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9章再揭掉一次鱗甲(一更)

  午膳後,趙承淵對韓攸寧道,「你先陪舅母說話,困了就睡一覺,我過會就回來尋你。【記住本站域名】」

  韓攸寧應了一聲,趙承淵轉身對陸冰說,「走吧。」

  陸冰對著韓攸寧施了一禮,方離開。

  韓攸寧看著二人離去的背影,一時怔怔。

  趙承淵似乎對陸冰很器重,他們談事,甚至將老侯爺撇開。被拋棄的老侯爺似乎很沒面子,正在拿著陸凜撒氣。

  當年安陵侯府通敵叛國的證據,就是安陵侯世子的一封密信。這是趙宸親口所言,也親自監斬了他們。趙宸說他殺的每個人都該死。

  她原本想的是,慶明帝是想收攏兵權,削弱趙承淵的勢力,所以栽贓陷害安陵侯府。

  可萬一不是栽贓呢?萬一安陵侯世子當真做了什麼悖逆之事呢?

  那麼這一世即便有趙承淵在京城周旋,通敵罪證確鑿,侯府依然難逃一死。甚至,趙宸說不得會提前動手搜集證據,將侯府的死期提前。

  想到這一點,韓攸寧的心緊縮了起來,緊緊握著拳頭。

  陸老夫人順著她的目光,看向趙承淵陸冰二人的背影,頓覺得新婚燕爾果真是半刻鐘也分不開。

  「阿淵他們要談事,一會我讓他早點回來陪你。」

  韓攸寧拉回思緒,笑了笑,「不必打擾他們。我左右也沒什麼事,在這裡和舅母說話就挺好。」

  「也行。」

  陸老夫人鐵拳一般的大手拉著她的手,去了上房。

  老夫人拿了一個木匣子遞給韓攸寧,「這是給你的見面禮。」

  韓攸寧的手一沉,堪堪端住了。

  她打開一看,裡面全是各式頭面和珠寶,滿滿當當堆滿了匣子,最後用各式珍珠瑪瑙寶石珠子填縫。她是第一回見珠寶是這麼堆放的。

  她失笑道,「舅母,這見面禮也太貴重了,我也用不了這麼多啊。」

  陸老夫人大手一揮,「這些東西府里里多的是,府里又都是些老爺們沒人稀罕,你拿去它們好歹也算有了用處。」

  她也是鬱悶,她做夢都想生個閨女,可連生了仨兒子。二十多年前好容易盼來了個兒媳婦,生的又都是兒子。男人們往府里掙了金銀珠寶回來,有什麼用?

  韓攸寧笑道,「舅母還有三個適婚的孫兒,還怕這些東西沒有用處嗎?」

  老夫人不在意地擺擺手,「攢了好幾十年的,庫房裡這些東西多的是!」

  她重重嘆了口氣,「阿冰是老大,他終日醉心軍務,帶頭不成親,孫媳婦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見到。」

  在韓攸寧的引導下,老夫人說了一會兒陸冰的事,後來覺得說得有些多,把話題又轉回了趙承淵和韓攸寧身上。

  她說起了趙承淵小時候的事,打小就聰明伶俐,得先帝先太后喜愛,是蜜罐子裡長大的。可到了四歲的時候,驟然失去了雙親,小小人兒哭了一場後,便再也沒哭過。

  他五歲便執意搬離皇宮,住進了晉王府,不需要旁人陪伴,孤身一人長大了。旁人看到的是清冷玉公子,可這玉公子經歷了什麼又有誰知道?

  「一日夜晚電閃雷鳴,他那裡進了刺客,血腥氣瀰漫。小小人兒沒有椅子高,卻面無表情端坐太師椅,聽下人奏報。我原還想,他就不知道害怕嗎?待他睡下了我悄悄進了他寢殿,小人兒縮成一團蒙著被子,抖得跟篩糠似的,卻愣是不吭一聲。」

  陸老夫人嘆息,「阿淵他打小孤獨,性子難免冷清了些,有什麼事喜歡埋在心裡,這樣的人活得就比旁人辛苦。你平日裡多與他說說話,說不得他還能高興些。」

  韓攸寧心口凝滯,應道,「好。」

  原來,趙承淵是這麼長大的,從小就生活在血腥中,擔驚受怕中。難怪她第一次見到他時,他手裡提著劍,身上帶著傷。難怪他一身的殺氣和提防。

  他要經歷多少心理變化,才會那般信任她,一直追隨她到現在?

  他喜歡把事情埋在心裡,就似他悄悄守護著對她一生的喜歡,還有對她和趙宸的過往都閉口不問,還有許多她不知道的事,又或是她不知道的苦。

  他心裡得多辛苦。

  她上一世已經讓他辛苦了,這一世為何還要讓他辛苦……

  ……

  趙承淵與陸冰回到上房已是傍晚。

  韓攸寧在大炕上睡著了,身上蓋著被子,眼眶裡還噙著一滴眼淚。

  陸老夫人笑呵呵道,「我在給她講你小時候的事,她許是累壞了,坐著就睡著了。」

  趙承淵看了她片刻,指腹輕輕揩掉那滴眼淚,脫下大氅將她包裹了起來,打橫將她抱在懷裡,與老夫人辭別。

  老夫人也知阻攔無用,又將攸寧的斗篷也幫著搭了上去,方讓他離去。

  回到永錫堂,趙承淵將韓攸寧放到床上,她翻了個身,呢喃道,「王爺……」

  趙承淵低聲應了一聲。

  韓攸寧身子一僵,睜開了眼,呆愣看了上方的俊臉許久,再看看大紅的帷帳,腦子一時有些轉不過來彎來。

  「王爺,我怎麼在永錫堂?」

  趙承淵看著有些迷糊的小丫頭,低笑道,「你在秋山堂睡著了,我抱你回來的。」

  韓攸寧暗惱自己怎麼睡過去了,他一路抱回來,豈不是兩個府里的人都知道,晉王妃是個貪睡的?

  她坐了起來,問道,「王爺談完事了,怎不喊我起來呢?」

  「談完了。」趙承淵笑著颳了刮她的鼻子,「睡得那麼香,我怎捨得攪了你的好夢?」

  韓攸寧看著他和煦如春的笑臉,忽而問,「王爺,你心裡苦嗎?」

  趙承淵笑了笑,她就是因為這個才哭的嗎?

  他幫小丫頭拆著發間的簪釵,一邊道,「眾生皆苦,誰又逃得了。大家各品各的苦,各渡各的劫,倒也沒什麼。」

  他說得雲淡風輕,可各人的苦難又怎麼是一樣的呢?他雲淡風輕地笑看風起雲湧,世人皆羨他尊貴,可又有幾人知道他的苦?

  就連她,與他兒時相識,卻一直想當然地以為,他過得頗為順遂。

  她受過剜心的苦,她受過親人盡失的痛,她不想趙承淵再去受,不想讓他的苦再添一點。

  她既信過趙宸,為何就不能信趙承淵了呢?

  趙承淵這兩世的情深,總值得她再揭掉一次鱗甲,再揭一次瘡疤。

  至於她非鬼非人的身份……

  韓攸寧深吸一口氣,抬頭看向趙承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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