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所託非良人

  「夏夜晚風,它喧鬧又沉默

  屋外老槐,它盛開又凋落

  還是一張舊餐桌,我們逃離又圍坐」

  咖啡廳里,播放著舒緩又輕鬆的音樂。

  窗外紅霞漫天,落日勾勒著輪廓。

  一如歌詞中的意境,窗邊的兩個人已經沉默許久了。

  滾燙的咖啡也都在沉默中變得冰冷。

  女人終於忍不住了,強忍著微微勾起的嘴角問道,「怎麼,心情不好?」

  餘墨白瞥了女人一眼,「要不你說點傷心事讓我開心一下?」

  隨後拿起咖啡抿了一口,「別忍著了,這個時候你不應該笑出聲來嗎?」

  「那我不客氣了。」

  冬亦可終於放棄了表情管理,不顧形象的樂起來,「沒事的小白白,實在不行,你就跟老娘吧。」

  餘墨白瞥了一眼她的「資本」,大咧咧的笑一聲,「不行。」

  「草!我奶倆孩子都夠用,你還嫌小?」

  冬亦可猛地拍了一下桌子,瞬間就吸引了周圍人的目光。

  不過她不管不顧的,擼著袖子扭頭,「看什麼看,沒看過夫妻吵架啊!」

  幾個看熱鬧的被她這麼一吼,頓時扭轉了視線,不過也少不了在背後小聲的指指點點。

  「你再大點聲喊,讓他們知道你能奶三個孩子。」

  餘墨白咧嘴笑了,從認識她起,她的性子就這樣。

  「還tm算你」

  冬亦可剛張嘴,就看見餘墨白掃過來的目光,頓時就軟了下來,「小白白,你都離婚了,為什麼就不能接受我呢,雖然老娘我粗了點,那也是性格粗,實際上我膚白貌美大長腿,胸大能嘴隨便懟。」

  他不得不承認這句話有二分之一的道理。

  冬亦可的長相十分靚麗,這的確是個不爭的事實。

  一頭紅色的大波浪下,是一張讓人動人心魄的鵝蛋臉。

  白皙無暇的皮膚透出淡淡紅粉,薄薄的雙唇如玫瑰花瓣嬌嫩欲滴。

  桃花眼裡似乎蘊含著碧波,彎彎的柳眉,長長的睫毛微微地顫動著。

  一頭輕巧細密如銀線般美麗的髮絲輕飄,她把髮絲挽到耳後,眉頭微微皺著。

  一句話總結就是,這人哪都好,可惜就是長了張嘴。

  至於剩下的那二分之一的道理,他暫時還沒體驗到,不能胡亂發言。

  「你說話啊!」

  冬亦可一口氣把一杯咖啡灌下,額頭前的髮絲也喝了一口,偷偷沾上了一點抿在了她的臉上。

  「注意點形象行不行,怪不得沒人要。」

  餘墨白遞過去一點紙巾示意她擦擦嘴,一臉平靜的說道,「昨天上午我去醫院了。」

  「幹啥去了?」

  冬亦可眼睛瞪大,笑嘻嘻的說道,「不會是你不行才離的婚吧?那我可得好好考慮一下了。」

  「一夜一次,一次一夜。」

  餘墨白深吸了一口氣,和她聊天總是莫名奇妙的聊歪。

  「哇哦,好棒棒喔~」

  冬亦可挑了挑秀眉。

  「癌症晚期。」

  餘墨白直截了當的把話題掰了過來,「還剩下半年左右的時間。」

  「」

  冬亦可露出來的笑容頓時僵在了臉上,她強顏歡笑,「別鬧了,你癌症晚期?」

  「真的。」

  餘墨白十分平靜的接受了這個結果,「昨天去檢查,今天上午出的結果,中午離的婚。」

  冬亦可眼睛的淚水一下子就流了出來,她靜靜的看了他半天。

  然後突然起身,「走。」

  「小可,別去了,沒必要。」

  餘墨白以為她想去找前妻要個說法,及時的攔住了她。

  「說什麼屁話呢,快走,去你家!」

  冬亦可說道。

  餘墨白愣了一下,「你這麼渴嗎。」

  「想屁呢,去拿戶口本,去民政局!就剩半年了,也讓我體驗一下愛情的滋潤吧?」

  「」

  餘墨白拒絕了。

  鬧歸鬧,但是他的生命所剩無幾了,為什麼要讓她背上「喪偶」這個標籤呢,對她不公平。

  而且他離婚,也是想自己走完最後這段路而已。

  「你沒有拒絕的權利,你不走老娘抬你走!」

  從民政局出來,冬亦可小鳥依人的掛在他的身上,滿臉都是笑容,「老公呀,你放心,我肯定送你最後一程。」

  餘墨白扯了扯嘴角,「我想活到我死那天。」

  當天晚上,兩個人住在了一起。

  用冬亦可的話說,她潛心學習二十七年,功夫終於派上用場了。

  之後,就開始了兩個人的蜜月旅行。

  穿越了大西洋,攀爬了珠穆朗瑪峰。

  領越了異國風景,品嘗了天下美食。

  四個多月後,餘墨白的身體越來越不堪,只好入院治療。

  醫院走廊里,充斥著福馬林的味道。

  深夜,一道倩影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把臉埋進懷中,無聲的哭泣。

  她似乎很累,呆呆的看著地面,直到聽見病房裡傳出的咳嗽聲,才胡亂的抹了一把臉,起身跑進去。

  「怎麼了。」

  男人骨瘦如柴,眼眶深深的凹陷進去,看向女人的目光里透露著柔情。

  女人已經不知道多久沒睡過好覺了,滿臉的憔悴,眼睛裡充滿了紅血絲,不過她依舊擠出笑容。

  「來,喝點水。」

  遞過去水杯,女人用吸管餵著男人,又用棉簽沾濕潤了潤嘴唇,「睡覺吧,多睡一會。」

  男人笑著伸出手,好一會才抓住她的手,大拇指在手背輕輕撫摸著,斷斷續續的說道,「謝謝你。」

  「老娘可不想聽你這些客套話,你要是真想謝我就快點好起來。」

  冬亦可緩緩俯下身,在男人的嘴唇上印了一下,溫柔的說道,「乖,睡覺吧。」

  男人仍然睜著眼睛,只不過眼睛裡帶著不舍,他緊緊的抓住冬亦可的手不放。

  冬亦可好像也感覺到了什麼,眼角的淚又不爭氣的流出來,「你你別嚇我啊老公。」

  餘墨白沒出聲,只是微笑著看她。

  冬亦可低頭沉默了一會,好像在自言自語,又好像在回憶過往,

  「餘墨白,你是不是後悔了這麼晚才娶我,後悔你就眨眨眼。」

  「老娘喜歡你喜歡了十幾年,你看都不看我一眼,現在呢,人家把你拋棄了,看看誰在你身邊伺候你。」

  「已經快半年了,你連個種都沒留下,你你是不是真不行啊,你都是騙我的。」

  「你個臭煞筆!老娘要成寡婦了。」

  說得越多,眼淚流的越多。

  但是她仍然倔強的笑著,「不過幸好,陪你走到最後的人是我」

  餘墨白就那麼笑著,笑著笑著,他好像就聽見了耳邊的機器發出尖銳的聲音。

  任憑他怎麼努力,都沒辦法動彈分毫。

  只能感覺眼前的世界越來越黑。

  女人像瘋了一樣,踉踉蹌蹌的起身,撞到門框上也不在意,拼命的跑出去喊醫生。

  醫生趕到,開始搶救,不過一切都是徒勞。

  隨後餘墨白感覺自己的身體很輕盈,目光在女人身上停留了好久好久。

  直到他走了好遠,耳旁依舊是女人的哭聲

  所託非良人,遇人不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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