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閒整個人都變了,一頭半霜青絲,竟然在瞬間變得赤紅,色澤濃郁至極,宛如夕陽下最絢爛的火焰,又似即將沉沒的紫霞。
曾經漆黑如墨的眼眸,此刻就像被血液浸染了一樣,非常的通紅,眼眸中閃爍著野獸般的凶光,仿佛下一刻似要將人吞噬。
眸光中,仿佛有血液在涌動,又似深淵凝視,令人不寒而慄。
再看他的手指,原本修剪得體的指甲驟然瘋長,化為銳利而危險的刃,尖端泛著幽幽黑光,猶如浸透了世間最毒之液。
周身縈繞的靈氣,也發生了一些改變,不再是瑩白的暖色,而是濃郁到幾乎實質化的黑霧,它們緩緩流動,如同暗夜中的河流,又似深淵的觸手,悄無聲息地侵蝕著周圍的空間。
見狀,眾人一驚,有人忍不住說道:「好濃郁的魔氣,殷閒魔化了。」
看著氣勢大漲的殷閒,圍觀的人的心不禁提起來。
「謝公子,小心,可不要讓他的魔氣碰到你,會侵蝕你的……」有人驚呼道。
「吸魔大法,這是什麼功法?好像很厲害的樣子。」
謝景堯眼眸冰冷地望著瞬間變成怪物的一殷閒,也不過如此。
他毫不猶豫地揮出驚天一劍,這一劍,引天地之靈氣,無數凜冽的劍氣化作刀刃朝他刺過去。
當殷閒說出「吞噬」這兩個字時,他的上空烏雲翻滾,黑壓壓的魔氣翻滾著,形成了一個巨大的鋸齒。
快速朝謝景堯襲過來,想把他絞成肉泥,吞噬掉他的修為。
吸魔大法是修士的天敵、克星,靠吸食修士的靈力,轉化成自己的力量。
殷閒就是靠這一招吞噬掉其他人的修為。
他並不是誰的修為都吸,專門挑長老級別的人和精英弟子吸。
在他還沒有被通虛真人發現之前,就已經吸過萬靈門一個長老的靈力,那個長老最後變成了一具白骨。
骨頭上還留著魔氣,所以大家以為是魔修乾的。
十年前那次圍剿魔修大戰是他吸食他人功法、修為最厲害的一次。
各宗各派的長老就是遭他們幾個的毒手,他們與魔修合謀也是為了削弱各個宗門的實力,想讓萬靈門成為夢雲大陸最大的勢力。
為這一天殷閒謀劃了很久,才把萬靈門推上宗門之首的位置。
鋸齒周圍還有一圈圈黑色的東西,猶如保護罩一樣。
見狀,謝景堯眸中閃過一道鋒芒,雙指併攏,往劍身注入一道法訣。
劍光大綻,化作流星般把保護罩給戳破,就像戳破泡泡一樣。
「劍氣迪盪,萬劍歸一。」謝景堯的聲音鏗鏘有力,八個字從他嘴中冷冷吐出。
話音一落,鋸齒被劈散,化為烏有。
有人揉了揉眼睛,喃喃道:「那金光是功德之力,我沒有看錯吧,他身上居然有功德?」
看一招不成,殷閒沉著臉,使出第二招,可是謝景堯的速度快如閃電,沒等他出招,他的劍就朝他面門劈來了。
殷閒身形詭異一扭,如同鬼魅般避開了這凌厲一擊,同時反手一擊,利爪就像虎鉤一樣帶著陰冷的殺意朝他心口掏去。
這掏心的動作,讓人看了遍體生寒,不禁呼吸一頓,擔憂謝景堯的處境。
殷閒是想捏碎謝景堯的心臟。
蘇夢茵雖然自從通虛真人的身影出現後一直盯著他看,但她可沒有忘記謝景堯。
事實的真相如此殘酷,讓她震驚,久久不能回神。
聽到他們的驚呼聲,刺耳的嗩吶聲,還有激昂富有殺氣的樂曲,她才回過神。
蘇璃的嗩吶聲響起的時候,蘇婉雖然覺得很刺耳,難受,但她反應很快,掐訣護住了自己。
蘇夢茵又在她旁邊,她護住了她,隔絕干擾,所以她沒有任何不適。
還有一個不受影響的人是司澤,別人覺得蘇璃吹得難聽,要命,就像勾魂曲一樣,而他覺得好聽,還樂呵呵的。
妙音門門主和她們門派的長老受到的衝擊比較小,畢竟她們學的就是音律,很會應付這種突發狀況。
妙音門的弟子功力比較淺,受了點內傷,不過很快就適應了。
而其他人就沒有那麼幸運了,靈力又被封,吐血吐得很嚴重。
頭暈目眩,感覺自己見到了閻王。
還是妙音門門主彈了一首曲子,他們才緩過來,應和著蘇璃的嗩吶聲,有些詭異,又有些莫名的祥和。
至於蘇璃本人,感覺自我良好,都沒有發現她差點把所有人送歸西。
這次來給殷閒祝壽,每個宗門的掌門加上長老至少有兩個人。
妙音門沒有男長老,只有女長老,那名女長老與其他弟子坐在妙音門門主的左後一桌。
看到他們兩個打得難捨難分,非常的激烈,只有兩道殘影,那黑色的殘影一看就知道是殷閒。
看到殷閒變成了沒有情感的怪物的模樣,他總是想掏謝景堯的心,她看得心驚肉跳,非常擔心。
蘇夢茵喊道:「掌門師兄,你不要再執迷不悟了,回頭吧,這麼多年來你害的人還不夠嗎?
收手吧,你可還記得師尊的教誨?他最看重你,你卻讓他失望了,若他在天有靈,該痛心,不要再一錯再錯了。
你還記得十多歲的自己嗎?你說你最恨魔修,修仙也是為了報仇雪恨,現在你卻與魔為伍。
成了自己最討厭的人,你父母看到你這樣在九泉之下不能瞑目……」
蘇夢茵說著以前的事情,讓殷閒心神大亂,被謝景堯捅了兩劍,有一劍差點刺中他心脈。
回頭?如何回頭?他已經回不去了,他也不想回去,他要做夢雲大陸的主宰。
他大喝道:「住口!小師妹,你給我住口!別給我提師尊,你們都偏心通虛,最喜歡的都是他。
我那麼努力刻苦修煉,你們都沒有看到,通虛剛進步一點,你們就誇他,偏心他。
明明是我陪你最多,指導你修行,先喜歡的你,什麼好東西都先給你,你卻不接受我的東西。
從小到大你的眼裡就只有他,他誇你一句,你都能樂上好幾天。
明明我能說會道,嘴巴甜,其他人都喜歡我,通虛嘴笨,傻乎乎的,你和師尊更喜歡他。
你喜歡黏著他,整日與他形影不離,一起修煉,他把謝景堯,謝塵兩個小兔崽子撿回來的時候,你們兩個就像是夫妻一樣,把他們兩個當成自己的孩子照顧。
連師尊隕落之前都想替你們舉辦合籍大典,親眼看你們成為夫妻,要不是被我發現了,這件事就成了。
沒能看你們成親是他最大的遺憾,你托我送給他的表白信和禮物,我都給扔了,還騙你說他一心想修煉不思情愛。
他給你的東西只要讓我轉交的我也扔了,也用同樣的話騙他,還演了一場戲給他看,要是你談感情就會危及你的性命。
雖然他年輕的時候愣,是個傻子,剛開始不開竅,但你們日夜相處,你表現得那麼明顯了,他怎麼可能不明白你的心意。
只是他怕傷害到你,才裝傻充愣,讓你誤以為他只對你是師兄妹之情……」
這些話壓在他心裡很久了,今天殷閒索性把它抖個乾淨。
「我們把你當親兄長,你卻耍我們,你好惡毒……」蘇夢茵兩眼一翻,差點被氣暈過去。
淚水像噴泉一樣從眼眶裡流出來。
蘇婉連忙把靈丹塞她嘴裡,念靜心訣,幫她順氣,「蘇前輩,靜心,莫要理會他。」
殷閒這番剜心的話,她還真怕她被刺激得生了心魔。
儘管她心裡很痛,心都碎了,但她還是振作起來了,恨聲道:「景堯,留他一口氣,我要親手替謝師兄,師尊報仇。
我想明白了為了掌門之位,你氣死了師尊,明明林師叔說師尊至少還有半年的壽命,他卻突然隕落。
我和謝師兄都沒能見他最後一面,我們兩個自責了很久。」
他哈哈大笑起來,「是又如何,老東西想要通虛做掌門,還想給你們兩個舉辦合籍大典,我不過是告訴他我如何破壞你們兩個之間的感情的,他自己受不住,咽了氣。
這不關我的事,是他心理承受能力太差。我最恨通虛和林子恆,一個傻愣,一個自命不凡,清高。
偏偏他們是萬靈門第一百二十八代掌門的首選,林子恆退出掌門的競爭,老東西都不選我,而選通虛。
連通虛也意不在掌門之位,我求而不得的東西,別人卻棄之如草芥,憑什麼!」
他面目猙獰,一副癲狂樣。
「林子恆要不是一直在閉關,我早就弄死他了。」
「這個瘋子,大師兄,你可真命大,閉關修煉還可以保命。」
萬靈門大長老原本一臉的訝異,要不是殷閒提他的名字,還一副咬牙切齒的模樣,他都不知道他說的是他。
他什麼時候清高,自命不凡了?他一心修道難道還錯了?他確實對做掌門不感興趣,這多耽誤他修煉。
每個宗門都有修煉狂魔,大長老和通虛真人就屬於修煉狂魔。
只是通虛真人把謝景堯撿回去後就把一半的精力放在他身上,要不然他十二個時辰都在修煉。
蘇夢茵想和他時刻呆在一起,就與他一同修煉,一同閉關,他們兩個的修為也是突飛猛進。
這兩人同吃同住,雖然不睡一個被窩,沒雙修,但與夫妻沒什麼區別了,還進步飛快,他更恨了。
「幻影凌絕,萬劍齊發。」謝景堯掐訣,操控手裡的劍。
琢玉劍幻化出上萬把劍,穿過虛空,直直朝殷閒刺過去,穿透他的身體。
他從半空中落在地上,趴在地上,身上的魔氣已經被劍氣給震沒有了。
「我的丹田,謝景堯,你竟然毀了我的丹田,我殺了你。」
他使了魔族秘術,魔氣就像石沉大海召不出來。
「不!」他不信他會敗這麼快。
「哈哈哈,以為毀了我的丹田我就自爆不了了,你們今天都給我陪葬吧!去死吧。」
他掏出一顆黑色的珠子,念道:「以我之軀,以我之血,獻祭魔神,毀滅!」
眾人感覺到一股可怕的威壓,一片血霧出現在他們面前,他們看到了一個血池,裡面是翻滾的血液。
裡面有東西在召喚他們,他們忍不住朝血池走去,想跳下去。
「結束了。」一道輕喃聲響起。
嗩吶聲停止,眾人回過神。
「我居然突破了,太好了,哈哈哈。」有十多個人笑道。
看到殷閒那樣,他們下意識阻擋,發現不知什麼時候他們已經恢復了靈力。
妙音門門主覺得修為鬆動,她居然頓悟了,她的修為卡了很多年,遇到了瓶頸。
「師尊,我頓悟了。」
「門主,我們頓悟了。」
妙音門所有人都頓悟了。
妙音門門主感覺很不真實,非常高興。
「璃丫頭,你可真是我們的福星啊。」
她實在是忍不住,摟住蘇璃,想親她一口,被阿淵甩出去。
她氣血翻湧,將要摔個狗啃泥的時候,她穩住了身子。
她拍拍胸口,還好,差點就丟臉了。
看到謝景堯一劍就把珠子劈成渣了,蘇婉笑了笑。
蘇婉走過去,「阿堯,結束了。」
殷閒被琢玉劍釘在地上。
「不可能,我不會敗。」
他不相信自己會輸得這麼快,謝景堯怎麼可能這麼厲害。
「蘇師叔,該你了。」他把琢玉劍拔出來。
蘇夢茵毫不猶豫地持劍捅他。
「這一劍替師尊捅,這一劍是謝師兄,這一劍是替景堯,這一劍是小塵,這一劍是替那些無辜枉死的人。」
最後一劍她刺的是他的心臟。
蘇璃朝他身上撒藥粉。
「璃丫頭,你這是?怎麼救他?」蘇夢茵不解。
因為她的藥粉,她捅碎了他的心臟,他都沒死。
「我可沒救他,這麼輕易就讓他死了,無辜枉死的人豈不是白死了,姐夫受了幾十年的苦,他幾劍就還了?姐夫可是中了幾種毒。
還要多感謝你們呢,幾乎每人下一種毒,毒藥相互制約雖然讓他生不如死,但卻保住了他的性命,要不然他都活不過三天。」
這重重一擊,讓他嘔血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