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夫人將最後一線希望寄托在她的身上,所以格外看重謝茯苓,特地安排華麗舒適的馬車來接她。
映雪特別恭敬,伺候的很周到,又是給點心,又是給倒茶,冰鎮果汁。
謝茯苓沒見著病人,不知道什麼情況,沒碰映雪擺在小几上的食物。故意翻出醫書轉移注意力,就怕自己饞蟲鑽出來沒控制住沾了永安侯府的東西。
映雪特別感動,謝茯苓一點架子都沒有,還極其用心,未面診侯爺呢,就已經在查看醫書資料。
這一小段路程對謝茯苓而言十分煎熬,香甜的點心和果汁的香味往她鼻子裡鑽,饞的抓心撓肺。馬車一停下來,她將醫書塞進木箱裡,不作停留的跳下馬車。
「咦,這侯府離海棠莊園很近,只隔幾條街。」謝茯苓望著牌匾,龍鳳鳳舞幾個「永安侯府」大字,「你們侯爺很受寵吧?永安——希望他永遠安康。」
「這一塊都是皇權貴族居住的地方,大多都離的很近。」映雪笑道:「奴婢聽說是取自『降福穰穰,永安邦國』里的永安,侯爺是戰勝西嶽國,因此才封的侯。皇上願侯爺永遠安康,也希望他永安邦國。」
謝茯苓崇拜道:「你們侯爺可真厲害。」
她爹戰死在沙場。
或許因為永安候是出征戍邊的武將,謝茯苓心中生出一種親切感。
兩個人到前廳,衛夫人已經久候多時。
她一頭青絲綰成纏髻兒,穿一件扣身衫子,圓領、對襟、廣袖,緊裹住玲瓏有致的身段,走動間顯得搖曳多姿,襯得美貌的婦人多了幾分妖冶。
此刻衛夫人眉頭緊鎖,一副愁容難解的模樣。
謝茯苓喚一聲:「衛夫人。」
衛夫人抬起眼眸打量眼前的謝茯苓,上身穿一件嫩黃色碎花交領短衣,下半身一條淺藍色月華裙,腰間往上兩寸掛一根藍色宮絛,宮絛上串一塊玉佩壓住裙幅。她大步走過來,裙幅細褶如水紋擺動,頗有一種林下風致,和她想像中出身鄉野的丫頭不一樣。
「謝姑娘。」衛夫人擠出一個笑容,謝茯苓引到主院去:「你能來我很高興,京城裡盛傳你醫術高明,我對你很有信心。」
謝茯苓可不敢認,「我師父說過昏睡越久的人,醒過來的機率越小。一般活死人的話,是頭受傷嚴重,用針灸疏通腦袋裡淤血。還有我曾經遊歷時聽到的奇聞,有一個獵戶打獵時,不小心被野豬拱到山崖下,腦袋受到重傷陷入昏迷。他的家人每日都與他說一會兒話,他出事時妻子還未生產,後來讓小寶叫他爹爹,將他給喚醒過來。」
「我先去看看侯爺是哪種情況。」謝茯苓建議道:「你們可以效仿那家獵戶,侯爺心裡最牽掛、最遺憾的人陪伴他說話。」
衛夫人手指一緊,笑了笑,沒有說話。
謝茯苓進入內室,屋子裡點著薰香,藥味極淡,窗子打開通風,很乾燥,可見衛夫人將永安候照料的很好。
她坐在床邊的杌子上,示意婢女將帳子掛起來。
婢女沒有動,眼神請示衛夫人。
衛夫人微微頷首,婢女將帳子掛起來。
謝茯苓看見永安候的模樣,不禁愣住了:「你怎麼給他戴上面具?」半張銅製面具覆蓋住他的額頭至鼻子,露出線條流暢的下頷與嘴唇。
「我想讓大家印象里是他英勇神武、氣概豪邁的模樣,而不是病得脫相的面容,希望謝姑娘能夠理解我的心情。」衛夫人說著細長的眉稍下垂,露出一副哭相。
謝茯苓取出永安候的手號脈,把出來的是澀脈,脈搏澀滯不暢而帶有停頓的感覺,這是有淤血的脈象。她檢查過一番,在頭上發現血腫包。
問衛夫人太醫給出的診斷,又拿出永安候吃的藥方,謝茯苓皺緊眉心:「我給換一張通竅活血的方子,裡面的一味麝香尤為關鍵,有疏通經絡、活血化瘀、通竅開閉的功效,需要最好的妥當。」
衛夫人見謝茯苓說的頭頭是道,對她信服三分,連忙應下。
謝茯苓取出針包,給永安候施針。
衛夫人站在一旁不敢打擾,看著謝茯苓額頭上滲出細汗,她拿帕子去擦汗水。
「別碰我。」謝茯苓偏頭避開,冷冷瞥她一眼:「我施針別分我心神。」
「對不起對不起!」衛夫人嬌怯怯的道歉。
謝茯苓:「……」
施完針,下人已經將藥煎好,謝茯苓幫忙餵下去。
「謝姑娘,能治好嗎?」衛夫人小心翼翼地問,眼中暗含著期盼。
謝茯苓望一眼衛夫人,眼前的婦人容貌清秀,小家碧玉型的,看著很年輕,不到三十歲的樣子。
「我心裡沒數。太醫們亂七八糟的治都沒問題,我這樣治不一定好,但是不會比他們治的差。萬一瞎貓逮著死耗子,治好了呢?」謝茯苓回去之後,要將永安候的醫案寫下來寄給小老頭兒,問他拿個主意呢。
衛夫人愕然,呆愣地看向謝茯苓。
她、她心裡沒數,也敢動手治?
謝茯苓將針包收好,拎著木箱叮囑道:「我每天都來給侯爺施針,五天後看看可有效果。侯爺最在意什麼東西,你們用什麼來喚醒他。」
衛夫人認為謝茯苓說話不著調,可認真起來像那麼一回事,只得死馬當作活馬醫,「有勞謝姑娘。」轉而吩咐映雪給診金。
映雪取來五十兩診金。
謝茯苓不客氣的收下來,離開內室時忽然回頭看一眼床上的男人,她眉心蹙一下,大步離開永安侯府。
回到海棠莊園,謝茯苓立即去信給老頭兒,為了誘拐他入京,腦補出沈明棠做的煨鹿筋這道菜的口感與賣相。
她將信裝好,謝茯苓走出書房,便遇見沈明棠:「大嫂。」
沈明棠手裡端著一碗綠豆粥,遞給謝茯苓:「你的名氣打出去,短短一個時辰,許多人特地上門請你治病。我尋思了一下,在京城咱們有鋪面,給你開一家醫館?」
「大嫂,我的醫術不足以支撐起一間醫館,還有許多地方要學習的地方。」謝茯苓特別的心動,但是知道自己的斤兩,「等師父來京城,我問問他願不願意給我坐鎮。」
「行。」沈明棠詢問道:「永安候的病如何?你可有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