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他說了幾句,情緒有些低落,失魂落魄地離開,再沒提過這事。
他以前從未關注她的情緒,此刻她那受傷的表情,卻在他腦海中清晰起來。
那個曾經滿心滿眼都是他的女人,如今已經不再注視著他了。
是他親手,一步步毀了那個曾經最愛他的女人。
他胸口有些悶,本可以叫楊凡過去繳費,卻鬼使神差地道:「我明天抽空過去。」
入夜,顧夫人上樓叫顧淮西下樓吃飯。
上樓卻發現房間裡空無一人。
她給顧淮西打了電話,顧淮西沒有說自己去哪兒了,只說有事要忙。
顧夫人只當他是忙工作,叮囑他按時吃飯。
掛斷電話,顧淮西推開車門下車。
面前是一座臨江的獨棟別墅。
他也不清楚自己為什麼要來江南院。
等他回過神,人已經在這裡了。
別墅一樓有燈火,似乎有人在裡面。
這裡只有清潔公司的人會定期過來打掃,其他時候除了這座別墅的主人,沒人會進去。
所以,是夏梓木回來了嗎?
莫名的,他心底竟生出一絲愉悅。
這女人果然還沒放下他。
別墅大門上有密碼鎖,他抬起手,卻發現自己不記得密碼。
這房子他只住過一晚。
不,應該說一晚都沒有住過。
新婚夜,送走賓客後,他只在婚房坐了不到十分鐘,就扔下夏梓木離開了。
因為那晚顏蔓的朋友給他打電話,說顏蔓喝多了,酒精中毒進了醫院。
他當晚就讓人訂了機票,飛去了顏蔓的城市。
顏蔓躺在醫院,意識不清,只一個勁兒地求他不要和夏梓木結婚。
可木已成舟,當時的局勢也不容許他離婚,他只能向她許諾,說他絕不會碰夏梓木。
他的心裡,永遠只有她一個人。
那晚,他摟著顏蔓入睡。
那晚,夏梓木著一襲婚紗,獨自在落地窗前坐到天亮……
憶起過往,顧淮西一陣恍惚。
「媽媽,快走,爸爸說他已經到機場好久啦!我們接他回來吃飯飯!」
一道清脆的童聲打斷了他的思緒,他透過黑漆的鐵藝大門看進去。
一個年輕女人牽著一個小男孩從裡面出來。
年輕女人推開門,終於注意到他,「先生,請問你有什麼事嗎?」
顧淮西看了眼嵌在牆面中的牌號,確定自己沒有找錯地方,「我是這套房的主人……」
小男孩仰著小腦袋說:「叔叔,你是不是走錯了呀,這裡是我和爸爸媽媽的家,我們都在這裡住了一周啦。」
顧淮西抓到重點,「你們是剛搬進來的?」
年輕女人狐疑道:「你是夏小姐的朋友嗎?」
「你認識夏梓木?」
「算是認識,這套房,是我和丈夫從她手裡買的。」
有一瞬間,顧淮西大腦出現空白。
這棟房子對夏梓木有多重要,他是清楚的。
她曾把這裡當做他們婚姻的歸處,想要在這裡和他共度餘生。
而現在,她拋棄了這棟房子。
連同他們的過去一起。
他的心忽然像是被刺了一下,密密麻麻的痛。
那個女人是真的想和他斷了所有的聯繫。
他開口,艱難地問:「她真的……把這套房賣了?」
「對,手續都已經辦完好幾天了。聽她說是生意上出了點問題,急需用錢,就把房子賣了……」
夏梓木為了讓公司正常運行,把他們的婚房賣了。
而她公司資金出問題,是他有意為之。
顧淮西心裡說不出什麼感覺,只覺得一顆心酸澀得厲害。
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難受。
分明,過去的他曾把這棟房子當做心理負擔,只盼著永遠不要搬過來,和夏梓木過什麼勞什子的二人世界。
他甚至想過把房子賣掉。
而如今這房子真的賣出去了,他又不想賣了。
他薄唇動了動,想問問年輕女人,可不可以把房子買回來。
但他沒有問。
他和夏梓木已經離婚了,這房子留著,也沒什麼意思。
思及此,他沒再停留,轉身離開。
物業那邊再次打電話過來。
「顧先生,實在抱歉,我們這裡業主的手機號還沒更新,打錯電話了,是我們工作失誤,耽誤您時間了……」
顧淮西沒等對方說完,直接掛斷電話,把手機扔到副駕上,疲倦地閉上眼。
……
夏梓木和MK合作的事基本已經定下來,心情還算不錯,便約了白依依一起吃晚餐。
白依依開車來公司接她,兩人去了一家火鍋店。
夏梓木大學時最愛的就是和室友擼串吃火鍋,只不過顧淮西不喜歡,覺得這些「平民食物」都髒,還降身份,她為了遷就他,就戒了。
現在嘛……
去他媽的顧淮西。
她要放縱!
兩人點了最辣的鍋底,白依依不扛辣,辣得鼻涕眼淚都出來了。
她抽了紙巾瘋狂擦眼淚和鼻涕,「木木,你老實說你是不是在硬撐?為什麼你就只是臉紅潤了點,其他什麼反應都沒有?」
而且這女人沒化妝,被辣氣熏著還該死的好看!
突然想彎。
「我本來也喜歡吃辣,習慣了。」
「好吃甜又好吃辣,你為什麼不長胖也不長痘?羨慕嫉妒恨!」
「可能……上天垂憐?」
「……滾你丫的。」
白依依手機鈴聲響起來,她拿起來看了一眼,又看看夏梓木,吸了吸鼻涕,走到一邊接電話,像是有意避開夏梓木。
過了三分鐘,白依依回來坐下。
夏梓木抬眼問:「誰的電話?」
「一個新交的朋友。」
「我認識嗎?」
「以後介紹給你認識。」
這姑娘有意藏著掖著,夏梓木也不多問。
吃飽喝足,兩人到櫃檯結帳。
走近櫃檯,夏梓木看著櫃檯邊正在掃碼付款的一個背影有些眼熟。
那人個子高高大大的,一身矜冷的貴氣,和這充滿煙火氣的火鍋店格格不入。
她正想著應該不會那麼巧,就見那人轉過身來——
是陸景灝沒錯了。
四目相對,她上前打招呼,「陸先生,好巧。」
陸景灝神情清冷淡漠,看向她時多了幾分溫和,「巧。」
其實哪兒有那麼多巧合。
不過都是他蓄謀已久。
夏梓木問:「你一個人過來的?」
「蔣棲眠在結帳。」他看了眼幾步外的地方,「你喜歡這家店的口味?」
「嗯,這是彧城最辣的一家,我好吃辣。」
「我知道一家比這家更辣更香,下次可以一起。」
夏梓木一個「好」字到嘴邊,被她咽了回去。
差點又沒抵擋住美食的誘惑。
罪過罪過。
「我還是比較喜歡這家的味道。」她頓了一下,問:「你待會兒有空嗎?」
白依依揶揄道:「木木,你這是在約人家嗎?」
夏梓木白她一眼,補充道:「你上次的衣服我一直沒找到機會還你,今天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