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帳篷,靳川帶著三人走到一些完工的冰雕前介紹。
相比於官方的大型冰雕建築,靳川等人製作的冰雕只能算錦上添花。
完工後會擺放在道路兩側,或是布置場地所用。
然而靳川的說法可可三人卻不認同。
眼前形狀各異,惟妙惟肖的冰雕讓她們目不暇接。
晶瑩剔透的冰雕在陽光照耀下閃爍著點點光芒,美的人心生震撼。
尤其是身處這般熱火朝天的廣場,
聽著工人們的號子聲、談笑聲,雕琢冰塊的沙沙聲、咔嚓聲,遠處工地里大型機器的轟鳴聲……
讓她們有種不真實的感覺,仿佛穿過時空之門走進了電影世界,這裡的人正奉獻自己雕琢一座冉冉升起的冰雪之城。
有一種震撼是只有身臨其境才能體會到的,言語在這裡只會逐漸失聲。
可可三人抱著手機一邊拍一邊肯定。
她們對著冰雕拍攝,對著旁邊的工人拍攝,對著遠處即將完工的城堡塔尖拍攝。
不必太過追求完美的鏡頭,因為廣場上的每一幕,每一個工人每一滴汗水,都是這座城市對遊客真摯的誠意。
在廣場上溜達了一圈,可可三人拍了不少素材,心裡感慨。
不得不說,相比於常規雕塑作品,冰雕更能給人一種心靈上的純潔享受。
吃過午飯。
三人又在帳篷前直播了幾個老爺子雕刻的過程。
鐵錘鑿子敲擊間冰碴翻飛,沙沙聲不絕於耳,不大一會兒工夫輪廓就已然顯現。
有人捧場,老爺子們表現欲爆棚,一邊雕刻一邊解釋,直播間網友正好看了個過癮。
從無到有創造的過程本就值得探索,值得喝彩。
在可可沉迷冰雕美景,無法自拔的時候,她直播間早已人數翻倍。
一直待到傍晚,靳川才帶著三人上了皮卡車,送她們回酒店。
東北人慷慨熱情,靳老爺子慷靳川的慨,說什麼也要他去送一程。
當然熱情的最大原因是可可三人答應的宣傳事宜。
幾人談笑間,路過一座座紅綠燈,皮卡停在酒店門口。
下了車可可信心十足,站在車旁揮斥方遒。
「川哥!你放心,我一定會剪輯出一個好作品,宣傳咱們冰雪大世界!」
「哈哈哈,那敢情好!」靳川笑著擺手告別三人,準備回去接老爺子回村。
皮卡車駛過這座百年老城的街道,車內的靳川也思緒萬千。
紅燈亮起,他拉上手剎,不由得摸出一根煙叼上,煙霧騰起瀰漫到雙眼間。
他好像跨過無垠時空看到了另一個自己,躺在白淨的病床上,安詳的閉著雙眼,嘴角帶笑。
病床邊圍著一圈人,他的父親母親,爺爺奶奶,姥爺姥姥,哥哥姐姐。
他們痛苦的告別自己,他看到父親紅著眼圈拍著母親的肩膀說:
「小川是笑著走的,別哭了昂,讓孩子走的不安心,這病啊......不好受吶。」
......
滴——滴——
喇叭聲驚醒靳川,他熟練將煙叼在嘴角,皺眉眯眼,阻擋煙霧遮掩。
按下手剎掛擋起步,皮卡車發動機轟鳴一聲,駛過十字路口。
可能是煙勁有點大,靳川喉嚨有些哽咽。
他上輩子漸凍症,病床上躺了十九年,以為自己會走的無聲無息,沒想到還是看到了父母家人難捨的畫面。
更沒想到自己還有重活一世的機會,哪怕不是原來的世界。
他醒來的時候,是在撿到小胖團的前一個月。
17年6月,剛畢業回到村裡的他失足落水,被救上來後又眼無生氣。
是靳老爺子和村裡的老人們給他叫魂,叫醒來的。
往後的一個月,他腦海里一直回放著兩個靳川的人生,如同莊周夢蝶,大夢千秋。
分不清哪個是自己,又好像都是自己。
直到兩股記憶交纏融合,兩個靳川也不分彼此,從那天起,他宛如新生一般,身體素質,氣力精神強了不知幾番。
前世種種歷歷在目,清晰可見,但他卻很迷茫,一如剛畢業走出校門那天的迷茫。
撿到小胖團那天太陽正烈,他忽然心血來潮想要上山,村裡的老人年輕時都是打獵的好手,經驗豐富,雖然現在不讓私自打獵,但也說帶著他見識見識去。
那天他走在最前面,不管不顧的帶頭,老爺子罵他不知所畏。
要知道那時正處於盛夏時分,山里可能會有野獸出沒的。
聽到小糰子的哭聲時,他當時緊繃心忽然放鬆下來,如同一種使命即將完成般的輕鬆。
他是在一片片落葉堆成的小床上抱起小糰子的,那些葉子綠油油,但都墊在小糰子身下。
小傢伙被裹在襁褓中,不足他巴掌大的小臉上寫滿了驚慌不安。
一雙不算太大的眼睛被淚水浸潤,倒映著他的面孔。
小糰子被他抱在懷裡時,哭聲戛然而止。
紅潤的小嘴微微張開,嘴角不知是口水還是淌下來的淚水。
胖乎乎的小手捏著一塊小石頭,仿佛在探索這個陌生的世界。
他清晰的記得,那天小糰子好奇的看著他,緩緩舉起小手將那塊小石頭遞到自己面前。
好似獻上她僅有的禮物求自己收留。
他接過了小石頭,也收留了小糰子。
他還記得回去的路上,靳老爺子他們一抱,小糰子就扭著身子大哭,揮舞著小手不情願極了。
幾個老頭又氣憤又心疼,只能塞到他懷裡。
他就抱著小糰子下山,偶爾互相對視一下。
哪怕小傢伙那時候不太會笑,但他也感受到有一股喜悅直衝心靈,是小糰子的心情。
一切都像是上天安排好的一般,他收穫了一隻小糰子,獨屬於他的小棉襖。
一年以來,在他傾情投餵下,小糰子現在已經進化成小胖團了。可可愛愛,每每想到這裡,靳川就成就感爆棚。
......
拉上了幾個老爺子,靳川的回憶也戛然而止。
回到靳村的路程需要一個多小時,以幾個老爺子的習慣是不會睡覺的,勢必要天南海北的嘮回去。
靳老爺子上車後,絕口不提是他指揮靳川去送客的,反而倒打一耙說靳川見色忘友,留他們幾個老頭子大冬天吹冷風。
靳川想回家吸小糰子,對他的調侃置之不理。
中午吃飯時候通過視頻,小傢伙鼓著糯嘰嘰的小臉蛋生悶氣,飯都沒有好好吃。
再一個他在村裡的定位特殊,和老爺子們相處間大部分時間都很隨便。
說的不好聽就是沒大沒小。
靳川無視的態度氣的老頭怪叫。
「好啊!你小子真看上了?哪個姑娘啊?你這可是對糖糖不負責啊!這有後娘就有後爹,以後還能照顧好糖糖嘛?」
「老三你可拉倒吧!你真夠損的!小川不負責你負責?哈哈可惜糖糖都不稀罕搭理你。」
后座的老爺子只覺耳邊響起啪啪啪的撥算盤聲。
靳老爺子吹鬍子瞪眼的反駁。
「放屁!早上走的時候我還和糖糖說過話呢!小川出門還是我家老婆子照顧糖糖呢!」
說話?是你單方面嘮叨小傢伙吧?
後排座位上的老爺子哼了一聲,對他的話不置可否。
小傢伙就是他們幾個老傢伙一起撿回來的,還能不知道什麼性子?
「哎吆我的三爺,這話可不敢在糖糖跟前說,小孩子心思淺。」
儘管知道老爺子開玩笑,靳川還是忍不住提醒。
對於糖糖這個年齡的小孩而言,是分不清玩笑還是真話的,有時候真的會信。
「咳咳,我的我的,肯定不在糖糖面前說。」靳老爺尷尬的應聲,下意識咂了一口沒點著的煙鍋。
「不過說真的小川,這有娘的孩子像塊寶,孩子還小不記事,你一個人拉扯也成,再大點可就不妥了,上了學萬一有那嘴賤的老師同學叨叨兩句,是個人都受不了。」
靳老爺子不開玩笑後,轉頭勸起來靳川,后座的老爺子附和道。
「是啊小川,你三爺這話說的不錯,你也老大不小了,該考慮考慮這事了。」
「倒也不急,所謂成家立業,小川有了糖糖也算是成了家,往後努努力掙點錢,有的是好姑娘。」
「沒錯沒錯,男人有了錢就有了底氣,大丈夫何患無妻?急急忙忙萬一娶個眼皮子淺的虐待了我們糖糖可咋辦?」
「你這麼一說還真不好娶呢,誰家願意把女兒嫁給一個帶著拖油瓶的?」
「好啊你這老小子我可聽見了,你說糖糖是拖油瓶!川啊,趕明兒別帶他,咱爺幾個走。」
「呸呸呸!我就一比喻你看你……說錯了說錯了!」
……
老爺子們爭論不休,靳川左耳朵進右耳朵出,時不時嗯嗯呵呵敷衍兩聲。
感覺就跟聽相聲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