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二郎重重嘆了口氣。
「然後,夫子就愣住了。他哆哆唆嗦的好半響,才又問,我們這些親長是怎麼回事,為何要如此折騰我上學之事……」
「師伯又說,古代的大學問家,他母親都三遷為子求學,我們這普通人,為了擇一良師好學堂,折騰一下又算得了什麼。夫子當即被氣的臉都黑了……」
姜晚澄想像了一下那個畫面,瞬間又覺得好笑,又有幾分同情那鄭老夫子了。
果然是師父,不會給任何人面子。
想必夫子這回真是氣的不輕。
姜晚澄曾被那鄭老夫子大罵過,但這會兒竟覺得他有幾分可憐了。
畢竟,他愛重溫二郎的心,確確實實都是真的。
不過,師父的回話確實也沒有毛病。
那鄭老夫子雖然確實有幾分學問,但實在過於迂腐,他並不太適合為人師表,姜晚澄曾經甚至還有些懷疑他是否反而會帶壞溫二郎品行。
這一世,溫二郎並未走上奸臣發育的道路,所以,即便不是如今的趨勢選擇逼著要搬家,她也打算若有機會與溫朝晏商議一下,給溫二郎換個地方上學。
封老見到姜晚澄態度,頓時驕傲的不行。
「那老東西,出口沒一句好聽的,我聽著就煩!他要是開始肯好好說話,我也不至於此。」
姜晚澄心道:師父,您這輩子沒有成為大儒學家真是浪費了。在現代,那也高低得是個辯論高手。
溫二郎也並不是責怪封老,只是那鄭老夫子畢竟是他此生第一個正式拜過的老師,所以心中也是有些傷感的。
「我走時,瞧見夫子背過身去好似抹眼淚了。」
姜晚澄聽到這一句,心中也很是難過。
看著溫二郎垮著小臉,她放下聲音,輕聲問他:「可有好好與夫子告別了?給他磕頭了嗎?」
溫二郎點了點頭,「拜別了。」
姜晚澄聞言點了點頭。
「如此便好。二郎,人生便是如此。來來去去,走走停停。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人生何處不相逢呢?你自個兒心中得想明白了。」
溫二郎七歲以前的人生,就是那座巫山,兄長和妹妹。
可自從姜晚澄出現在他生命中後,他開始認識了越來越多的人,見越愛越越多的事。
從吃食,到見地。
從無情,到有情。
從對一切身邊周遭的一切充滿警惕防備,到渾身也漸漸有了人情味兒……
溫二郎對如今的自己,確實有了幾分迷茫。
但卻並無半分不滿……
是了。
人生何處不相逢?
總會再見的。
離開趙家村時,趙乾與趙武二人前來送別。
「封老,女娘,二郎。」
「村長還有趙良哥他們派我們兄弟而來,為你們送行。這是大伙兒給大郎君捐的香火紙錢,拜託你們回去後,在大郎君墳前,替大伙兒一併都燒給他吧。」
趙武遞上一個籃子。
裡面是滿滿一籃框的香燭紙錢,姜晚澄本還覺不好意思,想要拒絕,封老卻一把給收了過來。
封老笑眯眯竟道:「好,我們回去後,立即就都統統給溫大郎燒了過去!」
姜晚澄:……
師父,您老真的不必太認真了。
姜晚澄:「這可如何使得?實在不必如此……」
趙乾上前打斷她的客氣疏離,「使得使得!姜女娘,當初若不是大郎君捨命相護,咱們村可能如今就剩些孤兒老少了。」
「是呀,女娘。隔壁一些村落的情況,大伙兒如今都親眼見過,也聽說過了。大郎君他確實是我們村子的恩人,咱們永遠都記得他!」
「往後清明,大家都要給他燒制燒香的祭拜,你們就放心吧。」
說著,二人竟然還一起紅了眼眶。
看得出來,溫朝晏如今確實是他們二人心目中的英雄了……
姜晚澄:……
就很難講,有些人明明還活著,卻已經要被活人給祭拜了。
也不知她到底能不能承得主這些香火。
趙乾:「往後你們要是想回來,隨時便回來吧!這裡永遠都是你們的家!」
這一日,姜晚澄感受到大家的熱情,確實有些感動。
師父既然接下,姜晚澄也感念這二人當初不少相助,便上前對他們盈盈一個欠身說道:「謝過兩位大哥,也謝過大家對我家兄長的掛念之情。如此,便就此別過了,後會有期。」
告別趙乾趙武二人,姜晚澄三人牽著掛滿行囊的驢和馬,往回走去。
來時騎馬騎驢,回去走路。
不過,如今都走習慣了,所以一邊走一邊欣賞春日景象,倒也不覺得無聊。
三人說說笑笑,很快便到了山道上。
路過河道時,姜晚澄想起,當初在此處被那清月樓的三爺給坑到河中,當時差點沒將她給凍死在河裡!
不過事後,還好她跑得快,不然再牽扯下去,不知道還會被那三爺給坑成什麼樣。
正想著,路邊草叢裡突然跳出一個粗莽的彪形大漢來。
「站住!」
那大漢身形魁梧壯實,堪比姜晚澄初見溫朝晏的體型差不多。
不過,溫朝晏當時更多是身上塞得厚,而眼下這個,穿著薄了許多的春裝,應該是實實在在的,渾身的壯肉。
光是身形,就很是嚇人了。
他手中還持一把大砍刀,臉上蒙著面,讓人看不清面容。
「喲?這十里八村,還有敢來打劫老夫的?」
封老氣笑了,一時竟不急著掏出毒藥來速戰速決,反而好奇的盯著眼前大漢問道:「小子,你從哪兒來呀?幹什麼的?」
那壯漢見他們三人臉上,竟一個都未露出半點驚恐之色來,立即揮著手中砍刀威脅道:「老子是來要你們命的!特別是你,把她給老子推出來——」
那壯漢指著姜晚澄道。
姜晚澄也指著自己,驚疑不已:「我……?」
這壯漢,是衝著人來的?
姜晚澄與封老極快的對視了一眼,他們都即刻意識到,這人確實是有目的而來。
而目標,就是她!
為何他們如此確定?
首先,他們手中有馬有驢,這兩樣財物可不得了。
這十里八村莫說是馬了,就是驢都很少見!
這一般村子裡有個牛車,都了不得了,有驢車那就是十里八村的大富人家了。
所以這馬,更是許多人一輩子都沒見過的稀罕物。
當然,出過村子,或是去過鎮上,再或者去過縣城的人見過這些東西,就另當別論了。
而不止如此,姜晚澄他們此刻不僅僅是帶了馬和驢,他們還帶了許多的貨物!
這些貨物掛滿了驢馬之身,而此人竟然都不在意。
他不打劫。
他要他們的性命!
或者說,他只要姜晚澄的性命。(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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