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棠抬頭,看到了薛景睿有些蒼白的臉。
林婉棠揉了揉碰疼的額頭,瞥見薛景睿身後跟了幾員親近的副將。
薛景睿笑道:「夫人當心些,碰疼了嗎?」
林婉棠不好意思地搖了搖頭,問:「夫君辛苦一天了,夜裡怎麼也要忙活?」
薛景睿側身讓林婉棠出去,說:「我們商量一些公事。」
然後,薛景睿就帶著副將們進了書房。
林婉棠擔憂,卻又不好相勸。
桂衡最後一個進書房,他在門口小聲說:「夫人,將軍想趁自己身子還能撐得住,抓緊時間給我們安排北境軍接下來幾年的防務與戰術。」
林婉棠紅著眼睛,望了望窗紙上薛景睿高大的身影,輕嘆一口氣:「別讓你家將軍太勞累了,若他身子不適,趕緊遣人喚我。」
桂衡應下,進了書房。
一直到亥時,薛景睿才忙完,拖著疲憊的身子回了臥房。
林婉棠忙迎了上來,一邊幫薛景睿解掉外袍,一邊說:「夫君,你先吃點夜宵再喝藥吧。」
薛景睿穿著月白色的中衣坐下,喝了一口粥,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一樣,說:「對了,婁星辰已經到了。」
薛景睿特意求情,讓太子將婁星辰流放到了他所在的寧章。
婁星辰是流放之人,很多時候都是步行,偶爾朝廷開恩會讓他乘坐一段馬車,故此,婁星辰這時候才到達寧章。
薛景睿自顧自地又說:「我托人免了他的殺威棒,又讓人將他安置去管庫房記帳,這樣輕省的活計比較適合他。」
林婉棠一邊幫薛景睿按摩著腿一邊說:「能結交你這樣一位好友,是婁星辰的福氣。」
薛景睿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塞北苦寒,我讓人備了一些藥物和銀炭,你明日親自給婁星辰送去吧。」
林婉棠微微皺眉:「你隨便打發個人去不就行了?」
薛景睿將湯匙放下,湯匙碰到小碗,發出清脆的「叮噹」聲。
薛景睿若無其事地說:「你不是會醫術嘛,我想著你可以給婁星辰把把脈。」
林婉棠不是不關心婁星辰,只是不喜歡薛景睿指派她去看望婁星辰,感覺有些怪異。
林婉棠瞪了薛景睿一眼:「怎麼?薛將軍請不起一個大夫?這點銀子都要省?」
薛景睿朝著林婉棠作揖:「好了好了,我不過平白說一句,你就一大堆話等著我。你不去拉倒。我這剛病不久,就使喚不動你了。」
林婉棠覺得薛景睿此刻心情還不錯,便起身低聲八卦:「我瞅著安九娘似乎對婁星辰有些情意。」
薛景睿一愣,正色道:「你還是勸勸安九娘,讓她不要對婁星辰動情。」
林婉棠詫異:「為何?婁星辰遲早回京受重用,我看著他們兩個還挺相配。」
薛景睿似笑非笑問林婉棠:「你試探過婁星辰的心意?」
林婉棠咬了咬嘴唇:「這個倒還沒有。嗯,有了。我讓安九娘去給婁星辰送東西,他倆多接觸接觸,或許能看對眼。」
林婉棠說干就干,出了屋子去尋安九娘了。
薛景睿望著自己面前的夜宵,苦笑一聲。
林婉棠來到安九娘的住處,假裝為難地說:「婁星辰來到了寧章。他身子本就不好,這一路奔波勞累,不知他有沒有落下什麼病根。我得照顧將軍,也抽不出空去探望他。」
安九娘秀美的臉上也浮現一絲憂慮。
林婉棠像是臨時起意,對安九娘說:「要不妹妹幫忙選幾樣藥材送給婁星辰吧。」
安九娘紅著臉起身:「好,我這就挑選。」
林婉棠暗笑,忙說:「倒也不用這麼急,明日再挑選也來得及。對了,我再找個大夫陪著你們前去。」
安九娘意識到自己方才表現得太心急了一些,羞紅著臉點了點頭。
林婉棠覺得此事十拿九穩,告辭回到臥房,湯藥已經煎好。
林婉棠看著薛景睿喝下。
薛景睿一飲而盡,然後似乎有些生悶氣,將藥碗推得遠遠的。
林婉棠上前來,攙扶著薛景睿洗漱更衣。
薛景睿在床上躺好之後,林婉棠也在床邊躺下了。
薛景睿驚訝地問:「你不去外間睡?」
林婉棠側過身,笑看著薛景睿,撒嬌道:「我喜歡睡在這裡。」
薛景睿神情嚴肅起來:「我夜裡總翻身,你睡在這裡休息不好。」
林婉棠睜大無辜的眼睛,顯得委屈巴巴:「我睡在這裡,夜間才更好照顧你啊!你一哼哼,我就能給你端茶遞水,捏腿捶背。」
薛景睿擺手:「不用你,泰來和福海總不能白吃飯不幹活。」
林婉棠有些傲嬌地捏住了薛景睿的耳垂:「你呀,這時候了還在嘴硬。別說你不想我啊!我可都看見了!」
薛景睿茫然:「你看見什麼了?」
林婉棠湊近薛景睿,輕啟朱唇,溫熱的氣息拂過薛景睿的耳朵:「看見了你的小心思。其實你很想我,想讓我陪在你身邊對不對?」
薛景睿將林婉棠的手拉過來,握住她皓白纖細的手腕,問:「你到底看見什麼了?什麼值得你驕傲得像上林苑的那隻白孔雀一樣?」
林婉棠:「……」
裝!他太能裝了!
林婉棠只得揭示答案:「你讓人畫了我的畫像,還帶來了寧章,對不對?」
薛景睿望著林婉棠,目光深邃得如同撫仙湖幽深的湖水,讓人探不清底細。
林婉棠覺得薛景睿的反應有些異常,摸不著頭腦,略微慌了神,撐起身子問薛景睿:「怎麼?你還不承認嗎?想念自己妻子也不是什麼出格的事,你至於嗎?嘁!」
薛景睿幽幽問:「你知道那幅畫是誰畫的嗎?」
林婉棠反問:「是誰?我覺得畫師技藝挺不錯。」
薛景睿觀察著林婉棠的神情,回答道:「婁星辰。」
林婉棠聽了,恍然大悟:「那就難怪了,婁星辰學問好,畫畫應該也很精通,的確畫得很好。」
薛景睿沒有說話。
林婉棠奇怪:「夫君,你什麼時候請他畫的?我怎麼不知道?」
薛景睿似乎有些疲倦:「在他出事之前。」
林婉棠歪著腦袋想了想說:「婁星辰來了塞北剛剛好。我想等他有空的時候,讓他幫我們兩個畫一幅畫。你可以穿鎧甲,我嘛,就穿……穿騎馬的裝束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