬。
他站直了身,搶在晏傾說話之前開口道「本公子就是有話要跟你說。」
晏傾剛才避得極快,這會兒倒是神色如常「你說。」
顧公子剛才被那麼一打岔,忽然想了要怎麼說。
晏傾等了片刻,又補了一句「你就這樣站著說。」
顧公子聽見這一句,就覺著不太對味了,「你什麼意思?」
晏傾不說話了,就這樣看著他。
兩人一站一坐。
四目相對。
過了片刻。
還是顧公子先撐不住,低聲道「你知道昨夜晚上,義父說什麼了嗎?」
晏傾伸手把書合上了,不動聲色問「說什麼?」
顧公子等他問完,忽然往後退了幾步。
退到門邊,確認晏傾打不到自己的時候,他才開口道「本公子本來是想告訴你的,現在忽然又不想說了。」
話聲未落,顧長安轉身就走。
坐在書案後的晏傾見狀頓時「……」
門外,匆匆而走的顧公子心想著姓晏的這麼厲害的,後邊的應該自己能猜到了吧。
他都提到義父,提到昨夜了……
公子爺這邊起了個大早,把晏傾弄得一頭霧水。
另一邊,秦懷山因為沒打聽到自己想知道的時候,一整夜都沒睡好。
不過今兒他今兒運氣好,走出屋門,沒走幾步就遇上了謝無爭。
「秦叔早。」謝無爭笑著同他問好,又問他「可曾用過早膳了?」
秦懷山道「還沒。」
謝無爭道「那正好,一道用早膳吧。」
「行。」秦懷山當即應了。
兩人一起去花廳用早膳,秦懷山想著無爭脾氣好,人也靠得住,不像長安似的,說話沒個重點,沒幾句就把話題帶偏。
他琢磨著要昨晚那事要怎麼問才好。
好半天,才下定決心開口問道「無爭,你可知道阿灼跟晏傾現在究竟是怎麼個關係?」
謝無爭沒想到秦二爺會忽然有此一問。
他微愣,一時間有點不知該如何回答。
畢竟,是阿灼開口讓晏傾搬去屋裡同住的。
這本就不是什麼秘密。
眾人一開始還會在私底下議論,過了這麼些天,所有人的心思都在正事上,偶爾提起晏傾,也只會說「年少風流本是常事,更何況是君上?」
但秦二爺是君上她爹。
想來對這事,不似旁人那般能一語帶過。
問題是,他現在也不知道阿灼有沒有跟秦二爺說過這事。
秦懷山觀察了一下謝無爭的表情,試探著問道「無爭是不知道?還是不好說?」
「這……」謝無爭遲疑了片刻,決定先說能說的那部分。🐉🐸 ➅❾ⓈⓗỮ乂.Ć𝐎𝕞 🐼💙
他道「我白日裡看到的是君臣。」
「你白日裡看到的?」秦懷山聽得不太明白,但他想知道的是夜裡的事啊。
這話還沒來得及問出口,兩人就到了花廳,謝傲鴻、徐丹青他們都在,十幾二十人,烏泱泱的。
桌子都擺了好幾桌,跟在酒樓里似的。
眾人見了秦懷山,十分熱情地招呼問好。
「秦二爺來了。」
「秦二爺早啊。」
「快坐,今早廚子做的牛肉包子可香了……」
秦懷山怕冷,來了北境,一般只待在屋裡,不怎麼去外面。
用膳什麼的,也都是隨從送去屋裡單獨吃,偶爾跟秦灼在一塊。
這還是頭一次,瞧見眾人一道用早膳。
好在邊上有謝無爭在,不再提秦灼跟晏傾的事,只同他溫聲說這北境的吃食習俗,然後一起坐在了謝傲鴻的那桌。
謝傲鴻等人都是吃完了就要去議事廳的,眾人閒談時說的也都是眼下的局勢。
秦懷山跟他們寒暄過幾句,便悶頭用早膳。
謝無爭也被他們拉去說辦事什麼的,
秦二爺心裡的那點疑問,也就不好在這種時候拿出來說了。
眾人用完早膳,全都往議事廳去。
隨從們都有事要做,連杜鵑採薇都在忙著端茶送水。
秦懷山想把兩個小婢女叫來問問又怕太刻意。
只要負手做閒人,順著廊下隨意走走,散著步。
這一走,不知怎麼的就到了書房門前。
初五剛寫完今天要寫的字,像出籠的鳥兒一般,翻窗而出想躍上屋頂。
書房裡的晏傾拿著戒尺在桌案上敲了一下。
初五立馬就收起張開雙臂,倒退回去,又翻窗回屋,規規矩矩的從門那邊走出來,經過秦懷山跟前的時候還抱拳行了個禮。
秦懷山開口,也沒動。
初五就站那沒走。
過了好一會兒,秦懷山才反應過來,「乖,乖……你玩去吧。」
「嗯。」初五點頭應了,這才飛似地離去。
晏傾起身,緩步出門而來,拱手行了一禮「秦叔。」
「不必多禮、不必多禮……」秦懷山忍不住說了兩遍。
他總覺得在北境見到的晏傾,跟他以前認識的那個截然不同。
雖然來跟阿灼退婚的時候,就已經不是小時候的樣子,但現在變化更大。
年紀輕輕的,就白了頭。
著實令人唏噓。
秦二爺很早就想問晏傾頭髮怎麼白了,可一直也沒機會單獨說話,就這麼拖到了現在。
這會兒真的只有他倆,說這個難免尷尬。
「那個……」秦懷山有些艱難地找話說,「你要是沒什麼事,陪我兩盤棋,如何?」
晏傾溫聲道「好。」
他轉身吩咐候在不遠處的侍從沏茶來。
而後,兩人進書房,相對而坐。
侍從奉上新沏好的熱茶便躬身退了出去。
晏傾溫聲道「秦叔,請用茶。」
「好、好。」秦懷山心裡正想著怎麼說那事呢,有些心不在焉的。
晏傾也察覺到了,
他把棋盤推到正中間,黑白子,秦懷山選了白子,晏傾便執黑子。
他讓秦二爺先下。
秦懷山意不在下棋,也就無所謂先後,落子也沒細想。
晏傾就一步一步跟著他下,不緊不慢,十分隨意。
秦懷山滿心都是這話要怎麼問啊?
你怎麼跟阿灼睡一個屋?
你兩現在到底是什麼關係?
疑問一個接著一個在腦海里迴旋著。
但他有點不知道從何問起。
偏偏又遇上晏傾這麼個沉得住氣的。
他說了那句『請用茶』之後,就沒再開口。
哪怕知道秦二爺有話要同他說,對方沒有說出口,他就當作什麼都不知道。
不知不覺間。
過去了一炷香。
秦懷山還沒想好怎麼問,乍一回神,發現這棋快下輸了。
他只得先把那事放一邊,打起精神,挽回棋盤大勢。
這棋一下,就是一上午。
有輸有贏,有平局。
秦懷山下棋下到頭疼,茶喝了不少。
晏傾卻依舊不動如山。
到最後,還是秦懷山先撐不住,「不下了不下了,今天就到這吧。」
秦二爺明顯感覺晏傾在讓著自己,所有輸贏平局加在一起算,剛好是平手。
但他還是累得不輕,眼看著快到用午膳了。
得抓緊機會,把話問了才行。
侍從上前把棋盤撤走。
秦懷山道「晏傾,秦叔有話要同你說。」
晏傾會意,讓侍從退下,退遠些。
直到人走遠到看不見了,他才開口道「秦叔,您有話請講。」
秦懷山有些猶豫,「我、我就想問問,如今你跟阿灼……」
晏傾沒等他說完,便回答道「我喜歡她。」
秦懷山頓了頓,還沒想好要怎麼接話,就聽見晏傾又道「她要做什麼,我都會幫她。」
秦二爺聽到這話,心情既複雜,又有那麼一點『你看你,打臉了吧?』的舒爽。
想當初,在侯府的時候。
他看著這兩孩子彼此都還有情義,想著不計前嫌,讓他們重歸於好,結果他問言情的時候,這小子半天不答,讓阿灼更生氣了。
說真的,那天連秦二爺都覺著,這個晏傾是真的要不得了,換個女婿得了。
可這風水轉得是真快啊。
這才過去幾個月。
什麼都不用他說了,晏傾自己開口說喜歡阿灼。
這喜歡啊,就得說出口,才行。
藏著掖著算什麼?
秦懷山這樣想著,也不急著說話了。
他要聽聽晏傾怎麼說。
晏傾面上看著從容淡定,暗地裡卻在觀察著秦懷山的神色。
他見秦二爺眉目舒展,不似剛來時那般心事重重,便垂眸,低聲道「如今,她是君上,我為臣下,她說什麼便是什麼,她想如何便如何。」
秦懷山見了,心下一驚。
敢情,現在晏傾是被阿灼吃得死死的。
同住一屋,同榻而眠,卻連個名分都沒有。
秦二爺仔細琢磨晏傾方才那話……他該不會是等著我來把這事挑明,好要個名分吧?
不行。
我不能再問了。
給不給名分,給什麼名分,要看阿灼自己的意思。
他這當爹的,幫不上忙就算了,不能添亂。
秦懷山這般想著,端起茶盞喝了一口茶,十分生硬地轉移話題,「這茶不錯。」
晏傾剛要張口說話。
秦二爺便開口打斷道「這茶真不錯。」
這兩人下了一上午的棋,又坐在一處說話的事,侍從去秦灼跟前說了。
她剛從議事廳出來,眾人剛散了,就聽見她爹爹找晏傾去了。
謝無爭在旁邊聽見,同她說「秦叔今早還問我,你跟孤雲到底是什麼關係,我不好說,他竟直接找孤雲去了?」
秦灼聽了,忽然有些心虛,加快腳步就要過去。
剛走了幾步,又淡定下來。
這些事爹爹本來就該知道。
去問晏傾,總好過來問她。
她這般想著,索性就不過去了,又回頭問「西南那邊還沒消息嗎?」
謝無爭剛要說「還沒」。
馮飛翼和何正等人快步入內,抱拳道「參見君上。」
「剛說到你們,你們就回來了。」秦灼笑著說道,目光往後一看卻沒瞧見,要劫來的人。
何正有些羞愧地上前道「我等有負君上重託,四公主她、她不願跟我們來北境。」
「她不願來?」秦灼聽到這話還有些詫異。
在她的映像里,蕭雅是個很聰明,識進退的嬌弱小公主。
之前京城傳來的消息說她主動請纓替蕭婷下嫁陸家子,這事已經夠讓人吃驚的。
沒想到,這次她派人去接蕭婷來北境,這小公主居然會在可以不用嫁給自己不喜歡的人之時,依舊選擇下嫁。
「是,四公主不願來。」何正把那天自己在馬車上聽見蕭雅跟陸乘風說的那些話,大致複述了一遍。
在秦灼很是感慨的時候,何正又從衣襟來取出一封書信,雙手呈上,「這是四公主讓我帶給君上的書信。」
秦灼接過來,拆開看。
蕭雅的字跟她人一樣秀氣,簪花小楷。
寫的卻是「與君同承珠玉志,為國當作磐石身」。
小公主說此後有她在西南,西南必將成為秦灼的臂膀助力。
這是蕭雅不來北境的理由。
紙上書數行字,說得很簡潔,卻很明白。
前面那些話說的大氣,快到末尾又補了句「身在西南,心往北境。」
秦灼的目光停留在最後一行字,仿佛透過宣紙,看見那個愛穿紫衣的四公主站在西南花海里,躬身施禮,目光溫柔而不失堅定地說——
「四妹蕭雅,伏願長姐千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