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字典里，到底還有沒有矜持兩個字？」
林清苒望著顧亦宸眼底的冰冷和譏諷，身子僵了一下。
「顧亦宸，你有什麼資格這麼說我？」
她冷冷地反問，「你是誰？又有什麼立場到這裡來對我評頭論足？」
「我怎麼沒有立場？」顧亦宸壓著聲音，咬牙切齒道，「你前一秒還在說愛我，下一秒就跟別的男人睡了，這就是你的態度？這就是你的喜歡？」
他冷冷地呵了一聲，「簡直一文不值！」
「是啊，在你看來，可不就是一文不值嘛！」林清苒氣笑了，聲音裡帶了幾分厭惡的自嘲，「所以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嗎？你有多遠滾多遠，本小姐對你，一絲妄想也沒有了！」
「林清苒……」
「別喊我的名字！」林清苒狠狠地盯著他，一字一句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帶著極端的厭惡，「喜歡過你，是讓我覺得最噁心的事！」
顧亦宸倏地一下怔住了。
「你……你說什麼？」
「我說你噁心！你這個人，你說的話，做的事，都讓我覺得噁心！」
顧亦宸臉色瞬間慘白如紙。
噁心？
這就是林清苒對他的評價。
怎麼可能？
顧亦宸莫名覺得胸悶得慌，鋪天蓋地都是窒息的感覺。
他一下子不知道該說什麼，忍不住地反問道：「你知道我為什麼看起來這麼疲憊嗎？你知道昨天晚上我在忙什麼嗎？」
「我管你在忙什麼。」
林清苒甩手就要走。
顧亦宸卻攔住她的去向，緊盯著她道：「有人把你做的事曝出來了，我一晚上都在忙著給你壓熱搜！」
「所以這就是你忙了一晚上的結果？」林清苒不屑地笑，「現在所有人都知道我無惡不作，買兇傷人。」
顧亦宸一時語塞。
事情被曝出來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他只能儘量減小影響。
因為夏姝的人氣太高了，背後支持她的那些粉絲、後援會、她的電影愛好者……
一人一口唾沫都能將林清苒淹死。
「你當初怎麼說的？說你的夏姝心地善良，看在跟我同學一場的份上，放我一馬，不跟我計較，所以這就是她的善良？」
顧亦宸沉聲反駁：「這件事不是夏姝曝光的！」
當初他之所以答應不將林清苒供出來，一方面是夏姝的意思，一方面是因為林清苒背後是整個林家。
一旦他將林清苒做的這件事曝出來，林清苒勢必背負罵名，還有可能會牽扯上官司。
到時候愛女心切的林景曜，還有那個為人心狠手辣心機深沉的妹控林聿，勢必要不擇手段為林清苒出這口氣。
他是喜歡夏姝，但還沒傻到為了夏姝去得罪林家，去挑起林顧兩家的爭端。
另外，這也是保護夏姝的一種方式。
畢竟夏姝再火，也只是個演員，干不過揮金如土的林家，林聿這人手段陰狠，要想搞夏姝，有一萬種方式。
「這件事除了你我和夏姝，還有誰知道？」林清苒語氣絕然，「除了她，又有誰能做？」
她知道顧亦宸是個自私自利的人，做事常常斟酌利益，斷然不會這麼冒失。
所以只能是夏姝。
「林清苒，你了解夏姝嗎？」
顧亦宸看著她的眼神忽然變得嘲諷，「她知道你被曝光以後第一件事就是給我打電話希望我能救場，她擔心你，所以跟我一樣一晚上沒睡。」
「而你呢？林清苒，你第一反應就是咬定夏姝背刺你。」
他滿含失望道：「林清苒，這就是你跟夏姝最大的差別。」
「她時刻都在想著身邊的人，哪怕你對她那麼壞，那麼糟糕，可她從來不曾埋怨你，一份同窗的情誼，她記了那麼多年。」
「而你呢？你的眼裡，永遠只有你自己，你為了自己的一己私利，惡毒的事情做盡，偽造她的黑料、推她下樓、僱人去傷害她、挾持她上天台……」
「林清苒，所以你知道，我為什麼喜歡夏姝，而不喜歡你了嗎？」
「因為你真的很不堪，不值得任何人喜歡。」
「……」
林清苒怔怔地看著他。
眼前男人熟悉的話語，熟悉的口吻，讓她遑遑想到了上一世，顧亦宸也是這麼跟她說的。
「林清苒，離婚吧，我喜歡的人，從來都不是你。」
「你不及夏姝萬分之一的善良，沒有人能容忍跟一個心狠手辣歹毒自私的女人在一起生活，你這樣的女人，不會有男人喜歡。」
重活一世，她好像還是很難將言語如此薄情的他跟記憶中那個靦腆卻又溫柔的少年聯繫在一起。
也是這個時候，林清苒才意識到，她從前對顧亦宸固執的喜歡，或許只是因為她放不下那年在火車站恐慌無助時，於陣陣討伐聲中，將她從地上抱起的那個少年。
可時過境遷。
少年已不再是當初那個少年。
那人溫潤含笑的眉眼，漸漸在她眼前幻化出陌生的樣子。
林清苒看著他許久，眸光從失望，一點點轉至冷寂。
她唇角輕輕勾起一抹笑，笑容里滿是諷刺，「顧亦宸，我們認識了多少年？」
記憶中，從十四歲她認出顧亦宸開始，便一直是他身後的跟屁蟲。
到現在，已經過去了……
「六年。」顧亦宸說。
從五歲，到十四歲，再到她二十八歲。
這個人，上一世貫徹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那十幾年。
「所以這麼多年，在你眼中，我一直就是這麼不堪嗎？」她問。
顧亦宸怔了一下。
不是的。
林清苒從前不是這樣的。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就是從半年前，夏姝回國，又陰差陽錯進了他的公司以後。
林清苒對夏姝的惡意好像就從來沒有停止過，做的事情一件比一件歹毒，令人髮指。
所以，嫉妒真的會人讓一個女人變得如此可怕吧？
顧亦宸沉默了好久，眼裡閃過掙扎，最後還是將那句話說了出來，「林清苒，如果你沒喜歡上我就好。」
「也許你就不會面目全非。」
「那你可以放心了。」林清苒清冷的聲音透著一股死寂，「顧亦宸，我不會再喜歡你了。」
顧亦宸眼底閃過微微錯愕。
「這不正是你想要的嗎？」林清苒看著他，輕笑了一聲，「這半年來你總在勸我放手，成全你跟夏姝，我不聽，是我錯了。」
顧亦宸望著她冰冷的神色，心裡說不出什麼滋味。
並沒有想像中的如釋重負。
更多的是……有什麼東西在流失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