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從未

  蘇白一愣。()

  這還是他第一次看見和陸妙竹有關的東西。

  「這是從哪兒來的？」

  蘇白問道。

  他伸手接了過來，仔細端詳了一下。

  牛皮紙的信封。

  看起來有些老舊了。

  上面用鋼筆豎著寫了寄件人和收件人的名字。

  郵票是最老式的郵政發行的郵票。

  白綠色，幾棵青松的形狀，上面蓋了郵戳。

  「這是我在知青平房裡找到的，長保叔說那平房空著也是空著，就讓我去收拾一下，空出來給咱們存貨。」

  蘇文道：「不少留下來的玩意兒，都是一些知識分子的東西，我見你喜歡這些，就隨手一翻，沒想到翻到了這封信。」

  「你拆開看看。」

  蘇白摩挲著信件。

  半晌沒搭腔。

  他仔仔細細將信件貼身放好，而後對著蘇文咧嘴一笑。

  「哥，謝了。」

  蘇文臉色微微一變。

  他盯著蘇白，悶聲道：「啥時候這麼實誠了？」

  蘇白只是樂。

  他哪裡不知道自己大哥的心思？

  這封信。

  是給陸妙竹的，他大可以直接遞給陸妙竹。

  但是。

  他選擇給自己。

  不就是怕這信里寫了什麼東西，對自己不利麼？

  畢竟。

  陸妙竹是知青。

  她的家，不在這裡。

  當初知青返鄉熱潮興起，她多少次想回去？

  雖說後來她選擇留在了香樟村。

  但是。

  她的身份對於整個蘇家來說，就是一個隱患。

  蘇白轉頭。

  朝著門前走廊上坐著的陸妙竹看去。

  陽光正好。

  糖糖果果正趴在她的腿上，乖巧任由她幫忙梳頭。

  蘇白心裡微微一暖。

  他想了想，走過去，順手將兩個小傢伙撈起來，抱在懷裡。

  「嗯？」

  陸妙竹看著他，抿唇笑道：「和大哥聊完了？」

  蘇白點頭。

  又將糖糖果果放下地。

  「去和哥哥玩兒。」

  糖糖果果乖巧應了一聲，跑到了院子裡和蘇劍秋玩兒去了。

  陸妙竹見狀。

  合起書本。

  她知道。

  蘇白這是有話要和自己說。

  「怎麼了？」

  陸妙竹問道。

  蘇白將信封從口袋裡摸了出來，遞給她。

  「這個，你看看。」

  陸妙竹有些疑惑。

  順手接了過來。

  信封上，字體雋秀漂亮。

  是用鋼筆寫的，筆鋒勾勒都十分有形且婉轉。

  當熟悉的字體印入眼帘的一剎那。

  陸妙竹臉上的神情瞬間僵住了。

  仔仔細細的盯著那字體看了許久。

  她才伸出手，將信封小心翼翼拆開。

  蘇白注意到，她的手都在顫抖。

  信封被拆開。

  裡面是用鋼筆寫的一封信。

  而上面的字體，和信封上面的字體一樣。

  蘇白推測，應該是一個人寫的。

  陸妙竹用力得指尖都在泛白。

  她一個字接著一個字看過去，黑白分明的眼睛裡，水汽開始瀰漫。

  「吧嗒……」

  眼淚忽然落下來，砸在了紙上。

  陸妙竹趕緊伸出手，將水擦去。

  小心翼翼的動作，視若珍寶。

  蘇白一言不發，站在一旁。

  他在等。

  等陸妙竹願意將事情告訴自己。

  院子裡。

  蟬鳴一聲接著一聲。

  扯著嗓子嘶叫。

  陸妙竹原本一直低著頭，壓抑而又嗚咽的哭。

  某一刻。

  她忽然仰起頭，淚水滿眼的看著蘇白。

  「蘇，蘇白……」

  她小聲嗚咽，喊了蘇白一聲。

  蘇白的心臟這一刻被什麼東西用力攥緊。

  「嗯。」

  他應聲道，「我在。」

  此時此刻。

  對於蘇白而言，需要做的就是無條件站在她的身邊。

  蘇白俯身，將她抱進懷裡，一下接著一下輕聲哄著。

  溫柔而堅定的聲音，總算是讓陸妙竹的情緒平復了下來。

  片刻後。

  她緩過神來，深吸了一口氣，而後，將信件又再次小心翼翼張開。

  陸妙竹仰頭，看著蘇白，輕聲道：「蘇白，這是我媽的字……」

  如今的她，和蘇白已經是真正的夫妻。

  有愛，有孩子，有了她想要的一切。

  陸妙竹不再瞞他。

  原來這是陸妙竹媽媽寫的信。

  當年，政策開放，知青陸陸續續返鄉。

  賀昭箐也希望陸妙竹能回去。

  只是。

  寫了一兩年的信。

  卻如同石沉大海。

  信件裡面，大多都是一些生活瑣事。

  告訴陸妙竹，家裡添置了縫紉機，她今天出門買了菜等等。

  信件的末尾。

  總是會問她。

  乖女兒，你過得可好？

  可是怨了媽媽，不願回來？

  媽媽如今一切都好，勿掛念，勿擔憂，只願你能夠過得安穩。

  足夠。

  那可是自己血脈相連的媽媽。

  陸妙竹趴在蘇白的懷裡，死死咬著嘴唇，嗚咽著痛哭。

  「我從來沒有收到過信……」

  陸妙竹攥緊蘇白衣服，啜泣道：「我寫的信給她，也石沉大海，我以為，我還以為……」

  那段難熬的日子。

  陸妙竹無時無刻都在想著回去。

  她寫信。

  攢錢掙工分，拍電報，都是為了能夠和賀昭箐聯繫上。

  可是。

  一切都如同石沉大海，音信全無。

  她還以為她被拋棄了。

  可是。

  如今看來，她還是有人記掛著的。

  那種失而復得欣喜感。

  籠罩著陸妙竹的心頭。

  蘇白沉默著，一言不發，輕輕伸手在她的肩膀上拍著。

  情緒終於緩和了下來。

  蘇白拿起信件。

  仔細瞧了瞧。

  這落款的日期，居然是一年前的。

  也就是說。

  這封信，應該不是唯一。

  蘇白安撫好陸妙竹。

  這會兒嫂子李茂丁也做好了飯菜。

  一家人坐在桌子旁吃飯，蘇白看著蘇文，問道：「大哥，這信還有嗎？」

  蘇文聞言，皺起眉頭，道：「我手裡沒有了，不過我沒細找，那些知青房間裡整理出來的東西，我都讓人給你裝家去了，你要是有空，自己回去瞧瞧，我認識的字兒不多，怕給你漏了。」

  蘇白聞言，點點頭，心裡有了思忖。

  一頓飯。

  陸妙竹吃得心不在焉。

  吃完飯後，她哄糖糖果果睡午覺。

  蘇白帶著蘇文和嫂子李茂丁去廠子裡轉了一圈，熟悉流程。

  活兒不難。

  當天就能上手。

  出來的時候，李茂丁拉住了蘇白。

  「蘇白，和你說個事兒。」

  李茂丁道。

  「嫂子？咋了？」

  蘇白停下來，瞧著她問道。

  「嫂子嘴笨，說不出啥話來勸，但是我瞅著今天吃飯的時候，弟媳有些不對勁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