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會的食堂很大,孩子們已經圍坐在各自的餐桌旁等待。
簡傾心進去的時候,雲夜正在幫著廚娘為孩子們分剛剛端上桌的,熱氣騰騰的飯菜。
他唇邊噙著溫潤的笑,看向孩子們的眼神溫暖而又乾淨,簡傾心恍惚之間,似乎又看到了多年前,那個純粹如天使般的雲夜……
「傾心!在發什麼呆,過來幫下忙!」
雲夜站在孩子們中間,正微笑著看著簡傾心,沖她揮了揮手。
孩子們亮晶晶的眼睛登時都看過來,十分好奇的看著這個從來沒有見過的大姐姐。
一時之間被這麼多的孩子行「注目禮」,簡傾心還有點尷尬,她扯了扯嘴角,儘量讓自己的笑容看上去溫和。
走到雲夜跟前,她手裡便被塞了一根長長的大木勺。
「你來給小朋友們分食物,卡卡太小了不能自己吃飯,我去給她餵飯。」雲夜說完,便端著一小碗粥朝著一個坐在寶寶椅上的笑姑娘走去。
小姑娘看上去三四歲的模樣,長得非常漂亮,見到雲夜過來,她興奮的張開小手要抱抱。
雲夜笑的溫柔,彎腰給了孩子一個大大的擁抱,而後坐在她旁邊的椅子上,開始一勺一勺的給她餵飯。
「來,卡卡乖,張開嘴巴吃飯啦!」雲夜像是很會哄孩子,本來還不肯安靜的坐著的卡卡小姑娘瞬間安靜下來。
小姑娘笑眯眯的張開嘴巴,一口一口的吃東西。
「姐姐?我餓……」
一個細細的聲音從身旁傳來,簡傾心突然回神,低頭一看,她頓時僵住。
呃……
七八個孩子正站在分食物的台子跟前,眼巴巴的舉著自己的空碗,可憐兮兮的看著簡傾心。
簡傾心面上登時一紅——她剛剛光顧著看雲夜了,倒是忘記了自己這會兒擔負著給孩子們分飯的職責。
「呃,馬上……姐姐這就給你盛飯……」
孩子總是很容易滿足,剛剛那小孩子見簡傾心第一個給自己盛滿了粥,笑著沖她彎了彎腰,「謝謝姐姐!」
而後,小孩子像個小大人一樣,端著自己的飯碗便回到了座位上,慢慢的吃了起來。
有了前車之鑑,簡傾心也不敢再分神,她十分認真的給孩子們分食物。
孩子們對於充滿善意的人自然是異常喜歡的,他們一口一個「姐姐姐姐」的叫著,直把簡傾心的心都叫軟了。
她臉上難得露出笑容,是那種發自內心的,善意的笑容。
午飯後,教會後面綠茵茵的草地上。
簡傾心跟一群孩子席地而坐,看著不遠處正在跟小男孩們踢足球的雲夜。
「姐姐,你是夜哥哥的女朋友嗎?」一個小女孩歪著腦袋看著簡傾心,笑眯眯的問道。
小女孩看上去不過五六歲的模樣,問這話時眼底卻是極其認真的神色。
簡傾心面上有些尷尬,「呃,不是。」
好吧,她還是頭一次跟這么小的孩子講這種事情……
「可是我們好喜歡你哦,像喜歡夜哥哥那樣喜歡姐姐,姐姐不能做夜哥哥的女朋友嗎?」
周圍坐著玩遊戲的幾個小姑娘也都圍了過來,眼神亮晶晶的看著簡傾心。
簡傾心頓時有些頭大。
「不做你夜哥哥的女朋友我也能經常來看你們呀,這兩者沒有關係的。」簡傾心笑著解釋道。勾股書庫 .
可很顯然,在小孩子的眼睛裡,這件事情的關係是非常大的。
「那不一樣的。」小姑娘斬釘截鐵的說道。
簡傾心:「……」
「要開始唱頌歌了,還有沒有小可愛要一起啊?」
不遠處,雲夜已經收起了足球,衝著這邊的小朋友們輕聲喊道。
小傢伙們一聽,一個個立馬從地上爬起來衝過去。
簡傾心坐在原地,看著不遠處的雲夜給小孩子們安排好隊列,他站在前面,十分認真的雙手打著節拍,教孩子們唱歌。
簡傾心仔細聽了聽,是那首十分廣泛的By Our Love。
雲夜嗓音清冽,唱歌的時候音色格外渾厚低沉,像是潺潺的溫泉從心尖兒上滑過。
孩子們一句一句的跟隨他一起唱,他們極其認真,一個一個虔誠的令人動容。
「今天開不開心?」雲夜坐在簡傾心身邊,遞給她一瓶水。
教孩子們唱完頌歌后,是午休時間,雲夜跟看護孩子的傭人們一起將孩子送去休息,這才有時間跟簡傾心說句話。
簡傾心正一個人坐在院子裡的木質長椅上,看著翠綠色的樹葉發呆。
聞言,她看了一眼雲夜,「看的出來,你今天很開心。」
雲夜將手裡的水喝了大半,他抬手擦了擦唇邊的水漬,笑容乾淨,「我喜歡和孩子們待在一起。」
大概是因為跟小孩子相處了大半天的時間,簡傾心今天的心情也莫名的有些好。
可是在面對著雲夜的時候,她還是有些清冷。
雲夜的話落,簡傾心輕嗤出聲,「因為他們天真,單純,好欺騙嗎?」
「你對我還是有偏見。」雲夜將手中的半瓶水放到長椅上,抬眼看著不遠處。
「知道為什麼卡卡需要人餵飯嗎?」雲夜忽然開口道。
卡卡?簡傾心想起那個坐在寶寶椅里,漂亮的像個洋娃娃一樣的小女孩。
剛剛雲夜要去餵飯的時候她還在想,為什麼其他的孩子,甚至比卡卡還要小的孩子都在笨拙的拿著勺子自己吃飯。
而看上去已經三四歲的卡卡卻還需要人餵飯呢?
簡傾心心中頓時划過一股莫名的,不好的感覺。
「卡卡是重度肌無力,從出生的時候便查出來了,所以哪怕她長得這麼可愛漂亮,她的父母也毫不猶豫的拋棄了她。」
雲夜扭頭看著簡傾心,唇角的笑意有些苦澀,「知道嗎,卡卡每次擁抱別人,都要用盡渾身的氣力,還要忍受著針扎一樣的疼痛,重症肌無力患者,想要自主的抬起自己的胳膊,跟凌遲一樣痛苦……」
簡傾心回想那個卡卡在擁抱雲夜時,臉上那副高興的樣子……
「還有貝蒂……就是剛剛在跟我一起踢足球的高個子男孩,他父母健在,卻因為白血病將他丟在了教會門口。」
雲夜的眼神越過眼前濃郁的樹木,似乎飄向了更遠的地方。
「他被拋棄的時候已經八歲了,白血病初期,是可以救治的,可是他的父母怕花錢,乾脆又生了一個兒子,直接讓他自生自滅。」
簡傾心面色微動,心裡說不動容那是假的。
「那……現在他的病情……」
那個叫貝蒂的孩子,便是剛剛唱頌歌的時候,站在最後一排的那個男孩吧?
雲夜看著她,唇角扯了扯,「昨天去複查,已經是晚期了,大夫說他大概撐不過這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