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這一幕,姜晚澄眼角也閃著淚花。
她看向尤金,再看向他身後其餘人。
這其中,有兩個二等婢女,一個叫青梅,一個叫淺竹。
還有一個管事嬤嬤趙嬤嬤和小廝二錘。
對上她的目光,大家都立即跪了下來,哭著喊她:「姑娘!」
拂雪和倚花也連忙過來,跪下望著姜晚澄,流淚了滿面的喊她。
「姑娘!」
只是這一聲『姑娘』,好似便用盡了她們全身力氣。
姜晚澄過去,將他們一一都給攙扶了起來。
這才發現,每個人都滄桑憔悴,瘦骨伶仃的,一看便知,這一年來,定是都吃盡了苦頭。
姜晚澄用手帕捂了捂眼睛,紅著眼笑道:「回來便好。聽風,你先帶他們下去吃點東西喝點茶,歇息歇息。我半個時辰後,再見大伙兒。」
聽風和畫兒都上前來,將拂雪她們帶著往後面走去。
雖然大家才見到姑娘還都依依不捨,只覺得沒有瞧夠似的,但姜晚澄不得不先見赤金。
自進了碧水居後,赤金就很沉默。
這會兒前院的人都退了下去,赤金才單膝跪下喊了一聲,「屬下,見過姑娘。」
姜晚澄:「赤金,闊別數月,你可還好?你替我尋回他們幾人,可是大功一件,想要我如何賞你?」
赤金也不提之前被林白薇戲耍躲避之事,只當沒發生過似的。
只是沉吟片刻後,他開口說道:「姑娘,屬下不敢。只一件事,屬下已先斬後奏,要稟告姑娘一聲。大公子,他不日就要來前來上京,專門處理姑娘被替嫁一事。我已書信告知,大公子你如今落腳之地。」
「到時,還請姑娘能夠心平氣和與公子見一面,不要躲避。」
赤金埋著首,說完這件事後,竟不敢抬頭看一眼姜晚澄此刻是何神色。
真是奇怪。
她不過是個女嬌娘,如今身邊那姓溫的也不在,不能隨時護著她了,可他不知為何,心底竟還是有些怵她。
好幾息後,姜晚澄竟痛快答應。
「好呀,沒有問題。」
赤金震驚抬頭看向她。
畢竟姜晚澄之前有多激烈的拒絕處理此事,他如今還歷歷在目!
甚至因為他要帶她離開,還被溫二郎那狠毒的小子,給狠狠捅了一刀子!
原本一面祥和的大家,也因此而與他分裂。
他被鎖在船上,也被她藉口給打發走了。
他當時也不過是順著她的藉口暫時離開,為的便是能出去儘快聯繫姜家而後謀。
如今,她竟然輕易就答應了?
到底是真,還是她暫時的敷衍?
對上赤金的目光,姜晚澄好似知道他在想什麼似的。
她搖了搖頭,「哦,你還不知道吧。其實,我已經恢復記憶了。」
赤金眸中驚愕更甚,姜晚澄盯著他這副樣子,似笑非笑:「赤金,你覺得……大兄他此番來上京見我,會如何解決這件事?」
赤金:「屬下……不知。」
姜晚澄淡淡嘆了口氣:「你知道。因為我覺得,他是來殺我的。」
打發了赤金,姜晚澄回了後院。
等了好一會兒,聽風便帶著拂雪六人來見她了。
姜晚澄就在院子裡見了他們。
「姑娘,嗚嗚……」
「姑娘,奴婢以為此生,再也見不著您了。如今還能回到姑娘身邊,奴婢死而無憾了……」
「姑娘,奴婢也是,奴婢還能見您一面,此生也知足了。奴婢以後,哪兒也不去,就要一直在您身邊!」
「姑娘,您別再拋下奴婢們了……」
「還有奴才!姑娘奴才也是!」
「奴娘,老奴也是!」
大家都眼淚花花的,將姜晚澄也給惹的掉了淚。
她轉過身去,聽風連忙上前用帕子幫她將眼睛捂著。
「大家也少哭些吧。姑娘前些日子才大病了一場,好了也沒幾日,別又叫你們惹得明早起來眼睛都腫的睜不開了。」
聽到姜晚澄才大病了一場,大伙兒眼裡都不自覺的露出擔憂和關心。
畢竟還有二錘這個外男在,姜晚澄將淚水都擦了,才轉過頭來。
「好了。我見到大家也很高興,大家見到我也高興。不過,我們如此哭下去,確實都沒法好好說話了。」
「我先問大家一句,你們可怨我恨我?」
以拂雪為首的,都立即叩下首去。
「姑娘,奴婢(奴才)不敢。」
那就不是沒有過怨恨了?
姜晚澄如今手中確實缺人,但她要留下的,也是對自己心中沒有疑慮仇恨,只有忠心和赤誠之人。
她敢保證,在替嫁之事發生前,這些人都是絕對的忠心。
只是那場禍事後,又有了麝月那樣的叛徒作為列子,姜晚澄的心中,也對自己產生了一絲懷疑。
對待用人,只能更加謹慎萬分。
她盯著座下幾人,看向聽風。
聽風眼裡,也儘是猶慮。
不過,她看明白了姜晚澄的示意,輕輕點了點頭,上前趕緊將大家都給攙扶了起來。
聽風抹著淚,看著一人一人的道:「我同大伙兒一樣,也不是沒有怨過姑娘。但在心底,可不敢說。但今兒可不是我一人了,所以,大伙兒和我一樣,可千萬別再鑽那死胡同!」
「姑娘可不是賣咱們的人。那晚,姑娘也被人迷暈擄走,流落在了鄉野,最受罪的是,姑娘還受傷失憶,把什麼都給忘了。」
「姑娘吃得苦,可不比咱們任何一人少。」
「不過,姑娘不說,咱們也不難想像,從小都像寶物似的被咱們捧在手心的姑娘,如今做飯和繡活,樣樣不知有多拿手!」
說著,聽風又止不住的鼻酸眼紅。
拂雪和倚花,更是怔怔的掉著淚。
「你們還不知,我也是幸運,被姑娘從人牙局給買回來的。當時姑娘根本還未記起我,不過就是瞧我和我家那口可憐,施捨了一點憐心。其餘的,往後我再慢慢同大伙兒說,反正當初一切惡事,都是那麝月和楚嬤嬤在背後搞的鬼!」
「姑娘也是被害之人。大伙兒便是怨,也不要怨姑娘太久了……」
聽風轉過身去,用帕子用力的捂了好幾下眼睛,才又轉過身來。
姜晚澄起身,對大家緩緩欠了欠身,做了一個有違禮制的欠身禮。(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