佃戶們暗中面面相覷,一時都不敢輕易開口說話。
這女娘雖然混身都沒有什麼能彰顯富貴和氣勢的金銀配飾,但就這身衣裳,還是有些別樣的。
先不說料子,反正村子裡也沒有幾個人能分得出好賴,只知瞧著絕對是是他們這些平頭百姓都買不起的料子。
就說這款式,好像是從前那黑心的孫大人家中的女眷們,才穿的出來的樣子。
一看便知,是大戶人家才做得出來的衣物。
而且,這女娘便只坐在那處,就給人一種端莊沉穩,不可輕易玩笑褻瀆的高貴之感。
所以,雖然姜晚澄穿的素淨,一時倒也沒有人敢真的輕瞧了她去。
畢竟,這莊子都買得起,還差幾樣首飾嗎?
便都只當她,不過是喜愛素淨,懶得妝扮罷了。
哪曉得,他們這莊頭東家,如今身側是一件正兒八經的首飾也沒有,所以才徹底擺爛……
不過,姜晚澄如此倒是平易近人了幾分,讓大家沒有那麼緊張了。
姜晚澄端坐在廊下的椅中,背脊挺的筆直,神情溫和中卻又帶著一絲肅嚴。
她大概將這些人都看了一遍。
只來了大約十二三人。
而且,大多還都是男人。
昨日聽風說過,這莊子的佃戶共有十三戶,僱農五戶。
若是這般,這是一戶來一人都不夠數吧?
有人沒來。
姜晚澄看向王楮,王楮走了過來低聲道:「姑娘,還有五家人沒來,小的待會兒再與您細說。」
他心裡有數就好。
姜晚澄點了點頭,並不打算再等下去,並讓聽風將綠豆湯都端出來。
聽風臉上揚著笑,態度和藹親切:「我們姑娘請大家喝的,清涼解暑,大家嘗嘗吧!」
「謝謝莊主……」
「謝謝……」
雖只是一口不值錢的綠豆湯而已,但姜晚澄一上來就給大家賞東西的態度,也讓眾人覺得,她應該是個親切的莊頭吧?
對未來的景象,都隱隱有些期待起來。
姜晚澄也喝了綠豆湯。
聽風在裡面放了一點糖漿,所以喝起來有股甜滋滋的味道。
等天徹底熱起來,將這湯熬的徹底化了沙,再放在瓦罐中吊在籃子裡,將籃子浸在井中冰一冰,那簡直就是清涼解暑的神湯。
姜晚澄剛剛已經去瞧過,這碧水居的灶房可不小,而且裡面不止寬敞,灶房裡的灶具還一應俱全。
往後再做些個什麼吃食,很是便利。
她的心情很好,臉上也隱隱帶了一些明亮的笑意:「大家可以叫我一聲姜姑娘。初來這莊上,大家還不相熟,但往後我要住在此長住,以後與大家相處,還請多多照應一些。」
姜晚澄指了指身旁的溫二郎:「這是我的表弟,大家往後見了,叫他一聲二郎便可。」
眾人譁然。
交頭接耳低聲議論起來。
「她要在此處長住?」
「不派管事的來做莊頭管理,這是要自個兒管理的意思了?」
「一個女娘當家,真的假的?」
「聽意思,就是她自個兒要做莊頭兒了!」
「不會吧……家裡沒旁的人嗎……」
眾人暗暗瞥向姜晚澄身旁幾人。
一個婢女,一個管事,一個孩童,還有一個牛高馬大的漢子。
這婢女說她名兒叫聽風,行事作風,比孫家當初的婢女,可都要厲害的多了。
而且,比孫家那些眼高於頂的婢女,還要和藹可親、平易近人,自從他們來到這莊子上後,接觸數次後,大家對聽風的印象還是不錯的。
再便是那管事的,名叫王楮。
雖說是那婢女的夫君,但實在說,這人年歲瞧著都有二十七八了,實在配不上那年輕漂亮,又能幹的聽風,眾人還在心中惋惜呢。
只是這王楮老實巴交,又沉穩踏實,瞧著人品還不錯。
聽到原來他們要在莊子真正住下,眾人這才又打量起那瞧著又高又壯的莽漢子來。
這人瞧著……可不像是個好相與的!
滿臉凶氣,渾身肌肉。
那一雙不大的眼睛狠狠一瞪,就能把他們這些普通人嚇得魂兒都掉幾分!
這人怕是,能以一敵十吧?
難怪,如此尊貴的女娘出門,身旁也沒有多跟幾人,竟然就還帶了個弟弟就敢來這莊子上。
定是身旁有個能以一敵十的高手,不然也不會有這份底氣!
姜晚澄看著這些人,知道他們在想什麼。
瞄了眼身旁的史奕,心道:首先不管他功夫究竟如何,就是這塊頭站在這裡,也確實像個定海神針。
而且也替她省了去找護衛的功夫,這人倒是真的還有些用處。
聽風:「大家安靜!聽我們姑娘說話。」
院子裡,瞬時又安靜的落葉可聞。
姜晚澄面對一雙雙疑惑的目光,並不打算解釋什麼。
只是靜默了片刻後,聲音低沉著道:「我想,我的身份是誰,從何而來,往後究竟如何於大家來說,都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今後,我對這個莊子究竟做和安排。」
眾人臉色一變,沒想到,果然還是來了!
這新的莊主,要的租子究竟是會累累上加,使大家更苦不堪言,還是……還是有什麼別的新變動?
眾人心中都是惴惴不安,神情惶恐,此刻竟是坐立難安,都忍不住的露在臉上了。
姜晚澄揮了一下手,溫二郎立即將早上起來便由阿姐口述而他親自謄寫備好的一張紙攤開豎起,如公示一般展示給所有人看。
姜晚澄:「我不管從前這莊子的主子是誰,與你們又有怎樣的契約,所有一切欠債、結契,統統於我,從今日起,都不相干。」
此言一出,自然有人歡喜。
至少有四家佃戶,還有一家僱農,還差了這孫家的租子和欠債,他們聽到新莊主的這話,眼裡頓時藏都藏不住的興奮和激動。
緊接著,姜晚澄繼續說道:「所以,一切規則,從今日起,由我重新定製。」
在大家惶恐和惴惴不安的情緒中,姜晚澄說了她新的收租規則。
每個季度的農收,依然是四六之分。只不過從前孫家收的租子是六成收成,而她反過來,只要四成。
相比有些莊子的規定,其實只看收成,已經比較人性化了。
若是天道不好,那便只收不好的六成。
而朝廷才不管你究竟此年的天道好不好,反正是額定的田地與額定的收成數量。
其餘也還有租金,從前孫家每年每畝地,要收二百錢,姜晚澄制定每年每畝地,只要一百錢。
她當然知道,其實就她要的這些,對這些佃戶來說,依然並不輕鬆。(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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