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8章 我的希望，是不是一種奢望

  上課到一半，喬涼貓頭貓腦出現了。

  放在平日裡，應該是從後面悄悄冒出來，捂住少年的眼睛；考慮到正在上課，沒有鬧出什麼動靜，只是蹲下身子，偷偷摸摸坐在少年身旁的座位。

  十一月，秋意濃。

  已經到了桂花凋零的日子。

  上半身是黑色衛衣，下半身是黑色衛褲，踩著一雙黑色籃球鞋，戴上一頂紅色鴨舌帽。

  應該是從美術室出來的，臉上有水彩痕跡，身上散發著顏料的味道。

  「你逃課了，是吧？」

  喬涼點點頭，又搖搖頭，道：「嚴格來說，我不是逃課，我只是利用半節課完成老師吩咐的任務。」

  潛台詞——Sry，有才華真的可以為所欲為。

  安亭單手托腮，白了她一眼。

  高三那會兒，一直都在著重描寫宋瓷面對人生分水嶺的內心戲；反而忽略這丫頭的想法。

  這個人一樣可以去更好的美術學院。

  當然…

  喬涼不僅僅是為了安亭等人，還有父母，她希望留在省內，多陪伴年邁的父母，而不是去遠方。

  經過上一次的談心，安亭已經意識到一件事——這個女生沒有看上去那麼燦爛，內心充滿不安與寂寞，總是害怕失去。

  活在當下不過是華麗的藉口，真正的潛台詞是沒有勇氣遙望未來。

  下一秒。

  安亭望著臉上掛著沒心沒肺笑容的短髮丫頭，從書包里的側袋取出一包濕紙巾，又讓喬涼伸出手。

  這丫頭剛剛是蹲著身子進來的。

  雖然不是真的爬進來，但手有摸到地面。

  秋高氣燥，地上的灰塵特別多。

  果不其然，這傢伙的手灰溜溜，像是貓爪爪一樣。

  「沒想到你還會帶紙巾出門。」喬涼驚訝道。

  很少男生會有這麼細心的一面，尤其是單身男孩子。

  安亭想了一下，腦海中浮現出宋瓷的倩影，抱怨道：「某人曾經說過要把我培養成一個好男人。」

  雖說性情大變是重生帶來的，但很多細節上的事情，還是與宋瓷同居這麼久，慢慢領悟的。

  如何與別人相處，如何去尊重別人，如何去愛護別人…

  從某種程度上說，那個人對於高三說過的那一句話——我要把安亭改造成一個好男人，一語成讖。

  她真的把安亭改造成一個好男人，一個不屬於她的好男人。

  可能是讀到少年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喬涼乾脆不接過紙巾，萌兮兮笑道：「亭哥哥幫我擦手。」

  「你是小孩子嗎？」安亭眯眼，嫌棄道。

  「嗯吶！」

  「哎…真拿伱沒辦法。」

  安亭總是這樣子，嘴上很嫌棄，身體很溫柔，乖乖幫喬涼擦手手，反正只是馬哲課，少聽一點不會怎麼樣。

  擦了一會兒，安亭發現這丫頭的手擦不乾淨，怎麼擦都是淺灰淺灰的。

  低下頭，靠近一嗅。

  「是碳的味道。」

  「嗯，那不是灰塵，是鉛筆碎碎…」

  神奇的女孩子。

  像是一個用碳打造而成的女生，總是在燃燒自我，易燃易爆炸。

  總有一天，化作灰燼，隨風而逝。

  眼瞅著少年對著自己的指尖發呆，喬涼起了玩心，伸出手指，輕輕抵住少年的鼻尖，笑嘻嘻道：「豬鼻~」

  安亭哭笑不得。

  而這時。

  正在上課的老師已經注意到後排的動靜，用力敲了敲黑板，中氣十足，道：「《馬哲》課堂上，你們不尊重老師，也尊重一下老馬，不許談戀愛！」

  此話一出。

  全班人都笑作一團。

  安亭和喬涼連忙不鬧了，擺出一副馬克思主義乖巧的樣子。

  ……

  下課後。

  背著一個軍綠色書包的安亭，和喬涼一起離開主教樓，往東區體育館走去。

  其實…

  到了秋冬季節，已經不適合上游泳課，還好B市大學有一個室內的恆溫泳池，基本上是不會停止授課。

  到了秋冬季節，游泳課依舊是大熱門，十分受歡迎。

  很難搶課。

  一路上。

  可能是看過網上娛樂新聞，也可能是從其他同學口中聽到這一件事，喬涼突然道：「你見了雪麗姐？」

  「嗯…」

  「噗…原來你就是91弟弟。」

  聞言，安亭翻了個無奈的小白眼，不管聽多少次，自己都無法接受91弟弟這個稱呼，太齷齪了。

  事實上。

  不光是喬涼，其他小夥伴都知道安亭就是91弟弟，只是…他們不知道顧雪麗喜歡安亭，只以為是網上那些不明真相的人瞎傳。

  在他們眼中，顧雪麗成名前就是安亭的租客，算是看著安亭長大的姐姐，感情好是很正常的事情。

  那個止於禮的擁抱，變相說明這一點。

  「雖然我是這麼多人中最沒有資格關心雪麗姐的人，但她怎麼樣了？」

  嗯。

  來自小鎮的小夥伴都與顧雪麗關係不錯；喬涼是高中才插入的外來物種，與顧雪麗不是那麼熟。

  安亭想了一下，回答道：「應該是有點累了吧…」

  少年是無法知曉顧雪麗的家事，只以為那個人是為名氣所累、加上創作有些瓶頸，只能歸納為——累。

  「哦…」喬涼似懂非懂點點頭。

  顧雪麗的話題，只能到此為止。

  走到一半，安亭看了一眼喬涼，似乎想到什麼，道：「屑涼，你的泳衣呢？」

  要知道…安亭是背著書包的，書包里不僅有書籍，還有泳褲；而喬涼是兩手空空的。

  「出於安全考慮，不穿泳衣是不允許上課的…」

  仿佛是早有準備一般，在聽到安亭的話語後，喬涼低下頭，雙肩顫抖，露出病嬌的笑容，「咯咯咯~嘿嘿嘿~」

  伴隨陣陣的嗤笑，雙手放在衛衣的下圍，一副準備掀起的樣子。

  見狀，安亭眉頭緊鎖，以為這丫頭打算在這裡對自己圖謀不軌，下意識前進一步，「屑涼，你正常點，我害怕！」

  「噔噔~」

  隨著喬涼發出揭開獎勵的配音，她一下子脫下黑色衛衣。

  映入眼帘的一幕，讓安亭傻眼。

  嗯…

  這傢伙把泳衣當內衣穿，出門前就套在裡面，自然是不用背書包。

  「等等，我再把褲子脫了…嘿咻！」

  話音未落。

  秋風拂過，這丫頭便是打了個噴嚏。

  這一刻，兩人其實已經走到體育館的外圍牆邊，附近是沒什麼人，但還屬於室外，自然是寒涼的。

  倒也不用擔心漏體什麼的，海邊比比皆是，不過是泳裝。

  安亭脫下自己的外套，幫她披上，吐槽道：「笨蛋，到了裡面以後，再脫啦！」

  「嗷！我是故意逗你玩才在這裡脫…」

  「唉，別整天想著逗我玩。」

  「可是，我看到你開心，我就很開心。」

  安亭：「.」

  儘管安亭與喬涼滿懷期待去上游泳課，可現實給他們潑了一盆冷水。

  由於場地有限，非本班的人不允許下水。

  就這麼，安亭穿著泳褲，喬涼穿著泳衣，兩個人坐在岸邊，百無聊賴望著游泳班的人在上課。

  正在上課的包唯唯注意到岸邊的兩個笨蛋，笑得很開心，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

  望著包唯唯的笑靨，喬涼很好奇道：「安亭，我發現一件事，你為什麼聽到包唯唯上游泳課會這麼緊張，我記得上次去水上樂園，你也對包唯唯特別緊張？」

  「你這都能觀察出來嗎？」安亭驚訝道。

  「是吧…」

  言語間，喬涼那一雙小腳丫不斷踢水。

  安亭想了一下，沒有再說自己是重生者的事情，而是引用百日誓師大會上說過的話，道：「那是一個很漫長的噩夢…我是希望大家都能圓滿，有時候，我也會反思，這是不是一種奢望？」

  我的希望，會不會是一種奢望呢？

  卻不料。

  下一秒，喬涼歪歪頭，面帶和煦的笑容，溫柔萬分。

  「噢，沒關係，那你去守護大家吧，我來守護你。」

  我，喬涼，是一個缺心眼的人，是一個沒心沒肺的人，可能心裡放不下那麼多人與物與事，只能牽掛一些最重要的。

  聞言，安亭偏過臉，望著笑靨如花的短髮少女，後者的腳尖仍舊不斷泛著水面。

  心跳的頻率與水面的漣漪，達到一個微妙的同步。

  正當安亭有些走神的時候，喬涼起了玩心，大喊一聲，「哎呀呀，腳滑了！」

  假裝不小心，將安亭拽下水。

  嗯。

  是的。

  體育老師說了：非本班學生不許游泳，

  我不小心掉下水總可以了吧！？

  在喬涼掉下水的同時，一手抓住安亭的手腕，將他拽了下水，安亭落水後，無奈苦笑：「狡猾了？」

  「嘻嘻嘻，我們是共犯，一直都是共犯。」喬涼依舊沒心沒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