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你們怎麼都這麼無情啊?

  秦灼一時不察,耳朵被她吼得嗡嗡作響,她連忙捂住耳朵往後退了退。

  顧長安跟著她進門,絮絮道:「本公子就說他昨晚忽然喊我名字,又說了句廢話怪怪的!」

  「我不就是想睡一覺再去問他要說什麼嗎?結果我早上起來去他屋裡一看,發現人沒了!」

  「我昨天就是無聊同他說了句玩笑話,這廝怎麼這么小心眼?一聲不吭就跑了!」

  「打住!」秦灼被公子爺一通話繞得頭暈,當即開口喊停,「人不在屋裡,許是有事出去了,也不一定是走了。」

  顧長安聞言,把一直拿在手裡的那張宣紙拍在了桌子上,「真走了,不信你看。」

  秦灼伸手把宣紙拿過來,展開一看,紙上只有四個字:

  就此別過。

  她鳳眸稍暗,隨即把宣紙揉成一圈,拋到了顧公子懷裡,不甚在意道:「本就是同行一程而已,如今都快到京城了,理應各走各的。」

  秦灼說罷,拎著桌上的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喝,忽又想起什麼似的,「只是帶晏傾回京本是無爭交代的,如今人沒交到大皇子府的人手上就走了,還得修書一封告知與他。」

  顧長安聽了心裡忽然有點泛酸,「好歹一塊走了這麼多天,一個一聲不吭就走,一個說理應如此,你們怎麼都這麼無情啊?」

  秦灼正喝著水,被他一句「無情」說的差點嗆到。

  她神色複雜地看向顧公子,「說我無情,難道你對晏傾有情嗎,顧公子?」

  「啊?」顧長安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秦灼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從上往下細細打量著,「話說你起的這麼早就去找晏傾,昨兒晚上也是跟他在一塊吧?你們是不是趁我不注意……」

  「你胡說什麼?」顧長安氣的俊臉漲紅,「本公子只是、只是覺得出門在外,同行的更要相互關照!」

  秦灼連聲道:「好好好,你說是相互關照那就是相互關照。」

  顧公子瞪著她,還是那副老大不高興的樣子。

  秦灼倒了杯水遞給他,笑道:「我這不是怕你為了朋友兩肋插刀用上損招,見我用不上你出的主意,不惜委屈自己去勾搭晏傾再踹了給我出氣,把自己賠進去了麼?」

  「秦、灼!」

  顧長安咬牙切齒地喊秦灼的名字,差點把手裡那杯澆她臉上。

  秦灼見他如此,心知不能再逗了,溫聲哄道:「好了好了,彆氣了長安,喝點水,今日我與爹爹要進京城去,你作何打算?」

  三年前顧公子是跟他爹鬧翻了才回的永安,自此不曾踏入京城一步。

  她先前在顧府的時候聽公子爺的意思,並無半點跟他爹和好的跡象。

  人雖到了京城附近,這進不進去還真說不準。

  顧長安還惱著呢,扭過去頭,好一會兒都沒搭理她。

  秦灼讓小二送水來,洗了把臉,才再次開口道:「你若是還不想進京城就在京郊玩兩天,等我辦完事,有空了再來找你。」

  顧長安不悅道:「誰要你來找?你且辦你的事去,本公子忙著呢,沒空搭理你。」

  「行,顧公子貴人事忙,我儘量不來打擾。」秦灼笑著應了一聲。

  話說到這裡,隔壁的秦懷山也起了,過來找秦灼的時候,剛好瞧見顧長安在,有些詫異道:「你們這麼早……」

  顧公子大清早的坐在人家姑娘屋子裡,這會兒反應過來也有點不好意思,連忙起身道:「我還有事要辦,就不陪你們進城了,若是有什麼事,儘管到京城東街的萬寶樓傳信找我。」

  「好、好。」秦懷山連應了兩聲。

  秦灼想著公子爺方才對她說「沒空搭理你」,轉頭對著他爹就是「若是有什麼事,儘管到京城東街的萬寶樓傳信找我」,這樣截然不同的態度。

  她只覺得頗為好笑,朝公子爺溫聲道:「再會了,長安。」

  「誰稀罕跟你再會。」顧長安沒好氣地瞥了她一眼,轉身下樓去了。

  秦懷山和秦灼一起在客棧里用了朝飯,去街上各自買了身普通料子的衣衫換上,租了輛最普通的青布馬車往京城去。

  路上,穿著藍色長衫、發束木簪的秦懷山還有些忐忑不安,「阿灼,咱們穿的是不是太樸素了?這樣去侯府,似乎有些不妥。」

  「沒什麼不妥的,爹爹,你平日也不是在意衣著的人,咱們在永安的時候穿的還沒這個好呢,今日也只當尋常就好。」秦灼笑著說道。

  她一身青衣,頭髮用淺青色飄帶束了個簡單的髮髻。

  父女一看就像袖無二兩銀的尋常百姓人家,只是如此簡單的打扮,仍舊難掩容貌出挑,又有一番不凡之姿。

  她在刺史府的時候是照著顧長安的喜好穿的綢緞錦衣,這一路上讓人準備的吃穿之物也都是好東西,這會子穿的差點,都覺著有點磨破皮了。

  可去侯門侯府認親麼,就得裝得小可憐一些,讓人輕敵,才有機會扮豬吃老虎。

  秦懷山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麼,抬手摸了摸秦灼的髮帶,目光里滿是憐愛,「好在我兒容色過人,穿什麼都好看。」

  「那是。」秦灼笑道:「我爹爹品貌非凡,素衣長衫更添名士風采。」

  「你啊。」秦懷山哈哈大笑。

  父女倆互相打趣了一番,原先的忐忑不安竟散了大半。

  兩個時辰後,馬車駛入了京城。

  秦灼掀開車簾一看,熙熙攘攘的人群,屋瓦精舍,滿城繁華景象便映入了眼帘。

  不管外頭亂成什麼樣,這天子腳下都依舊是太平盛世模樣。

  人人都說京城好,但秦灼並不這麼覺得。

  她想起上輩子,前兩次進京城。

  第一回是跟無爭一起來的,什麼都沒來得及看,就被貶到了北境去喝風飲雪。

  第二回,她帶著無爭的衣冠回來,二十萬大軍兵臨城下,要滿城為他著縞素,要百官跪迎,也讓龍椅上的皇帝換了個人。

  哪怕做了酒樓茶館說書客口中的傳奇,卻一點也不值得歡喜。

  而這輩子,無爭還活著,秦懷山也好好的。

  她穿著素衣青衫帶爹爹進京去認親。

  一切都與前世截然不同。

  但願這輩子,能稍稍順遂一些。

  秦灼這樣想著,放下了車簾,轉頭看向秦懷山。

  後者感慨道:「京城真是繁華迷眼。」

  秦灼笑了笑,「是啊。」

  車夫駕著馬車穿街走巷,不多時,便回頭道:「爺,姑娘,前頭就是長寧侯府了。」

  「好。」秦灼應了一聲,掀開車簾往外看去。

  就在這時,後頭忽然傳來一聲高呼:「讓開!」

  車夫還沒來得及反應,只見一輛馬車飛馳而來,將他們這輛青布馬車撞得往邊上傾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