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智大師扶著她起來,緩緩道,「為師明白你心中不忿。【記住本站域名】只是陳家劫數如此,不是佛祖棄了陳家,是陳家位於漩渦中心,是無論如何都躲不過這一劫。」
他神色凝重,看著韓攸寧,「以後你便會明白,即便永平侯不滅陳家,也會有別人滅陳家。」
韓攸寧問,「是誰?」
玄智大師說道,「陳家擁有億萬家資,朝廷缺銀子時,最好的辦法就是選幾個肥羊宰了。再者,大周欠陳家的,可已經換不清了。皇上想起自己的債主時,不是多愉快的事吧?還有,陳家和定國公始終是姻親,是定國公背後的財力支持,皇上又怎麼放心的下?這都是為師猜測,本不該說,但你可想想其中道理。Πéw
再說南楚。大周滅南楚,對大周來說是正義之戰,對南楚來說卻是滅國之災。當年多少人流離失所,多少世族大家一夜之間被血洗,他們的冤屈又找誰訴說。他們在恨大周皇室之餘,資助滅楚之戰的陳家,會不會成為他們的發泄口?」
玄智大師默念了好幾遍阿彌陀佛,出家人不該妄議朝政,只是為了天下蒼生,破戒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韓攸寧苦笑,「陳家哪裡有選擇的權利,大戰在西南,與襄平府咫尺之遙,陳家是西南首富,陳家不捐銀捐糧又如何自保?」
她冷靜下來,也知自己因著不忿,遷怒師父了。
想陳家死的不止永平侯,永平侯只是替旁人做了他們想做的事罷了。正因為永平侯清楚地知道陳家是死局,所以他才如此肆無忌憚地下手吧。
她跪下給玄智大師磕頭,「師父,徒兒方才又犯渾了。」
玄智大師暗暗鬆了一口氣,孽徒又一次差點欺師滅祖,他嘆道,「無妨,好歹這次沒偷偷剪光為師的鬍子。」
「那是徒兒年幼不懂事,以後不會了。」
韓攸寧神色沉靜下來,「徒兒自小就聽師父講天下蒼生,大是大非面前定不會犯渾。師父您說吧,要徒兒為天下蒼生做什麼,如何能換得六哥一命?」
玄智大師頷首,「你是極懂事的,心有大義,不愧是為師的好徒兒。」
他先拍了一通徒弟馬屁,方道,「你無需刻意去做,遇到時你就明白自己該做的是什麼了。」
韓攸寧沒聽懂,「師父不說,徒兒怎麼知道?」
玄智大師又開始故弄玄虛,「你只想著,面臨選擇時,想的是天下蒼生就夠了。」
韓攸寧道,「好。徒兒願意。師父說一說,如何留住六哥?」
玄智大師道,「莫急,既然是交換,自然是要你事成之後。」
他看向陳衡楨,「再給你兩炷香的功夫,可夠?」
陳衡楨拱手,「夠了。多謝大師。」
韓攸寧還欲跟玄智大師討價還價,就被陳衡楨拉走,他們去了會客廳旁邊的一個小廳。
現在會客廳外面有玄智大師的徒弟守著,連葉常他們都靠近不得,是最好的說話之所了。
韓攸寧眼圈一紅,淚珠便在眼眶裡打轉,「六哥……」
陳衡楨拿帕子幫她擦淚,笑道,「哭什麼,這不必預想的要好麼,我還有機會活過來。」
「可萬一我沒做好,沒有讓佛祖滿意呢?那你豈不是回不來了?」
陳衡楨笑著拉她坐下,「說到這件事,我還是要叮囑你幾句。面臨選擇時,你要先想的是自己,再想天下蒼生,萬不可委屈了自己,可記住了?」
馬上就要和六哥分別,韓攸寧哪裡捨得反駁他說的話,她眼睛一瞬不瞬看著六哥,乖巧應下,「嗯,我記下了。」
陳衡楨一看她這個樣子,就知她根本沒聽到心裡去。
他正色道,「天下對陳家不公,你為自己活也沒什麼錯。若是你自己受苦受委屈換得我一命,我寧願沒活過來。我即便活過來了,也不會去認你。」
韓攸寧委屈地看著他,她寧願六哥不認她,只要六哥能活過來就好。六哥為她搭上性命,她受些委屈換回六哥一命,有什麼不可以。
她道,「我知道了,我定不會讓自己受委屈,定會想個兩全的法子。六哥,你活過來後,會不會忘了我?」
陳衡楨捏捏她的臉頰,「我怎會忘了你,臭丫頭。」
韓攸寧叮囑道,「那你到時一定要去尋我,要不然,要不然……」
她說不出一點威脅他的重話,她怎麼捨得……
陳衡楨看她這樣子,臉上的笑也越來越掛不住,他猛地起身走到窗前,背對著她,眼淚潸然而下。
韓攸寧坐在那裡,看著他孱弱的背影,默默流淚。
緩了好一會,陳衡楨抹了一把臉,回頭走了回來,「方才有個人影,我還以為外面有人偷聽呢!」
韓攸寧附和,「說不定是葉常,他總是賊頭賊腦的。」
「恩,有可能。」
陳衡楨背著手在韓攸寧前面來回晃悠,不時瞄她一眼,到最後他站定了,清了清嗓子,「那個,我看你也挺可憐的,就抱抱你吧。」
說著,張開了手臂。
韓攸寧扁扁嘴,「分明是你想抱抱我了。」
她站起身,倚在他頗瘦弱的懷裡,眼淚濕了他的衣襟。
剛尋回六哥幾日,又要失去他了。
他們沒有讓玄智大師久等,出去隨和他一起去楨園。
忠國公和忠國公夫人早就等不及了,在院門候著,見到玄智大師恭敬上前施禮。
玄智大師在人前總是端著,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樣,他緩聲道,「世子腦中血塊淤積,阻了心竅,貧僧為他施針幾日試試。」
忠國公夫婦大喜所望,「您是說,世子可治?」
玄智大師緩緩點頭,「可治。」
忠國公夫人喜極而泣,疊聲謝著,請他進楨園。
玄智大師對陳衡楨道,「兔子洞裡有塊玉佩,是貧僧給徒兒的生辰禮,你去取出來。」
陳衡楨應下,走到兔子洞邊,小心翼翼地拿開擋在洞口的樹枝,對著洞口道,「我來拿玉佩,物歸原主。」
他跪地,手臂探進去,再起身時,手裡便多了一塊翠綠的玉佩。
他拿去用井水沖洗乾淨,走到韓攸寧身邊,將玉佩放到她手中,「你拿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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