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加油啊，彈吉他的大姐姐

  雪麗，全名顧雪麗，並不是本地人，甚至不是本省人，聽說來自遙遠的省份，偏僻落後的山區。

  與很多南漂的人一樣，初中畢業、還未成年就外出謀生，混得並不怎麼好，最後只能來到小鎮當一個網管。

  你要說她有什麼特殊之處…

  大概就是一個沒什麼文化、卻很有浪漫情懷，以及喜歡彈唱的奇女子，吉他應該是自學的，算是南漂生活唯一的精神寄託。

  她有夢想，卻又因為有夢想，所以才顯得可悲。

  對於一些黯淡無光的人生而言，夢想不一定是好事，也可能是毒藥。

  每天，都有人走在焚夢的路上。

  顧雪麗每天就在昏暗的網吧前台，望著一座遙不可及的空中樓閣，嗟嘆，嗟嘆…

  關於顧雪麗的結局。

  安亭並不知道，只知道老爸為了做生意，在合同期滿後，送走所有租客，包括這一家網吧。

  前面也說過了，網吧老闆的兒子張哥不敢招惹安亭，特別是今年，因為今年是合同期末，身為房東的安爸爸擁有加租，甚至是不租的權利。

  上輩子，安爸爸就是在這個時候終止租約，將這一棟樓改為廠房。

  那網吧都沒有，網管自然只能離開。

  消失——這是顧雪麗的結局。

  也許是最糟糕的結局，又也許是一個幸福圓滿的結局。

  但是…追逐太陽的人，真的會有圓滿結局嗎？

  「你要收租，是吧？」

  言語間。

  雪麗其實身處於前台內側，外面依舊是粉色外套，敞開拉鏈，露出裡面的吊帶露臍裝，下半身是短裙，踩著一雙人字拖，一襲粉色捲髮別在耳側，唔…就是我們常說的危險髮型。

  由於網吧幾乎是24小時開空調的緣故，顧雪麗一直都穿粉紅色的外套，哪怕裡面很清涼，外面都會有外套。

  這一會兒，顧雪麗忽而起了玩心，用那一隻綁著銀鏈的手向安亭揮舞，道：「小房東，你進來…」

  這曖昧的台詞，加上小動作，多少有些撩人。

  「額…」

  安亭瞥了一眼人滿為患、龍蛇混雜的網吧，倒是沒有想歪，對方應該是怕當眾給這麼多錢安亭，容易被壞人盯上，特意讓他進來前台，私底下給他。

  這個小太妹有著細膩的一面。

  網吧前台是那種櫃檯專用的上翻門，往上掀開就能進去，但也能從下面鑽進去，雪麗說道：「唔…擋板卡住了，你可能要鑽進來…」

  安亭不疑有他，一米七三的他趴下身子，鑽了進去。

  少年剛剛鑽進去。

  女青年便是將上翻門掀開了，自上而下，俯瞰少年，莞爾一笑。

  見狀，安亭知道自己被捉弄了，門根本沒壞，這個壞姐姐是故意讓自己出糗。

  然而。

  就在這時，自動搖頭的電風扇正好吹到雪麗的身後，那一襲短裙毫無徵兆地掀起，春光泄露。

  正趴在地上的安亭，自然而然將一切都盡收眼底，瞳孔中倒映一抹單調的的白色…很遺憾，這是安全褲，甚至不是內內。

  這個女生看似很奔放，實則很保守呢…

  染髮、衣著暴露、貼紙，以及各種各樣的裝飾物，仿佛都是她的武裝色。

  「啊…」

  雪麗又不蠢，肯定知道自己走光了，卻沒有叫出來，只是小聲一句，急忙將裙子壓下去，臉上僅有一點點淡紅，只是道：「大意了…」

  雪麗年齡不詳，應該是20~25歲之間，她比15歲的安亭大不少，所以沒有特別羞澀，就當是被一個鄰家弟弟見到一絲春光。

  安亭占了便宜也不好賣乖，默默站了起來，轉移話題，道：「錢呢！」

  「嗯，給你！清點一下…」

  安家這一棟樓每個月的租金大約是1.5萬，一疊百元大鈔，其實看上去不會特別爆炸，就是一疊錢嘛。

  放在2006年，月入1.5萬，父子倆沒有房貸與車貸，小日子有多滋潤，可想而知。

  安亭看著桌面上的錢，表現得平靜。

  「不用清點了，還信不過你嗎？」說話的同時，安亭已經將錢都塞進書包里…臉上還掛著一半雅痞一半和煦的笑意。

  雪麗有些錯愕。

  她15歲外出打工，見過形形色色的人，自以為很擅長看破其他人虛偽的一面，她平日裡跟安亭雖然有說有笑，喊他小房東，但內心能明白一件事——安亭瞧不起這棟樓的任何一個人，包括自己。

  這個男生與生俱來優越感，尤其是在這棟樓之內，優越感幾乎要溢出。

  在安亭眼中，你們都是租戶，都是寄人籬下的外人，這裡是我的地盤。

  然而。

  這一刻，雪麗卻是覺得這個少年有點不一樣。

  親近多了。

  正好這一會兒，網吧老闆娘張阿姨回來了，這家名為「騎士」的網吧老闆與老闆娘都是本地人，他們都認識安亭，對於安亭的態度非常友善，畢竟租了他們家的地盤。

  「哎呀，安亭你怎麼晚上過來收錢？雪麗，你別看店了，趕緊送他回去。」

  「額…不用了不用了。」

  這並不是安亭第一次幫老爸取錢，但這麼晚還是第一次，張阿姨自然是放心不下，萬一被人搶了，那誰負責？

  索性讓雪麗護送一下。

  「要的！要的！出了事就麻煩了！」

  說話的同時，張阿姨瞥見雪麗身後的吉他，眼中閃過一抹不悅，只是沒有爆發，又給了雪麗一個催促的眼神。

  雪麗對於安亭一個小男生還能戲耍戲耍，面對真正的大人、以及老闆娘，那就徹底沒有反抗的餘地，只能乖乖出門。

  安亭能感覺到雪麗的侷促，如果不讓她現在離開一下的話，估計會被老闆娘罵了。

  「嗯，那麻煩雪麗姐送我回家！」

  ……

  宋瓷走在路上的回頭率很高，以清純學妹的形象，吸引大片目光。

  而顧雪麗同樣不俗，非常吸引目光，卻是以小太妹或者辣妹的形象…

  一米六五的身高，身材窈窕，上半身是敞開拉鏈的粉色外套，裡面是露臍裝，下半身是超短裙，踩著一雙黑色人字拖，渾身都是裝飾品，還有紋身貼紙，以及背著吉他。

  來自北方的大姐姐…賊拉火辣。

  「張叔叔和張阿姨對你不好？」

  年紀小就是有一個好處——雖然說不上童言無忌，但至少可以放肆一點，不要顧及太多。

  雪麗沒有在意，反而揶揄道：「誒，很少見，你居然會關心我。」

  「唔…姑且是良心發現。」安亭賤兮兮一笑。

  「長大了呢…」

  顧雪麗算是看著安亭長大，小時候的安亭可愛且善良，與她很親近，對於那一棟樓里的人都很友善；到了四五年級之後，性情大變，壞得很。

  沒想到突然變回來了。

  顧雪麗沒有多想，青春期的孩子本來就容易變化，正處於一個可塑性很高的階段，也許哪天看個關於農民工的紀錄片，幡然醒悟，如實道：「嗯…也沒有說好不好吧，就是一個底層打工妹…加上張哥不是經常騷擾我嗎？他們覺得是我勾引他們兒子…所以對我態度不友善。」

  顧雪麗不想進廠，圖網管的工作清閒。

  張家夫婦相中雪麗的年輕貌美，很適合當前台，花瓶一枚。

  各取所需罷了。

  張哥那個該溜子特別迷戀顧雪麗，隔三差五過來搭訕，顧雪麗明明是不接受的，奈何張家父母就是認為這女人有問題，欲擒故縱。

  「話說…小房東你知道什麼叫做勾引嗎？」顧雪麗打趣一句。

  安亭自然是懂，卻沒有回應。

  見安亭不接話，顧雪麗繼續道：「那些我都可以忍受；但是…有一點，我是很不喜歡。」

  「不喜歡什麼？」

  說話的同時，雪麗走到路燈與路燈之間、最昏暗的地方，原地駐步，迎著晚風，注視著天上的皓月，幽幽道：「張阿姨不喜歡我在網吧彈吉他，她可能覺得我這種下面的人不應該有不切實際的幻想…」

  坦白說。

  網管這份工作，在吧檯彈吉他真不礙事。

  純粹是張阿姨看不順眼，故意找茬。

  「原來如此…」

  「安亭，你也是這麼想的吧？」雪麗順著話題延伸下來，她知道眼前的少年大概也是看不起自己。

  「以前是，現在不會了，我覺得你彈得很棒。」

  「真心的嗎？」顧雪麗有些不相信安亭的話。

  安亭繼續道：「真心的，自學能學到這種程度已經很厲害了。」

  聞言，顧雪麗的眼中閃過一抹不自然之色，瞥向別的地方，思緒遊蕩，漫不經心道：「並不是完全自學，以前有一個老師教過我，算是啟蒙老師。」

  「那你老師很牛逼哦！」

  「噗…」顧雪麗突然笑了，笑得意味不明，卻格外燦爛。

  而這一刻，兩人已經走到紫荊街街口。

  安亭沒有繼續追問了，也沒讓顧雪麗送到家門口，畢竟是夜晚十點多，人家一個女生等下原路返回也不安全。

  下一秒，他突然將自行車交給了她，道：「喏，自行車給你，一個女孩子穿成這樣子走夜路，很危險，騎車會好一點。」

  「唔…謝了。」接過自行車鑰匙，顧雪麗有些呆呆。

  目睹雪麗錯愕的表情，安亭笑嘻嘻，道：「加油啊，彈吉他的大姐姐。」

  說完，他單肩背著裝著錢的書包，轉過身子，酷酷離去。

  望著少年背影，顧雪麗雙手下意識扶住自行車的把柄，上面還有少年的餘溫，有一點點心安，以及感動。

  下一秒。

  還未走遠的少年，起了玩心，站在燈火通明的地方，驀然回首，打趣一句：「穿那麼短的裙子騎自行車記得小心一點，白色~」

  「澀…澀小鬼！把我的感動還回來！」雪麗紅著臉，嬌嗔道。

  隨著安亭消失在夜幕之中，顧雪麗站在自行車旁，取下背後的吉他盒子，打開一看，裡面是一個很久的入門級別吉他，還刻著一個英文字母——A。

  臉上露出溫馨的笑容，眼中閃過一絲懷念，大腦中浮現出從前的畫面。

  一個光著腳的陽光小男孩，站在一個社恐的廠妹前，興奮道：「雪麗姐，雪麗姐，我媽媽今天帶我去學吉他，你要不要也學，我教你！我超厲害的啦！」

  小學時期，少年學過美術、音樂…

  這些可不是開玩笑的…

  （在這裡統一謝謝大家的打賞、月票、推薦票、收藏和投資，我還不太會使用後台O(∩_∩)O哈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