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語半晌,他才找回聲音,「你決定和他結婚了?」
嗓音艱澀,帶著顫音。
這兩人……已經要結婚了?
夏梓木和他才離婚多久?
半年多。
半年多的時間,她居然已經決定和其他人再婚了!
夏梓木沒有迴避,堅定地回答:「是。」
顧淮西磨了磨牙,「我不允許。」
她明明應該是他的。
她怎麼能背叛他,選擇和另一個人結婚!?
夏梓木冷聲道:「這件事,似乎不是顧少不允許,就不能做的。」
顧淮西久久地盯著她,眼底的怒氣逐漸消散,化成濃重的愁緒。
當然,更多的還是不甘。
「夏梓木,你是為了故意氣我,才這麼說的,對嗎?」
他等著她的回答,希望能得到一個讓他滿意的回答。
然而她的回答卻擊碎了他心裡最後的一絲僥倖:「我確實想氣你,但這件事,我沒有撒謊。」
「為什麼?」顧淮西聲音忽然變得很輕,像是喃喃自語,「明明是我比他先來的,你喜歡了我十年,怎麼可能——」
夏梓木冷冷地打斷他,「先來的人,從來都不是你。」
顧淮西擰眉,「什麼意思?」
「你知道為什麼我中學的時候,會突然開始親近你嗎?」
顧淮西心裡升起不安,「為什麼?」
「因為那時候,我把陸景灝錯認成了你。」夏梓木語調很慢,一字一句,全都砸在顧淮西心上,烙下一個個深痕,「從一開始,我想要的人,就不是你顧淮西。」
「你撒謊!」
顧淮西猛地站起來,椅子被他推得滑出去,撞到後面那桌的人,這才停下。
他聲音不小,附近的人全都好奇地看了過來。
盛怒中的顧淮西全然不顧周圍人的視線,目眥欲裂,「我和他長得完全不一樣,你怎麼可能認錯!」
面對他的質問,夏梓木顯得很平靜,「因為他曾經在你們家的莊園住過,當時他一直戴著面具,我看不到他的臉,就以為是你。
「你若是不信,大可以自己去查一查,十年前在你們家的莊園,是不是有一個叫陸時衍的孩子在那兒住過。」
解釋完一切,夏梓木拿起自己的包,臨走都不忘圓戲,表達一下自己對KKL股票被搶的憤怒,「話也說完了,我就先告辭了。另外,顧少今天送給瑞文的禮,我記住了。
「改天,必定加倍奉還。」
她轉身離開,桌上顧淮西給她點的咖啡,她一口沒喝。
直到她消失,顧淮西都還死死盯著門口的方向。
一名女服務生走上前來提醒道:「這位先生,請您坐回自己的位置,不要大聲喧譁,影響其他客人……」
服務生話沒說完,就被顧淮西瞪了一眼。
他眼神有幾分嚇人,服務生被震住,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
最後,顧淮西什麼也沒說,大步離開了咖啡廳。
回到公司,何田把KKL的所有資料都交了上來。
夏梓木翻開,仔細檢查是否有漏洞。
何田猶豫片刻,道:「夏總,股權交易的錢明天才能轉移,萬一顧少提前發現了不對勁……」
夏梓木沒有抬頭,淡聲道:「放心,他今天沒心思去管其他事。」
她中午曝出當年的事,就是為了擾亂顧淮西的心,讓他沒法兒顧及其他事。
夏梓木都這麼說了,何田便放下心,退了出去。
顧淮西這邊,從咖啡廳離開後,他立馬讓楊凡去查顧家的那座莊園裡以前有沒有人住過。
然而這件事年代實在過於久遠,很難在短時間內查出結果。
顧淮西等了幾個小時,沒等到答案,便直接給顧夫人打電話,詢問當年陸時衍是否在他們家的莊園短暫地居住過。
顧夫人回憶了一下,很快就給了肯定的答案。
陸家的家主和顧淮西那個死去的渣爹是好友,顧夫人和陸家也接觸過幾次。
陸家在國外是大家族,顧夫人對這些有地位的大人物的事兒,向來記得清楚。
「當時陸時衍被他父親打得渾身是傷,他父親擔心直接帶他回國外,會被陸家的老爺子責罵,於是就把他留在我們家療養。
「我記得當時好像還有個小姑娘也住在我們家,不知哪一天從哪兒冒出來的野丫頭,和陸時衍關係還挺不錯。
「有一次那小姑娘弄丟了個布偶熊,陸時衍還讓我叫人幫忙找呢……」
顧夫人當時沒仔細看夏梓木,後來時間長了,那張臉也變得模糊,再見到夏梓木時,只覺得眼熟,卻想不起曾經在哪兒見過,也就沒認出她來。
顧夫人接下來還說了不少那年發生的事,具體說了什麼,顧淮西都記不清了。
他耳朵「嗡嗡」作響,腦子也亂糟糟的。
莊園、布偶熊、戴面具的少年……
過去被塵封的記憶,好像一下子就被喚醒了。
中學時,夏梓木剛接近他的時候,確實有經常給他講莊園裡發生的事。
那時他以為她不過是在胡言亂語,整天拿這個當藉口糾纏他。
他煩不勝煩,每次都對小姑娘惡語相向,小姑娘卻好脾氣地不跟他計較,依舊整天纏著他,只是漸漸地就不再提莊園裡的事了。
而他,也把這段算不得稀奇的記憶,同其他普通的記憶一起,塵封進了時間的匣子裡。
若非今天夏梓木提起過去的事,他或許永遠不會記起這段回憶。
他出車禍那次,夏梓木拿著布偶熊來找他,原來是為了確認這件事嗎?
那時候的夏梓木似乎還對陸景灝無感,如果他那時承認了那個布偶熊是他做的,他們之間是不是就還有可能?
不過,當時他所有的心思都還撲在顏蔓身上,就算夏梓木回心轉意,他大概率還是會棄她如敝履。
他本來有無數次機會可以挽回他們之間的關係。
可他每次都只是在把她越推越遠。
失之交臂,遠比一開始就沒有可能要更讓人痛苦難受。
他曾一次又一次地傷害了那個追逐著他的姑娘。
而今,他回了頭,那姑娘卻已經準備和別人結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