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姜晚澄知道獵戶今日要走,所以天不亮便起身了。
她杵著拐杖剛一出門,便看到了獵戶在灶房裡忙活的身影。
一抹昏黃幽暗的燈光,和騰騰熱氣兒一同從門口鑽了出來,卯足了勁兒的散發著一早的煙火氣息。
姜晚澄還聞到了濃濃的藥香味。
是她的藥。
這幾日獵戶一頓不拉的端到她跟前,並讓雅姐兒監督著她親口喝下去。
封老的藥果然很靈,且效果顯著,傷口都基本癒合了,身上那些磕碰淤青也基本消散。
就是腿還需要修養一段時日。
姜晚澄這回很聽話,是真的什麼活兒也不干,撂手當起了閒人。
反倒是獵戶,洗衣做飯,挖地除草,養雞打掃,樣樣都做的又快又好,非常仔細。
姜晚澄在古代還從未見過像他這般的郎君。
說是二十四孝好郎君也不為過。
雖然上面沒有父母,但是下面有幼弟幼妹,他諸事親力親為,不僅當爹還當娘。
這人做事也總是悶聲不吭沒有任何廢話和怨言。
做事不拖拉,且做任何一件小事,都極其用心。
細心不夠,但耐心很多。
只一點,他做飯的水平,實在天賦有限……
但他不僅會教弟弟啟蒙,還會打獵,還會武功啊!
雖不知究竟水平如何,但能在刺客手下逃脫,想來也定然是不差的!
如此優越的郎君,怎就還未娶個媳婦兒呢?
姜晚澄想著,已走到灶房門外。
今日的獵戶,瞧著背影,似乎有些格外不同。
不同往日那般臃腫的穿著,一身黑色,腰間竟束了腰帶。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姜晚澄總覺得,他的背影看似苗條了不少,不似從前那般雄壯了?
且他往日一條破布袋全挽成髻的長髮,今日竟然扎了一個高馬尾。
從背後看,竟有幾分翩翩少年郎的風姿……
姜晚澄揉了揉眼,恰巧這時,早就聽到了動靜的獵戶扭頭看了過來。
姜晚澄愣住了。
隨後目瞪口呆。
她也見過絡腮鬍的男人,現代不乏有絡腮鬍系的男明星,所以她也想像過,這獵戶颳了鬍鬚,到底會是如何模樣?
想來也不會是丑的。
畢竟溫二郎和雅姐兒,都是模樣十分好看的小人兒。
做哥哥的,豈會差到哪裡去?
但是,他的鬍鬚真的太濃密了……
不僅濃密,面積還很大。
姜晚澄以為,即便是颳了,那臉上也定是青色一片,即便好看,怕是和美男子掛不了勾了。
但是,眼前這『英姿颯爽思奮揚,面如玉盤身玉樹』的男子,究竟又會是誰?
獵戶見她這副模樣,紅著耳尖,眸底閃過一抹笑意。
他擦了擦手上的麵粉,一臉鎮定的邁步朝她走了過來。
「不認得了?」
他的嗓音一出,姜晚澄才『啊』的驚了一聲,一臉被抓包後的窘迫和羞怯。
「我,就是……那個……路過……哈!早、早啊,大郎君。」
這一大早,她『路過』,要『過』去何處?
獵戶看穿不說穿,只是眸子如星耀般明亮的看著她。
姜晚澄心道:真是怪哉!竟然真的是獵戶!
這人,刮不刮鬍子的樣子,怎麼會差別如此之大!?
那張臉,何止是美男子,簡直就是男妖精吧!
刮前二十八,掛後十八歲。
刮前山野村夫打獵戶,刮後鮮衣怒馬少年郎。
那雙濃眉大眼本就有神,英挺鼻樑本就出眾,如今光潔白皙的臉龐,將構造完美的臉龐變得清晰而又冷俊。
獵戶的真容,著實給了姜晚澄很大的衝擊。
她以為,自己一定是起的太早,或者根本就還沒醒,是在做夢吧?
直到暗暗掐了自己掌心,清晰的痛感告訴她,竟然是真的!
那個糙漢子獵戶,真容之下,竟然真的是個美男子!!
太、離、譜、了!
直到看見他做了一蒸籠的饅頭,姜晚澄才從獵戶的容貌震驚中,轉移到了他的手藝上。
「你做的?」
她很吃驚。
因為她很清楚,獵戶做飯究竟有多應付,有多笨拙。
獵戶撿起一個熱騰騰的饅頭遞給姜晚澄,「女娘嘗嘗。」
等姜晚澄接過去後,他便一直眸光發亮的盯著她,耐心且殷切的等待著她的回應。
姜晚澄不忍拂他好意,接了過來,咬了一口。
這饅頭模樣雖然不夠圓,但又白又大。
且一口咬下去,竟然還很軟。
姜晚澄暗暗心驚,嚼著竟然還頗有嚼勁,而且還有微微的回甜滋味。
她抬頭看向獵戶,真心說道:「大郎君的這饅頭,做的很成功。」
獵戶臉上淺淺笑開。
「如此,我便放心了。」
他拍了拍身上沾著不少的麵粉,姜晚澄被嗆到,獵戶還愣了一下。
「我、我不是故意的。」
他手忙腳亂的伸手過來,笨拙的似乎想要替她揮開眼前的粉塵,姜晚澄擰著眉搖頭。
「無、無礙。大郎君,你做這麼多饅頭,難道是給我們留下的口糧?」
獵戶點頭道:「是。不知封老究竟何時歸來,做這些饅頭,你們至少可以吃個五六日不成問題了。」
姜晚澄:「那你,做了多久?」
獵戶垂眸,頓了一下才又抬頭看向她:「實話告訴女娘,我昨晚一夜未睡。」
姜晚澄可以想像,以他做飯的天賦,他昨晚在這灶房中,是如何滿頭大汗的鑽研了一晚上的這些東西。
既感動於他的一片心意,又無奈嘆息。
這個獵戶,雖然心疼弟弟妹妹吃飯的事情,但自個兒就不要命了麼?
不過,她也不好開口說他什麼。
一是沒資格。
二是畢竟因她如今雙手都還未痊癒,做不了吃食,這件事獵戶才特別上心。
姜晚澄撿了幾個饅頭放入獵戶的包裹中,獵戶背起時,似有察覺,便多看了她兩眼。
「女娘止步。你腿腳不便,便不必相送了。」
「切記,竹林出口,我留了陷阱,若有觸發,屋檐下的鈴鐺便會警鈴作響。」
姜晚澄:「是,我記住了。」
獵戶看著她,似有千言萬語,但終究只化作一句:「女娘保重。」
等獵戶的背影越走越遠,她才在其背後忍不住大喊了一聲:「郎君!一路平安,早日歸來……」
風吹竹林沙沙作響,女娘的聲音,遙遙入耳。
獵戶的腳步頓了頓,隨後便又急切加快了幾分……(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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