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寧左等右等,最後竟趴在榻上睡著了。
醒來後已經入夜,問過清風,得知正德院的小丫鬟見他睡著,也不敢打擾。
扶著額頭又氣又惱,聽到外面風吹樹葉的聲音,覺得這會牢房裡應該也沒那麼熱,心中暗暗發誓,明天一定要將依然救出來。
第二天清晨,正德院臨時負責打水的小丫鬟,就受到阻撓。
她去那口井打水,立馬就有人圍上來,將她擠開。
逼得她沒辦法只能跑到,姜家找匠人打的新井裡打水。
提上來的水又混又濁,根本不能用。
周嬤嬤睡覺淺,聽到抽泣聲立刻小聲呵斥:「閉嘴。」
「世子妃成婚第二天,你就擱在抽抽搭搭的,晦氣。」
小丫頭年齡本就不大,被周嬤嬤這麼一嚇,頓時不敢哭了。
緩過來後,看著桶里渾濁的井水。
悄悄跑到周嬤嬤窗前,踮起腳尖。
「嬤嬤。」
剛睡著的周嬤嬤嚇得一激靈,拍著胸口給自己順氣。
坐起身來,趿著鞋就往屋外走。
「死丫頭,你最好給我個正經理由。」
看到水桶里外都是泥沙,周嬤嬤一愣:「慧香,你跟誰打架了?」
身上衣服皺巴巴的,就連頭髮也散了。
知道事情經過,趕緊帶著慧香出去,重新打來乾淨的井水。
緊接著洛梅去大廚房拿早膳,被廚娘晾在一邊無人搭理。
最後還是她親自動手裝的早膳。
府里倒夜香,管開水的,只要是正德院的人去,沒有一處不碰壁。
聽到這些,穆寧又躺回去了。
吃著冰酪,等姜清婉親自來請。
他就知道,府上這些老嬤嬤不是好相與的。
收服不了那些管事嬤嬤,姜清婉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沒辦法管好國公府。
看來母親這次要失望了。
府上所有人都在等著,等著看世子妃如何收場。
三朝回門這天,姜清婉精心打扮,和穆寧一同向白氏請安。
「母親,我們二人決定在娘家留宿幾日。」
白氏臉上的驚訝掩都掩不住,她都已經做好,兒子不陪兒媳婦回門的話。
就用趙依然逼迫他同意。
沒想到兩人一同回門不說,姜清婉還說服兒子在她娘家留宿幾日。
滿打滿算兩人也才見過兩回。
白氏有些好奇,她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姜家嫁女的紅喜字、紅燈籠全都留著,全府上下熱鬧極了。
陳氏逢人就說自家閨女嫁得好,世子祖上保家衛國,自身也是人中傑才。
穆寧看到姜家族親臉上,那歡天喜地的笑容,咧著嘴跟他們一起笑。
不笑不行啊,誇得人實在太多了。
在姜家三天,所聽到的誇獎,比他在國公府二十年聽到的都多。
走的那天,穆寧心裡竟有點捨不得。
暖風吹起簾曼,看到府衙巡街。
趕緊問道:「你什麼時候將依然放出來?」
「今日。」
得到準確時間,穆寧心思雀躍,催著車夫快些。
兩人向白氏請安後,穆寧找個藉口趕緊離開。
白氏到底沒忍住。
「婉兒,你到底是如何勸世子的?」
姜清婉捂著嘴偷笑。
直到白氏不好意思,這才逼著自己停下來。
「是因為我要將他這三日,躲在房裡歇涼,吃冰酪的事情告訴趙小姐。」
按趙依然的性子,要是知道自己在牢里吃苦受罪,兒子不想著救她,還躺在涼爽的屋子裡吃冰酪,會如何?
白氏張著嘴,這方法可比她想的高明多了。
穆寧回到屋裡就開始焚香沐浴,一想到馬上,要見到心上人,手上的動作不由加快起來。
清風看到這幕,想到前幾日世子對婚禮的抗拒,心裡就替世子妃感到不值。
忍不住提醒道:「趙小姐是出獄,世子這樣似乎有些不妥?」
穆寧一愣,對啊!
依然在牢里,肯定吃不好,穿不好,他這麼精心裝束,到時候依然肯定會覺得,自己救她不真誠。
李嬤嬤買東西進門,剛好看到世子穿著回來的衣服出去。
臉上那笑容,她實在太熟悉了。
扭著腰快步走向後廚。
見到孫嬤嬤,兩人也不避諱。
大喇喇坐在大廚房裡,你一言,我一語當著眾人面開始議論。
「老姐姐,世子剛才出去連衣裳都沒換,那臉上笑的,跟朵花似的,我敢跟你打賭,肯定是去接趙小姐了。」
「呸。」
孫嬤嬤將嘴裡骨頭吐出來。
「我才不跟你這個老貨賭,誰不知道趙小姐,才是咱們世子真正放在心尖尖上的人。」
「你以為誰都跟世子妃一樣,不得相公寵愛,婆母慈愛大方,給她管家權又怎樣,還不是將國公府搞得烏煙瘴氣。」
李嬤嬤吃了口酒,表示贊同:「誰說不是呢。」
「小門小戶出來的就是沒規矩,咱們這些奴才前腳給她磕頭見禮,後腳她就讓奶嬤嬤頂著大日頭,給咱們發錢,真是床底下的夜壺,上不得台面。」
「是呢,是呢,我看啊,等二房夫人進門,說不定她以後得搬去跟夫人一起守寡呢。」
「就算她知道咱們在外面置田產鋪子,又怎樣?木雕泥塑一樣的,活該被咱們欺負。」
端起酒杯準備跟好姐妹碰一個,發現四周靜得出奇,兩人同時愣住。
五臟六腑都跟著警惕起來,猛地扭頭一看,急忙跪在地上磕頭。
「夫人饒命,世子妃饒命。」
剛結痂的額頭又開始流血。
白氏鐵青著臉,怒喊:「將她們二人綁起來。」
姜清婉趁機扭頭看向眾人,嘴角勾起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廚房裡那些丫鬟婆子立刻低頭,心裡趕緊自省。
這幾天,有沒有對世子妃身邊的人冷嘲熱諷?
有沒有說些不該說的話。
府里大半人都開始懊悔,這會開始明白,主子就是主子,不是她們這些奴才可以說三道四的。
熙春將錢嬤嬤獻上的投名狀拿出來。
白氏看完更生氣了。
這兩個狗奴才假公濟私,在外面田產鋪子一樣沒少買。
猛然看到一處莊子,白氏捏緊紙張,心裡恨得不行。
那年雨水多,王嬤嬤說那處莊子倒貼錢,勸她賣了。
現在看來,分明就是幾個老貨,欺她寡居不能理事,想出貪墨她家財的法子。
強忍著怒意,繼續往下看,赫然看到有幾處竟是她的陪嫁。
「惡奴欺主,惡奴欺主啊」
白氏受不住,整個人都向後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