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5章 菊月是誰?

  康向梁沒有說話,只是用胳膊攬了林婉榆一下。

  原來前方是一個急彎。

  林婉榆有些後悔,覺得自己交淺言深了。

  很快,他們就回到了驛館。

  林婉榆急忙安排人回去接應踏雪他們。

  而康向梁則向驛卒要了一間上房。

  驛卒對康向梁非常熱情:「康公子,小的給您做些吃的吧?」

  康向梁隨口說:「下一碗麵就好。」

  康向梁突然看到一旁的林婉榆,問:「你要不要也吃些東西?」

  林婉榆輕輕搖了搖頭,向康向梁抱拳行禮:「今日多謝康公子了。」

  康向梁禮貌一笑,說:「不必客氣。」

  林婉榆發覺康向梁總是淡淡的,便識趣地回了自己房間,想著等回到京城以後,送一份禮物給文信伯夫人,就當正式謝過康向梁了。

  林婉榆疲憊極了,洗漱之後便睡下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林婉榆突然聽見走廊里傳來雜亂的腳步聲,她想,莫不是踏雪和尋梅回來了?

  她睜開眼睛,踏雪忙過來:「姑娘要喝茶嗎?」

  林婉榆聲音沙啞地問:「你們什麼時候回來的?我竟然不知道。」

  踏雪笑道:「奴婢回來有一會兒了,奴婢知道姑娘累,便輕手輕腳的。姑娘多睡一會兒吧。」

  林婉榆皺眉問:「外面這會兒幹什麼呢?」

  踏雪出門去打探了。

  過了片刻,踏雪回來,說:「姑娘,隔壁上房住的康公子突然起了高熱。驛卒發現以後,請了大夫過來。」

  林婉榆想起昨夜康向梁將自己的大氅脫給她穿,想來他是在那時候受了涼。

  林婉榆心裡過意不去,便起身穿衣裳洗漱。

  踏雪迷惑地說:「不知道為什麼,康公子竟然沒有帶隨從。」

  林婉榆收拾好之後,去了隔壁上房。

  驛卒剛好從裡面出來,林婉榆問:「康公子如今怎麼樣了?」

  驛卒嘆口氣說:「康公子服食了湯藥,可還是沒有退燒。」

  林婉榆顧不得男女之大防,走了進去,見康向梁蓋著厚厚的被子躺在床上,嘴唇乾裂,睡夢中眉頭緊鎖著。

  林婉榆倒了一碗溫水,坐在床邊,用小勺子餵康向梁。

  水沁進康向梁的唇里,他下意識喝了下去。

  林婉榆餵了他片刻,轉身將茶盞放下,卻聽見康向梁口中喃喃念叨:「菊月,菊月……」

  林婉榆一怔,菊月是誰?

  林婉榆以為康向梁醒了,走到他跟前查看,康向梁一把抓住她的手,夢囈道:「菊月!菊月!你別走!」

  林婉榆下意識地想將手抽回來,可康向梁抓得緊緊的。

  兩人僵持的功夫,康向梁睜開了眼睛。

  林婉榆又將手往外抽,康向梁這才清醒了些,像觸電一般,鬆開了她的手。

  康向梁大窘,忙向林婉榆道歉:「對不住,我……我冒失了。」

  林婉榆輕笑:「沒事,你應該是病中認錯人了。」

  康向梁神色黯然起來。

  林婉榆有些尷尬,輕輕咳嗽了一聲,說:「真抱歉,害你受涼生病了。要不……我捎信讓你的隨從來這裡吧?」

  康向梁猛地咳嗽了幾聲:「不用,我得馬上回去,還有公務需要我辦。」

  林婉榆著急起來:「你還病著……況且,你萬一過了病氣給皇上就不好了。」

  康向梁笑了起來:「也是,我倒把這個茬兒忘了。也罷,我還是給皇上告假,在宅子裡歇息幾天吧。」

  林婉榆問:「那你還是要今日回京?」

  康向梁點了點頭。

  林婉榆只得說:「那我們一路同行吧,還能互相照應照應。」

  康向梁猶豫,林婉榆拍了拍腦門:「進了京城我們就分開……」

  康向梁忙否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不怕什麼,只怕旁人誤會了你。」

  林婉榆爽朗笑道:「我無妨。你想吃什麼?今日我照顧你,只當謝禮了。」

  康向梁一時想不起來,便說:「都由你做主吧。」

  林婉榆笑吟吟地說:「得令!一定給你安排得妥妥的。」

  康向梁也難得地笑了起來。

  到了晌午,康向梁終於退燒了。

  林婉榆怕康向梁騎馬再受寒,便讓他和自己乘坐同一輛馬車。

  林婉榆在馬車裡生了紅泥小火爐,火爐上坐著熱水。小几上的雙層瓷壺裡裝著紅棗湯。

  康向梁進了馬車,只覺得比客棧的上房裡還要暖和幾分,車廂里有紅棗的甜香味道。

  康向梁神色凝滯了片刻,隨即便恢復了正常。

  馬車晃晃悠悠,駛向京城。

  於是因為藥勁兒,康向梁又睡著了。

  林婉榆也昏昏欲睡。

  不知道什麼時候,她突然聽見康向梁又在囈語:「菊月!菊月!」

  林婉榆一下子就清醒了。

  康向梁也在此時醒了過來。

  兩人四目相對。

  空氣在此時像是靜止了一般。

  康向梁帶著歉意問:「我……我是不是說了什麼?」

  林婉榆略微有些尷尬地回答:「你在喚菊月。」

  康向梁臉上染了一層緋色,神情落寞。

  他望著車窗外,過了片刻,說:「昨日是菊月一周年的祭日。」

  林婉榆問:「菊月是誰?」

  康向梁低頭,過了一會兒,才回答:「她是我的未婚妻。」

  林婉榆恍然大悟。

  怪不得康向梁獨自馳騁到外地,想來是祭奠他已故的未婚妻去了。

  康向梁聲音幽幽:「我們原本已經定下了婚期,就在年前臘月初二。可是,她得了急症,沒多久就離世了,沒等到成親的時候。」

  臘月初二?應該就是他去金光寺被任暖暖輕薄那一日。

  那一天,原本該是他大婚的日子。

  芳魂已逝,陰陽相隔,原本的婚期,卻獨留他一人在世。難怪那一日他會喝醉酒,難怪他那一日被猥褻之後那麼惱怒。

  林婉榆倒了一盞紅棗茶,遞給康向梁:「喝一些暖暖身子吧。」

  康向梁接過去,一飲而盡,道:「往年冬日,她也會煮紅棗湯。我去她們府上作客,她害羞地為我倒上一盞,請我喝了暖身子。」

  林婉榆沒有說話。

  康向梁回過神,抬眼看向林婉榆:「我以為你會安慰我。」

  林婉榆道:「我可以說,芳魂應該已登仙界,她在天上看著你,她不希望你自苦,她一定希望你好好活著,替她多看看這大千世界。」

  康向梁苦笑:「那你方才為何不說?」

  林婉榆嘆口氣:「你何嘗不明白這些?想必這些話你已經聽過不少了。但你還是無法忘記她,你也不想忘記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