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行川緩步向前,正和跟在身旁的女人聊著什麼。
聽到身後有人叫自己,他停下腳步。
不等他回頭,一個女人已經快步走到他面前,攔住她的去路。
女人穿著長款的米白色棉衣,因身材高挑纖細,看起來一點兒也不臃腫。
脖頸上圍了一條厚實的焦糖色針織圍巾,襯得一張臉小巧精緻。
她剛才走得快,髮絲被風吹得有些亂,臉頰上鋪著一層淺薄的紅,櫻唇微張,輕輕地喘著氣。
在看清她臉的瞬間,止行川心臟劇烈地顫動一下。
像冰凍的湖面忽然砸下一顆熾熱的火球,燙得灼人。
夏梓木喘了幾下,才調整好呼吸。
她從包里拿出銀行卡,出示給止行川看,音調平穩地開口:「止先生,這是你的銀行卡嗎?」
止行川失神的眼睛聚焦在她手裡那張銀行卡上,淡淡地「嗯」了一聲,「是我的。」
夏梓木道:「止先生,我只是給你帶路而已,你給的這個錢……」
止行川:「給少了?」
夏梓木:「……」
人傻錢多無疑。
「給多了,而且我不需要你的錢。」
「可是你幫了我。」
「……你以前也會給別人這麼多錢?」
止行川沉默下來。
他很少會給這麼多。
以往都只是幾萬塊的報酬而已,昨天不知怎的,就給了這麼多。
他認真思考了一下原因。
或許是因為這女人長得漂亮,剛好長在他的審美上。
止行川斟酌片刻,選擇撒謊:「會。」
夏梓木震驚。
有這麼個敗家的哥哥,止絨還有錢買衣服穿,也是不容易。
「以後別給別人錢了,你這樣容易被綁票的盯上。」
畢竟哪個綁匪不喜歡人傻錢多、隨身帶銀行卡的土大款呢?
止行川想說首都沒幾個人敢碰他,話到嘴邊,大概是覺得這樣有些凡爾賽,便改了口:「多謝提醒。」
「卡還給你吧。」
「既然給你了,你留著用吧。」
「止先生,我就只是給你帶個路,你昨天向我說了一聲謝謝,那兩個字已經足夠報答我臨時起意的好心了,這錢我不能收。」
她說完,就聽止行川身旁的女人笑了一聲。
單個的音節,像是從齒縫中「嗤」出來的。
「這位小姐,止總都說了讓你收著了,你這麼糾纏他,是把自己當成了遇到王子的善良灰姑娘,想裝拾金不昧博取好感嗎?」
女人穿著深藍色的女士西裝,外面披著一件黑色長款的風衣。
風衣敞開沒扣,西裝裡頭的白襯衫是深V領,事業線拉得很長,露出兩個白嫩的半圓弧。
深棕色的大捲髮,臉上濃妝艷抹。
人長得還算漂亮,就是說話有些難聽。
夏梓木不咸不淡地把視線轉移到她身上,笑了笑,道:「我還是頭一次聽人說我是灰姑娘。」
女人臉上嘲諷的意思更加明顯,「怎麼,你難道還覺得自己是公主不成?」
夏梓木唇角笑容擴大,「這怎麼敢?我不過是個平平無奇的月盈利上百億的公司總裁罷了,哪兒敢幻想自己是什麼公主呢?
「你這麼喜歡狗眼看人低,想必早就已經家財萬貫,年收入上千億了吧?」
女人瞬間漲紅了臉,「吹牛誰不會?我家的公司月入兩百億!比你多多了!」
夏梓木正要再懟幾句,就聽止行川耿直開口:「單小姐,你剛才跟我說過,你們公司每月盈利是六千萬。
「照你現在這個說法,難道你想拉投資,卻給我假的數據?」
夏梓木本來是假笑,這會兒變成真笑了。
止行川也太不給人面子了,這是能當面說的嗎?
單小姐剛才只氣紅了臉,現在眼睛也紅了,「止總,你幫著這個女人欺負我!」
止行川平靜地陳述:「我只是在和你討論工作的事。」
單小姐才不信,「你分明就是幫她欺負我!既然你不想給我們公司投資,以後我和你也沒有見面的必要了!」
單小姐說完,直接轉身就走。
她快步走出去幾米,腳步就慢了下來。
很顯然,她是想等止行川去勸她。
然而止行川根本就沒在意她。
單家來找他投資,單家的家主和他父親算是半個朋友,他看在單小姐父親的面子上才答應和她談合作的事。
他待人接物向來不擺架子,幾次接觸下來,或許是他太過隨和,單小姐便越來越放肆。
對方態度不好,他先前就已經沒了和單小姐談判的意思,她要走,他自然不會攔著。
夏梓木回頭看了眼單小姐的方向,也看出了她的意思。
「止先生,人家姑娘被你傷到了,你不去把人追回來?」
止行川淡然開口:「我只是問了一個工作上的問題,她就開始鬧脾氣,和這種情緒化的人合作,會產生很多問題,沒有追的必要。」
夏梓木挑眉。
這人說的一套一套的,不知是真心還是假意。
她和他不熟,也不打算深究,直接把銀行卡塞進他西裝口袋裡,「你的卡還你,下次迷路別給別人這麼多錢了,不然你家遲早被你敗光。」
止行川見她一直不肯收,只得應下。
他頓了頓,問道:「我的性格是不是不討女人喜歡?」
夏梓木以為他是在為剛才出言傷到單小姐的事兒反思,便道:「也還好,單小姐無禮在先,你撒個謊磨一磨她,也無可厚非。
「你外形和家庭條件都挺好的,應該很多小姑娘喜歡你。」
止行川有些想問她是不是也對他的印象還不錯,可話到嘴邊,還是咽了下去。
他和她才第二次見面,問這個問題似乎有些唐突了。
夏梓木卡也還了,又和他隨便說了兩句,便準備離開。
止行川忽然叫住她,「女士,既然你不肯收我的錢,過兩天我請你吃飯吧,就當是帶路的謝禮。」
「不用,我剛才就說過了,你昨天已經道過謝了,不欠我什麼。」夏梓木朝他揮揮手,「我走了,再見。」
說完,就頭也不回地走了。
止行川猶豫著要不要追上去再邀請她一次,她已經上了出租,徹底消失在他視線里。
止行川在原地站了幾分鐘,也回了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