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藏在爆竹中的心聲
「你還沒有吃年夜飯嗎?」
顧雪麗搖搖頭,似乎想到什麼,拿出一台手機,抵在下巴上,又打開手電筒,像是一個老巫婆。
「肚子餓,想吃小孩。」
「我又不是小孩。」
「呵呵呵。」
顧雪麗剛剛從外省老家飛回來C市,風塵僕僕,沒有來得及吃晚飯,亦或者說團年飯。
其實…
她是可以留在家裡陪家人吃團年飯,卻是放棄了。
倒也不難理解,她對於家人的情感很薄弱,好幾年不回家,去年回去一趟,還是被吸血,估計已經死心。
可能只剩下一些血緣關係在維持。
為了家裡人放棄自己的學業,南下打工;到頭來,什麼感情都沒有,只是一個工具人。
安亭沒有那麼沒心沒肺,多少讀懂顧雪麗的情緒,爽朗道:「走吧,我帶你吃團年飯。」
聽到少年的話,女青年嫵媚一笑,道:「好耶!」
望著一臉興奮的顧雪麗,安亭後知後覺意識到一件事——過去八九年時間裡,這個女人除了去年回鄉以外,其他年份的除夕夜都是一個人度過。
這麼說的話,我是第一個陪她過除夕的人嗎?
總覺得有些悲哀。
「怎麼用奇怪的眼神看著我?」
「沒什麼,我在想,應該帶你去哪裡吃東西。」
除夕夜。
不少飯店都會經營年夜飯,但一般都需要預約。
退一步說,這都已經是夜晚九點,哪怕是餐廳,估計都已經到了關門時間。
一時間,安亭實在找不到合適的地方。
無奈之下,兩人來到鎮中心,這裡仍有幾處流動攤販,燒烤、麻辣燙、臭豆腐…
「看來得委屈大明星了。」
聽到安亭的話語,顧雪麗搖搖頭,平靜一笑,道:「沒關係,我可是在這裡待了七八年的人,沒那麼矜貴,街邊攤早就吃慣了。」
「嗯。」
就這麼。
兩人坐在燒烤攤的露天座位上,點了一份炒粉、炒螺,以及燒烤。
坐下後,顧雪麗放下吉他,摘下口罩,展露出萬種風情的容顏。
附近其實有一些春節不回家的外來務工。
但…他們像是行屍走肉,非常麻木與遲鈍,對於周遭的環境並不關注,壓根沒有發現顧雪麗。
「可以喝酒嗎?」顧雪麗可能是覺得太單調,問道。
「誒,伱居然哄騙一個未成年人喝酒,到底想幹什麼?」安亭故作恐慌,道。
「省省吧你,你初中在網吧喝酒,我都見過好幾回!還在這裡裝純!」說話的同時,顧雪麗作勢要打。
安亭嘿嘿一笑,「什麼都瞞不過你。」
早在小學六年級,安亭就抽菸喝酒,沒有菸癮,沒有酒癮,純粹就是叛逆期,什麼都想試一試,以為自己很帥。
重生回來之後,基本上沒怎麼碰過。
緊接著。
兩人讓燒烤攤老闆呈上兩瓶啤酒。
組成顧雪麗人生的四大要素,煙、酒、網際網路,以及音樂,這個女人是有一點點酒鬼屬性,與徐清舒有點重疊。
上菜後。
顧雪麗狼吞虎咽起來,卻是發現少年沒什麼動嘴。
少年已經吃過年夜飯,根本不餓。
陪對方吃年夜飯而已。
等待顧雪麗不再飢餓,安亭閒聊起來,故作慍怒,道:「太過分了,竟然騙了我,我還以為你最後的殺手鐧是當初彈奏過的一首歌,沒想到是國風曲目。」
聞言,顧雪麗噗嗤一笑,道:「沒辦法,我完成不了那一首歌。」
儘管在笑,眼中卻包含水波。
分不清楚,到底是冷風所致,還是在哭泣。
顧雪麗頗為豪氣倒灌一口啤酒,繼續道:「一直以來,我都太糾結不屬於自己的東西,明明沒有青春,卻去苦苦尋找青春;明明得不到,卻還是強行讓自己當工具人…前不久,我思考了很久,終於釋懷了。」
釋懷之後,顧雪麗找到真正屬於自己的風格,突破自我。
聽到顧雪麗這一番話,安亭反而有一點點難過。
無論是家裡人,還是自己,似乎都只是把顧雪麗當成工具。
漸漸地,她都快要失去自我,還好最後停下來了。
像是飛向自由的籠中鳥。
也許是意識到氣氛不好,安亭誇讚一句:「雪麗姐是一個很厲害的人,你是天才…」
正如安亭對於顧雪麗的判斷——只會翻唱與改編,沒有創造力,這個觀點是錯誤的。
她,是天才。
顧雪麗接了這個台階,得意一笑,道:「嗯,我是的。」
「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嗯,我這一趟回來其實是想要和小房東告別。」
「告別?」
儘管在疑問,但其實不疑惑。
去年,奶茶姐姐事件的目的是讓顧雪麗回不去平靜的生活,其實是失敗了的,跟網際網路的發達程度有關係。
今年,隨著顧雪麗登上電視台,徹底回不起了。
出道,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嗯,我和天語音樂簽約了,S級合約,這一次是我最後的假期,以後應該不會回來了。」
繞了這麼大一圈,顧雪麗還是簽了天語音樂。
嗯…就是出場過的簡小姐與楊總監。
坦白說。
如果一定要簽約出道的話,安亭是希望顧雪麗能簽約星辰娛樂,至少自己能關照一下,天語音樂的話,他可能有些力所不及。
事已至此,人家都簽約了,還能說什麼呢?
順其自然。
安亭苦笑一聲,「在此之前,我其實還抱著你回來的可能性。」
「不行的啦,陳婧都已經成為你的私人助理,我怎麼可能回去,那她怎麼辦?」
「我可以讓陳婧當你的私人助理。」
「噗哈哈哈,套娃是吧?」
我給你當私人助理,陳婧給我當私人助理。
「話說…到底是陳婧的肉絲好看,還是我的黑絲好看?」
安亭翻了個白眼,「都什麼時候,還在糾結絲襪的問題!」
眼看少年逐漸無語的表情,顧雪麗笑得更加燦爛。
安亭跟著笑了,眼中帶著一絲不舍的情緒,過了一會兒,少年還是道:「雪麗姐,對不起。」
「為什麼道歉呢?」
「我不應該把你當成工具人。」
「嗯哼,不需要道歉,我上一次在電話說過了,你已經救贖過我兩次…」
一次是小時候教我吉他,另一次是帶我創業。
當然…你的救贖也許是另一種折磨。
所幸的是,我已經從這一份折磨中清醒過來了。
聊到這裡。
兩人都陷入短暫的沉默,果然不能聊這些矯情的傷感話題,害大伙兒都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
良久。
顧雪麗咬咬唇,深呼吸一口氣,鼓起勇氣,凝視少年,道:「小房東,最後,我有話想要對你說。」
「最後?」安亭有些不明所以,「什麼話要弄得這麼隆重?」
「我…」
幾乎是女青年開口的一瞬間,大年初一凌晨零點的鐘聲響起,一整座小鎮像是復活的猛獸一般,咆哮不斷。
唔…其實就是鄉鎮地區的春節鞭炮齊鳴。
震耳欲聾的鞭炮聲,完美覆蓋顧雪麗的話語。
安亭什麼都聽不清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