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正說著，外屋地傳來腳步聲。
周父周母和周秉義、郝冬梅、周秉坤、陶俊書從外面走了進來。
看到陸天坐在屋裡，周秉坤道：「姐夫，你回來了。」
「是啊，車胎扎了，回來晚了。」陸天忙說。
「陸天，你這回來晚些。秉坤就不停叨咕，生怕你出了什麼事。現在，秉坤對你可比對我和對我哥親多了。」周蓉笑著說。
「姐，你又擠兌我了，我哪像你說的那樣。
姐，馮化成那個孩子，你還真的接來了？」周秉坤湊到周蓉跟前，問。
「有什麼辦法，畢竟是玥玥親妹妹。為了玥玥，也不能不管。」
「馮化成這兩口子也太過分了，為了去一趟京城，連孩子都不想看。多虧玥玥當年被咱家收留，要不，現在不知道會是什麼樣呢。」周秉坤道。
「秉坤，小點聲，別讓玥玥聽到多心。」周蓉把手指放在嘴上。
「姐，我知道。」周秉坤壓低了聲音。
「冬梅姐呢？沒回來？」周蓉並沒有看到郝冬梅進屋，問道。
「你嫂子在外屋，幫玥玥看孩子了。」坐在炕沿的周秉義說道。
「哥，嫂子那麼喜歡孩子，你們也抓緊要一個得了。」周蓉笑著說。
周秉義回過身，「你嫂子倒是想要，那也得上完大學才行，著急也沒有。」
「也是。」周蓉嘆了口氣，「等嫂子畢業又得幾年，那時候你和嫂子都三十多了，咱爸還急著抱孫子呢。」
「那就秉坤努努力，早點給咱老周家生個孫子。」周秉義拍了拍弟弟的肩膀道。
「哥，兵團結婚兩年內不讓生孩子，你也不是不知道。我也得等幾年，沒那麼快。」周秉坤搖了搖頭。
周蓉見哥哥和弟弟都有難處，說：「看來，爸媽想抱上我老周家的大孫子，真得等等了。」
「姐，要不你加把勁，再和姐夫生一個。」周秉坤衝著周蓉做了一個鬼臉。
「我？我生的再多也是外孫子，老周家的孫子，還得靠你們。」周蓉笑著說。
……
這是馮楠來周家第一個晚上。
從來沒有離開過媽媽的她，哭到半夜，方才沉沉入睡。
見到妹妹睡著，作為姐姐的周玥方才鬆了一口氣。
向一旁的周蓉問：「姐，楠楠幹嘛一直哭啊？」
「還用問，想媽媽了唄。」
「早知道這樣，就不應該讓她媽去京城。這么小，哭的這麼可憐，看的我都心疼。」
周蓉看她一臉倦意，握起她的手說：「玥玥，都把你妹妹帶回來，就別說這話了。時間不長，半個月後你妹妹就能看到媽媽了。」
「姐，之前我就以為把妹妹接過來，每天喂喂飯就完了。沒想到還有這麼多的事要做。哭到半夜，你和姐夫都沒法睡，都怪我。」周玥自責道。
陸天從被窩伸出頭，看著周玥笑道：
「玥玥，快過年了，就算你妹妹不哭，外面鞭炮聲也不斷，該睡不著一樣睡不著，怎麼能怪你呢。我倒是覺得你妹妹來了挺好，你看你大嫂子，抱著你妹妹多開心，又為她編小辮，又給她講故事。」
「姐夫，你就別安慰我了。這一次真的是我不好。我以為家裡多一個孩子沒什麼，現在看，哪有那麼容易啊。」周玥嘆了口氣。
周蓉見周玥一臉內疚的樣子，忙說：「玥玥，反正就半個月，麻煩也麻煩不到哪去。早點睡吧，明天你還要繼續哄你妹妹呢。」
「嗯。」周玥點了點頭。
……
過了臘月二十三小年，臘月二十四就是周秉義和周秉坤周家兄弟的婚禮。
與兩年前周蓉和陸天的婚禮一樣，周家兄弟的婚禮也是在光智街小街擺的酒席。
天公作美，這個冬天是個暖冬。
中午零下六七度的氣溫，對於早已適應嚴寒的吉春人來說，簡直就是陽春三月。
在街頭寬敞地方，支了幾個大鍋，從國營飯店請了幾個大師傅來這裡上灶，周邊鄰居幫著上菜上飯。
酒席擺了兩天，街坊鄰居都請到了。好多人家都是吃了上頓再吃下頓。這個年代很少能吃上肉的，而周家的酒席，好多菜都能看到肉星，簡直太難得。
這讓陸天煞費苦心。
為了周家兄弟的婚宴能上兩道硬菜。
陸天把每天系統簽到給的二兩肉和兩個雞蛋都攢了下來。
整整攢了兩個月，才讓婚宴酒席豐盛起來。
春節之後，郝冬梅去吉春醫大報到，不用回北大荒。
而陶俊書也去了文工團，能吃上兵團食堂。
再不用為她們遠程傳送雞蛋了。
沒人的時候，郝冬梅也偷偷問過陸天，為何他給的籃子，第二天會有兩個雞蛋。
陸天用一句天機不可泄露來搪塞。
郝冬梅再問，陸天就雲山霧罩地說那個籃子有神奇的力量，解釋不清，更不能外傳，云云。
郝冬梅見問不出什麼，就不再問了。
到了臘月二十六，最後一撥賓朋宴請完畢，周家婚禮的喜宴方才結束。
周蓉提議，今年是周家人最全的一年，照一張全家福吧。
這個主意得到了全家人的響應。
於是，在周家喜宴的最後一天，在周家的小院，全家人照了周志剛家第一張全家福。
周志剛、李素華坐在正中，周秉義、郝冬梅、周蓉、陸天、周秉坤、陶俊書、周玥站在後面，周蓉懷裡還抱著陸長樂。
周玥妹妹馮楠見大家照相不帶她，便哇哇大哭起來。
沒辦法，只好又多照一張周玥抱著馮楠的全家福。
忙過了婚宴，就要籌備一九七三年的農曆春節。
周家一家人又開始張弄起來。
……
香港，振邦影業。
今天是臘月二十七，到了水自流和青霞小姐主演的賀歲檔《天若有情》最後的宣發階段。
《跛豪1》和《跛豪2》的相繼成功，鄭娟對《天若有情》也寄予了更多的期待。
為此，最近一段時間，她大多時候都在辦公室工作到很晚。
今天也不例外，開完最後一個會，已經是晚上九點。
離開辦公室，走到辦公樓外，打開車門，剛準備上車回家。
這時，一名身著晚禮服、戴著金絲眼鏡、風度翩翩的男士，捧著一束鮮花走了上來。
來的不是別人，正是恆天影城執行董事林涵。
「徐小姐，終於等到你了。」林涵臉上浮現著微笑。
見是林涵，鄭娟關上車門，「林總，你還沒走。」
「沒有，我在等你下班。」
「有事麼？」
「有啊，再過三天，就是《天若有情》上映，當然要和你好好碰一碰影片上映的細節了。」林涵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
「時間太晚了，明天去我辦公室談吧。」鄭娟拒絕道。
「徐小姐，明天我要去英國，春節之後才能回來，就今晚吧。」林涵堅持著。
鄭娟裹了裹嘴唇，思量片刻，「好，那就今晚。不過，地方由我來選。」
聽鄭娟這麼說，林涵是一喜一憂。
喜的是，鄭娟終於答應了他的邀請，
憂的是，本來準備好的與鄭娟相聚之處，去不成了。
不過，林涵清楚。
若是不答應鄭娟，連邀請都要泡湯。
於是道：「那，恭敬不如從命。」
這是鄭娟第一次接受林涵的邀請，無關感情，更多的還是為了《天若有情》的上映。
這部片子，是水自流和青霞合作的第三部片子，與《跛豪1》《跛豪2》黑幫片不同，《天若有情》是文藝色彩濃郁的愛情片。
完全兩種風格，票房能否繼續飄紅，鄭娟也沒有把握。
以前選片都是唐棟在把關，而這次的片子是鄭娟選的。
之所以選擇《天若有情》，更多的是被劇本男女主人公愛情曲折所打動，鄭娟才做的決定。
不過市場會不會接受，鄭娟心裡也沒底。
唯一利好的是，西方的情人節也在今年的賀歲檔，這類純愛風的愛情片，票房會多出一個高潮。
故而，較之前兩部片子，這部片子鄭娟上心許多。
兩個人晚宴的地方，鄭娟選的是振邦大酒店咖啡廳。
在她看來，在自己家飯店，心裡更踏實。
至少那些狗仔隊，能被擋在門外。
林涵的花從車裡一直捧到了咖啡廳，直到進了包間方才雙手遞向鄭娟，「徐小姐，這束鮮花送給你。」
鄭娟沒有去接，「林總，送花，總得有個理由吧。」
「理由麼，明天我就要去英國，不能和你一起分享《天若有情》票房飄紅的喜悅，這束鮮花算是我對影片大賣的祝福。」林涵的花依舊舉著，沒有放下。
「好，那我收下。」
鄭娟接過鮮花，隨手放在了桌子上。
二人分坐在方桌兩側，不多時，服務員便將咖啡、果盤和西點擺上了方桌。
見服務員離開，林涵開口：「徐小姐，終於能把你單獨約出來了。」
鄭娟拿起勺子，輕輕攪著咖啡，柔聲柔語道：「林總，其實無論是在大學還是在辦公樓，我們幾乎天天見面，是否單獨邀請，意義並不大。」
「不，完全不一樣。大學和辦公樓談的都是公事，這裡只有你我，我想跟你談談私事。」林涵語氣溫柔地說道。
鄭娟似乎不為所動，「林總，我們還是談公事吧。」
「我們，就不能談些私事？」林涵又說。
「不可能的事，沒必要談。」鄭娟端起咖啡，抿了一口。
林涵嘆了口氣，「徐小姐，你究竟不滿意我哪一點，一定要拒我於千里之外？」
鄭娟放下咖啡杯，抬起頭，一雙美目看著林涵道：「你哪裡都好，可是我有愛的人，不會再接受其他人的愛，就這麼簡單。」
「可是你愛的人已經結婚，你們不可能了。」林涵有些激動。
「就算他結婚了，我也要見過他之後再做決定。見他之前，我不會接受任何人的求愛，包括林總你。」鄭娟不溫不火說著。
「一點迴旋餘地都沒有了？」
林涵依舊不想放棄。
「沒有。」這一次，鄭娟回答的十分乾脆。
鄭娟的不留餘地，令林涵十分失望。
本以為這一次終於邀請到鄭娟，能有轉機，沒想到，與之前並無二致。
在林涵眼中，鄭娟就是美的化身，用所有的文字和語言都無法形容她的美好。
即便她與別人生有孩子，他也不在意。
這一年來，一次又一次被鄭娟拒絕，林涵卻從沒有退卻。
他覺得，精誠所至金石為開。
自己的誠意，早晚有一天能打動鄭娟。
沒想到，還是被鄭娟拒絕了。
見林涵一臉失望，鄭娟岔開了話題：
「林總，你覺得與之前《跛豪1》、《跛豪2》相比，《天若有情》的票房會怎樣？」
聽到鄭娟的話，林涵方從失望中緩過神來。
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咖啡後道：
「《天若有情》是文藝愛情片，從春節到情人節，這個時間點上映還是很合適的。
特別是水自流和青霞小姐高調示愛，被港人公認為金童玉女，對影片上映起了很好宣傳作用。
我覺得，《天若有情》一定能票房飄紅，將再次打破香港影院的票房紀錄。」
「是麼，林總這麼說，我就更有信心了。」鄭娟微微一笑。
談起了公事，兩人的交談不再像之前那麼拘謹，談吐自如起來。
不知不覺聊了一個多小時，鄭娟看下時間已經十點半，說道：「林總，你明天還要去英國，今天就聊到這裡吧，祝你一路順風。」
林涵揉搓著雙手，目光閃動道：
「其實，我明天不去英國。之所以這麼說，就是想找個理由單獨約一下你，把我心裡話說出來。」
儘管林涵說了謊，鄭娟卻未表現出不悅，淺笑道：「林總，不走就更好了，就讓我們一起期待著《天若有情》的上映。」
「好。」林涵微微點了點頭。
……
回到半山別墅，已經將近午夜，徐陸早已入睡。
鄭娟脫下外衣，拿著浴袍，進到浴室。
浸泡在浴缸中，感受著水流衝擊帶給身體的舒爽。
閉上眼睛，腦子裡又不禁浮現出陸天的身影。
與陸天已經分開五年，鄭娟對陸天的思戀沒有絲毫的減弱，反而愈發的濃烈。
這五年間，像林涵這樣的追求者趨之若鶩，卻沒有任何一人能令鄭娟有半分心動。
從浴缸里出來，鄭娟在大鏡子前看著自己吹彈可破的肌膚、曼妙有致的身材，還有嬌艷欲滴的臉。
在她的心裡，這些最美好的，只能屬於陸天，其他人不能染指半分。
她不想因為歲月的流逝，而變得蒼老，再見陸天時，令他有半分失望。
於是，本來不很在意外表的鄭娟，也開始注意了對身材和容貌的保養。就是希望自己最美好的全部能一直保持下去，直到見到陸天那一天。
從浴室中出來，鄭娟從酒櫃取出一杯紅酒，淺淺倒入杯中，緩步走到落地窗前。
望著遠方綻放的禮花，她的心又飄到了萬里之外的吉春。
那間，破的不能再破的土坯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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