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衛清晏的計劃

  龔明誠不知弟弟看到了什麼,但通過兩人對話,也能猜到一二。

  正憂心怎麼向世人解釋,身在京城的龔明樓,如何清楚黃沙嶺一事,更憂心毫無證據,龔明樓便同學子們大肆宣揚,會不會給龔家招來滅頂之災。

  便聽得衛清晏這話,暗暗鬆了口氣。

  同時心下又好奇,「姑娘如何清楚黃沙嶺一事?」

  龔明樓的視線亦看了過來。

  衛清晏微微垂了眸子,「這是衛清晏臨死前的畫面。」

  只不過龔明樓不知,那握著銀槍立於屍山之上的,並非真正的護國將軍,而是阿布。

  連看兩個畫面,龔明樓如今是徹底信了,「衛將軍也生了怨?」

  是啊,她亦有她的怨念。

  不欲與龔家兄弟多說,她淺淺一笑,「兩位先行回去,稍後我會陪燕嵐上門探望龔夫人,在貴府小住幾日。」

  今日是吳玉初出殯的日子,大姐雖帶了人前往吳家要個說法,卻也不會真正攔著不允人下葬。

  官家夫人,拋頭露面帶人去吳家鬧事,已是極限,做不出阻人入土的事。

  最多巳時(上午9點-11點)會回府。

  替父親化怨一事不便叫太多人知曉,見衛清晏替他們遮掩,兄弟倆感激道,「多謝姑娘。」

  衛清晏未答的話,兩人知趣地也沒再問。

  不過龔明誠的心又沉了沉,能讓弟弟哭成那般,黃沙嶺的戰況只會比想像中更慘烈,也不知他家詩然知道後可否受得住。

  待人走後,衛清晏便去了燕嵐處,告知她收拾些行李,他們需得在龔家住幾日。

  之後,她便回了自己房間。

  鋪開白布,左手提筆沾墨,右手輕撩衣袖,一手行楷躍然布上。

  巳時中(上午10點),杜學義過來告知,衛詩然他們離開吳家了。

  衛清晏手上未停,語聲淡淡,「羅叢雲如何了?」

  杜學義回道,「聽說羅成周死了,哭鬧著要告御狀,說是要讓皇上抓了容王為羅成周報仇。

  羅母是個沒腦子的,和她一起鬧著,吳夫人便命人將他們看了起來。

  羅成周的屍體如今也在吳府擺著,官差已查驗過,傷口確實是自殺所致。

  但羅家和吳家堅持稱是被人刺殺,官府只能接了這案子,象徵性地到容王府和咱這邊問了問,沒有絲毫證據,應是拖著等苦主自己撤案。

  龔夫人一行人過去時,吳夫人只帶著子女哭訴,說是有人陷害吳府,先是刺殺吳玉初,後又弄出血書一事栽贓吳家。」

  杜學義說這話時,眼裡滿是欽佩。

  將軍刺殺,是真的善後的乾乾淨淨,一點線索也沒給他們留下。

  「羅叢雲這樣蠢笨,真會是皇家的孩子麼,還有吳夫人似乎還沒有公開她身份的意思。」

  「無妨,是狐狸總有露出尾巴的時候。」衛清晏將最後一筆寫完,擱了筆,用手扇干墨跡。

  她倒要看看,吳夫人能忍耐到何時。

  杜學義應著,走到她身邊,看清布上的內容,神情大變,還未開口,便被衛清晏阻止,「莫問,此事你不必插手。」

  「是。」杜學義這次應得沒那麼堅定,他明白,將軍這是不想連累他。

  將軍有將軍的考慮,他遵令。

  早朝看到皇帝的態度,他更理解將軍為何直接殺了吳玉初,而沒有留他作為黃沙嶺一事的證人。

  皇帝不願深查,吳玉初即便被送官,一個棋子,最後要麼做了替罪羊,要麼壓根不承認,要麼攀咬他人。

  將軍死而復生,過於離奇,旁人會不會信另說,幕後之人定然是不會放過將軍,而八萬護國軍好不容易到手,只怕皇帝也不願將軍歸來。

  將軍只能另闢蹊徑。

  兩人說著話,護衛來報,馬車準備好了。

  衛清晏提著行李,將先前寫好的東西,卷了卷,帶上了馬車。

  龔明誠回府便讓人收拾了客院。

  解怨的事,除了兄弟倆和各自的妻子,就是龔峻龔縉兄弟,便是龔峻的妻子都沒告知。

  對外只說,衛詩然娘家的親戚來府上小住幾日。

  衛清晏到龔府時,龔家的幾個知情人都等在花廳。

  「昨晚多謝姑娘救命之恩。」衛詩然道謝。

  那種頭痛欲裂,腦袋像是要炸開的感覺,真真讓人生不如死,常姑娘替她止痛,便是救了她的命。

  衛清晏看她額頭受傷處用白紗纏著,精神比去昨日去安遠侯府時,略好了些。

  微微頷首,「不必言謝。」

  這是她該做的。

  「也謝謝姐姐救我。」龔縉笑著拱了拱手。

  姐姐?

  衛清晏微噎。

  輩分錯了。

  眼看著龔家一個個要上前說話,衛清晏將行李交給燕嵐,同衛詩然道,「勞煩夫人帶燕嵐去安置。」

  頓了頓,還是補了一句,「夫人的身子虛弱,還需好生養著才是。」

  對上龔縉亮晶晶撒滿笑意的眸子,軟了些語氣,「小公子亦是。」

  自從知道龔縉做了她的『孝子』,再對上他那笑眯眯的眼,心底莫名會生出一些慈愛來。

  或許這便是血緣親情?

  她定了定神,看向龔明誠,「帶我去你父親的院子看看。」

  龔家人也知時間緊迫,各自散去,龔家兄弟帶著衛清晏去了龔長英的院子。

  院子很乾淨。

  沒有尋常官邸的各種綠植假山,只有一片竹林。

  竹林旁搭了個涼亭,涼亭里有個長椅和一個小桌。

  龔明誠見衛清晏往涼亭走去,解釋道,「父親去世後,我們燒掉了一些衣物和他喜愛的書籍,其餘的基本都留下做了念想。

  這涼亭便是父親平日喜歡呆的地方,看書,下棋,煮茶,亦或者同我們閒話,我們實在想不出父親是為了什麼。」

  簡單,素淨,是衛清晏對這院子的印象。

  衛清晏又走了幾個房間,都如同這院子一般,彰顯著主人的低欲望。

  一個看似清心寡欲,無欲無求的人,死前究竟會提出什麼樣的要求,在要求沒被滿足後,生出那般滔天的怨念?

  看著一臉茫然的兄弟倆,衛清晏道,「兩位昨晚想必都沒睡,去休息吧,我一人在府中轉轉,有需要明日再尋你們問話。」

  兩人既已信她,就不敢再有旁的心思,聽話的出了院子。

  午間,龔明誠讓大兒子送了午飯過來,隨後便侯在了院門口。

  衛清晏在龔長英書房呆了一下午,天色徹底暗下來時,她才出了院子,好似漫無目的的在龔府閒逛,龔峻遠遠跟著。

  逛完龔府,已是子時,衛清晏示意龔峻領她回了客院。

  待龔峻離開後,衛清晏迅速回屋換了一副人皮面具,拿著白日寫滿字的白布,躍出了龔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