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談吧。」林清苒聳聳肩,身子懶懶地往後一靠,做好了準備。
「咖啡館的事情,我拿到了被刪掉的監控……」顧亦宸皺了一下眉,又說道,「姝姝的確在你喝咖啡的杯子裡做了手腳,之前是我……誤會你了。」
林清苒聞言,一點也不震驚,只靜靜地看著他。
其實查監控、找證據這些從來都不是什麼很難的事情。
可在以往她跟夏姝產生的無數次矛盾里,顧亦宸從來不屑於相信這些東西,始終堅定自己的獨斷思想,認定她林清苒是一個撒謊成性,無惡不作的女人。
「林清苒,我……」顧亦宸看著她,欲言又止。
他去找咖啡館當天上班的員工問清楚了。
大概了解到事情經過。
跟林清苒說的差不多。
他用整整一天的時間來消化這份證據,這個事實。
在被歹徒搶劫和林清苒在咖啡館扇她耳光這兩件事上,撒謊的一直都是夏姝,而不是林清苒。
他有點難以接受,卻又不得不接受,自己確實信錯了女人。
「抱歉,我誤會你了。」顧亦宸無奈道。
「所以你今天就是專程來跟我道歉的?」林清苒木然地看著他。
「是,我知道,這兩件事都不是你的錯。」
林清苒冷笑了一聲。
嗯,這兩件事都不是她的錯。
但是以前的事依舊是她的錯。
以後的事也是她的錯。
有什麼意義呢?
她平靜的眼底像是一汪死水,「你信任夏姝其實無可厚非,我很能理解你的心情,因為人在面對自己喜歡的人時,往往會多一些偏愛,所謂偏愛,就是哪怕全世界都覺得夏姝是錯的,你也願意給她獨一無二唯此一份的信任。」
「感情是會讓人失去理智的,顧亦宸。」
「你為夏姝失去理智,失去洞察能力,恰恰證明,你愛她。」
「你沒錯,你們都沒錯,錯的是我,我不該介入你們兩個人之間的感情,妄想用我那一文不值的深情,去感化你。」
顧亦宸錯愕地看著林清苒。
她在說出這些話的時候,清晰的邏輯,完全理性的口吻,跟從前判若兩人。
林清苒並沒有因為自己沉冤得雪而興奮,也沒有因為他的主動道歉而高興,她審視著這件事,像是個與之毫無關係的第三方,不摻雜任何私人感情。
換言之,她不在意顧亦宸怎麼看她,她只尊重並且祝福顧亦宸跟夏姝之間絕美的愛情。
「顧亦宸,我從來都不需要你的道歉,你跟夏姝兩個人把日子過好,比什麼都強,我的感受可以暫時放到一邊……」
林清苒聲音平靜而涼薄,那雙漂亮的眼眸中沒有一絲波瀾。
可顧亦宸望著她,心裡卻莫名湧上一股難言的難受。
——
處理完公司的事情回到江月灣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
林清苒用綴著草莓熊的鑰匙擰開別墅的大門,見裡面空無一人,不自禁地鬆了一口氣。
今天陸司桁已經提前給她發消息說會晚點回。
林清苒在玄關換了鞋子,包包和風衣隨手掛在一旁,去廚房倒了一杯水又緩緩踱步回到客廳。
客廳落地窗前有一個玻璃花瓶。
裡面插了幾朵玫瑰花。
林清苒一邊喝著水,一邊盯著花瓶里的花。
它是一開始就在這裡的嗎?可是好像她之前並沒有看見過這個花瓶啊……
別墅里又沒有傭人,難不成是陸司桁放的?
可陸司桁一個男人,搞這麼一個花瓶還插幾朵花在裡面做什麼,還是這麼鮮艷的玫瑰花……
玫瑰象徵愛情。
完了。
林清苒瞬間瞪大了眼睛。
陸司桁該不會是故意給她看的吧?
他已經蠢蠢欲動了嗎?
林清苒不禁擰起了好看的眉。
雖然她對自己的魅力有很清晰的認知,但是陸司桁那麼禁慾的樣子,儼然就是可以抵擋誘惑的啊,誰曾想他會如此迅速地就淪陷……
她放下水杯,無意識地踱步到花瓶前,從裡面的玫瑰花里取出一支拈在手心。
唉。
煩死了。
陸司桁到底喜不喜歡她啊?
她心中像是有一團亂麻在糾纏,在陸司桁喜歡她和不喜歡她之間,反覆橫跳。
跳著跳著,林清苒情不自禁地摘下玫瑰的一片花瓣,「他喜歡我。」
將摘好的花瓣放在一旁,又摘下另一片,嘴裡喃喃:「他不喜歡我。」
「他喜歡我。」
「他不喜歡我。」
「……」
一朵又一朵。
等到玫瑰花只剩下光禿禿的一個花杆。
林清苒得到了答案。
「他不喜歡我。」
莫名鬆了一口氣。
還好還好,上帝給了她答案,陸司桁是不喜歡她的。
身後忽然飄來一陣風。
林清苒猛地轉身,接著便看到了站在身後的人。
她先是一嚇,在心裡罵了一句植物,手忙腳亂地將手裡光禿禿的花杆塞進了手邊的花瓶里,緊接著立馬站好。
「陸……陸司桁。」
陸司桁靜靜地看著她。
林清苒覺得有點尷尬。
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進來的,有沒有看到她剛才的所作所為,如果看到了,又是怎麼想的?
對視許久,陸司桁沒表情的臉上終於浮現了一絲淺淺的笑意。
他像是沒看到林清苒剛才的動作,只問:「你站在這裡看月亮嗎?」
「啊,我……我……」林清苒回頭看了一眼天上的月光,說,「是啊,我在看月亮,今天的月亮……很美。」
陸司桁看著她拙劣的演技,心中忍俊不禁。
但他向來不會把心中所想表現在臉上,只是關心道:「你身體好點了嗎?」
林清苒找到一絲冷靜,「好多了。」
她不想再逗留,抬腳往樓上走,「我先休息了。」
陸司桁淡淡地「嗯」了一聲,沒去看她。
等到腳步聲消失,他垂眸,看著地上散落可憐的玫瑰花瓣和花瓶里那一枝獨秀的光禿禿花杆,嘴裡輕輕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