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章 謝母的手段

  晌午。

  沈明棠與謝裴之敬完茶,一家人坐在一起用膳。

  一桌家常菜,是謝母親手做的。

  她盛一碗疙瘩湯,舀一勺子餵給永安候吃。

  永安候吃一口薺菜疙瘩湯,神色很溫和:「是記憶里的味道。」

  一碗簡單的湯,有溫暖,有愛。

  「這麼多年,我的手藝沒有長進嗎?」謝母斜睨他一眼,拿帕子輕柔的給他擦拭嘴角:「當年家裡多數是你做飯,裴之和阿沅不說什麼,但是你掌廚他們吃的多,我一下廚一鍋飯都吃不完。」

  「那樣才好。」永安候淡淡地說。

  熟能生巧。

  永安候並不希望寫謝母廚藝好。

  她對做飯向來沒有天賦,廚藝長進,說明她吃太多的苦。

  謝母抿著唇笑,「你多吃一點,四丫說你要多走。」

  「好。」永安候很聽謝母的話。

  沈明棠瞧著這一幕,手肘捅一捅謝裴之。

  謝裴之掀開眼皮,睨她一眼。

  沈明棠湊到他耳邊:「爹娘感情很好。」

  謝裴之默然,淡淡道:「我們感情也很好。」

  「爹很聽娘的話。」

  謝裴之挑眉。

  沈明棠漲紅了臉。

  謝裴之意會,聲線低啞溫醇:「別的地方,我也很聽你的話。」

  「我想吃冰鎮酸梅湯。」沈明棠眼睛一亮,順杆上爬。

  謝裴之:「……」

  「你看……」

  謝裴之妥協:「好。」

  轉頭吩咐婢女端來一碗冰鎮酸梅湯。

  沈明棠笑容明媚,手從桌子下伸過去,在他掌心捏一捏。

  謝裴之莞爾。

  婢女很快端過來。

  沈明棠迫不及待將酸梅湯拉到自己面前,捏著勺子便要舀一勺。

  謝裴之端起放在一邊:「用完飯,休息一刻鐘再吃。」

  等一刻鐘,這湯還冰嗎?

  沈明棠氣鼓鼓的瞪他一眼,筷子狠狠戳進米餃里,整隻塞進嘴裡,咕囔一句:「騙子!」

  謝三郎特別同情大嫂,殷勤的端一碗冰鎮酸梅湯給喻晚:「外頭暑期重,你喝一碗,解解暑氣。」

  喻晚雙手接過來,笑著道謝,吃一口,冰涼的滋味入喉,渾身的熱氣散去,十分涼爽,她眼睛彎成月牙兒。

  沈明棠盯著喻晚手裡的酸梅湯,吞咽一口唾沫。

  謝茯苓覺得不嫁人才對,不然這不能吃,那不能碰,太慘了!

  她看沈明棠的饞樣,端起酸梅湯踢沈明棠一腳,不小心把銀勺掉在地上,立即蹲下去撿。

  沈明棠一愣,跟著蹲下桌子,裝作給謝茯苓撿勺子。

  謝茯苓舀一勺冰鎮酸梅湯遞過來,剛剛碰到沈明棠的嘴唇,手拐一個大彎,塞進自己的嘴裡,乾巴巴的問:「大嫂,你沾一下唇,算是嘗著味了,剩下的我替你喝了。」

  「!!!」

  這是魔鬼嗎?

  沈明棠若說之前還能忍著,到嘴邊的飛走了,這就不能忍了。

  謝茯苓給她遞一個眼色。

  沈明棠扭頭望去,謝裴之漆黑的瞳仁盯著她倆。

  看她倆演到啥時候。

  「……」

  「…………」

  幾個人大眼瞪小眼。

  沈明棠鑽出桌子。

  面前擺著一碗冒著冷氣的冰鎮酸梅湯。

  她睜圓眼睛,盯著看好一會兒。

  斜眼睨謝裴之。

  謝裴之垂眸吃飯。

  沈明棠拿起勺子吃一口,嘗著惦念許久的滋味,解了饞,推到一邊,端碗吃飯。

  「不喝?」謝裴之低聲問。

  「我原來不太想喝,可偏偏喝不著,心裡老惦記著,成了一種執念。我剛剛喝了一口,覺得也就是這樣。」沈明棠沒看謝裴之,心裡生著悶氣。

  謝裴之哄道:「晚上吃冰綠豆糕。」

  沈明棠斜斜瞥他一眼,鼻子裡哼一聲,將湯碗往他那邊推,這一茬算揭過去。

  謝茯苓鵪鶉似的,整個吃飯的過程,都不敢往謝裴之和沈明棠望一眼,就怕下了桌子,謝裴之逮著她削一頓。

  謝母輕聲問道:「昨日宮裡送來禮,你們倆個要進宮謝恩嗎?」

  「用完午膳進宮。」謝裴之淡淡地回話。

  謝母見大家全都用完飯,緩緩說道;「我等下去看望衛夫人。」

  幾個人沒有意見。

  謝裴之安排人陪謝母過去。

  謝母將人留在門外,一個人獨自進屋。

  衛夫人站在窗前,望著窗外的芍藥出神,搭在窗台上的手指慢慢收緊,指骨泛白。聽到動靜,她偏過頭來,瞧見是謝母,眼底的光亮黯淡。

  「你是來向我示威?看我的笑話?」

  衛夫人眼中一片陰鷙,死死盯著謝母。

  謝家的人太狠,她自盡,都不肯放過她。

  囚禁在這裡!

  「你搶我的夫君,以他的夫人自居,難道不是一個笑話嗎?」謝母站在門口沒有動,衛夫人神色憔悴,眼底布滿怨憎,謝母不疾不徐地說道:「你配不上振北。」

  衛夫人臉色發青。

  謝母半點不懼,像面對一個舊友般,緩緩說道:「他是光明磊落,鐵骨錚錚的男子漢。而你是心胸狹隘,玩弄陰謀詭計的小人。從品性來說,你就配不上他。」

  「你是不是想過,鎮北喜歡的是我容貌,他不願意接納你,是因為你的相貌太平凡?你錯了,他從來不在意這些,只看重一個人的品質。」

  「你如果真的了解這個男人,就會知道他骨子裡很重情義。一開始就不會隱瞞他的身份,而是會將我們母子接回京城,好好善待我們。等振北醒過來,你會得到他。」

  謝母是出身農家,而謝振北一朝封侯,她的身份便配不上,謝母從心裡會自卑。而衛夫人不一樣,她的父親對謝振北有伯樂之恩,又有救命之恩,出身將軍府,身份足以和謝振北相配。

  衛夫人若是一開始將他們接進京城,悉心照料,為謝振北四處求醫,對他一往情深,為此沒有嫁人。謝振北醒過來,不必衛夫人開口,謝母也會讓謝振北給衛夫人一個名分。

  如今不一樣,經歷過「死別」,再次失而復得,謝母不會在意身份,只想餘生好好和謝振北相守,不會在意別人的看法。

  「喜歡一個人沒有錯,但是你的喜歡,讓一個家陷入痛苦,讓另一個女人失去丈夫,孩子們失去父親,便錯的離譜。你偷走振北七年,謀害我的性命,這些全都償還你們衛家的恩情,從此以後,互不相欠。」

  「我不想你在振北心底留下半點痕跡,哪怕是因為沒有履行到對衛將軍的諾言,因此而想起你也不行,所以我願意不往深處追究,讓人送你回祖籍。只要你好好留在老家,他算是兌現諾言,無愧於衛將軍。」

  謝母望著神色潰亂的衛夫人,留下最後一句忠告:「希望你做任何的事情前,想一想正氣凜然,捨生取義的衛將軍。他的一世英名,莫要因為你而毀。後人提起他時,依舊是忠貞赤膽,英勇威武的大將軍,而非是他啊,有一個心腸狠毒,不知寡義鮮恥的女兒,抹去他半生戎馬拼殺而來的豐功偉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