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氣死先帝

  許是哭多了,衛清晏再哭不出來了,盤腿守在一蓮身邊,為他抄經,抄累了,便趴在他身邊看看他。

  到了這份上,是真的看一眼,便少一眼了。

  娘沒來,她還得替娘把她那一份也看了。

  時煜陪在身邊,時刻關注著長明燈,時不時撥一撥長明燈,免得它滅了,自始至終他都沒有多言。

  任何安慰的話都緩解不了衛清晏此時的傷心,他無法讓她不傷心,能做的便是不讓她孤身一人承受這傷痛。

  除了余良志和忘塵和尚,衛清晏像一個任性的孩子,不許任何人進屋打攪一蓮。

  時德厚很想知道一蓮是不是真的死了,雖然衛清晏的悲傷不似作假,但一蓮狡猾,讓他抓了這麼多年都抓不到,衛清晏也是渾身上下長了八百個心眼子的。

  他難免要疑上一疑。

  若是真死了,雖可惜不能逼他說出更多的玄術秘法,但死了有死了的用處。

  一蓮的母親可是蓬萊靈族的靈女,靈女生的孩子,便是死了,無論肉身還是魂魄都是異於常人的。

  何況一蓮入佛門修行幾十年,慈悲行善,兩相結合,他死後焚化定能結出功德舍利。

  有功德舍利加持,他想奪舍誰,便可奪舍誰,再也不會因奪舍術法修煉不精,只能奪舍氣勢低落,有血緣關係之人,還要承受違背天道的反噬,屢屢換身子維持生命。

  昨晚怨氣汲取的不夠,怨蠱之身臨門差一腳,眼下雖能遮掩奪舍痕跡,暫時騙過衛清晏。

  但這不是他的目的,他要的是長生不死身,要的是天下獨尊,凌駕於凡人之上,要的是一統天下的大業。

  可幾次想去探虛實,都被驚蟄攔在了門外,欲讓葛飛舟暗暗潛入,又有個忘塵蹲在屋頂,這些人當真是可恨至極。

  玉嬤嬤見她再次碰壁,氣呼呼回到房間,勸慰道,「郡主,您有這份心意,他們不領情,您又何須過去受氣……」

  「出去。」時德厚煩躁地打斷了她。

  又是那副駭人神情,玉嬤嬤打了個驚顫,再不敢多言,躬身退了出去。

  沒一會兒,葛飛舟到了時德厚房中,「主子,可要屬下將玉嬤嬤處置了。」

  「先留著。」

  玉嬤嬤此時死了,難免又生事端,有她在還能掩護一二,真要死,也得死得其所。

  他沉聲道,「將容王和皇太女在益州的消息傳出去,讓他們過來弔唁。」

  等外人上門,衛清晏總不能還不讓大家進靈堂。

  下午的時候,益州知府便帶著益州的大小官員上門了。

  皇太女的師父死在益州,喪事就在益州城內辦,他們怎敢不上門弔唁。

  衛清晏得知後,淡淡道,「不見。」

  時煜親自去門口將眾人打發了,回靈堂的路上,遇到了等候在那的嫣然主僕。

  她滿臉關切,「容王,王妃傷心過度,怕是不曾好好吃過東西,我讓玉嬤嬤熬了些湯,容王帶去給王妃,讓她吃些吧。」

  看著玉嬤嬤遞過來的食盒,時煜接過了,頓了頓,他道,「她是皇太女,曾經的護國將軍衛清晏,是皇上的女兒,嫣然堂姐往後還是尊她為太女殿下吧。」

  嫣然沒想到他會突然坦白這些,一時沒想好該有何種反應,反倒是玉嬤嬤驚道,「護國將軍還活著?」

  時煜點頭。

  玉嬤嬤一拍腦門,「瞧我這腦子,我就說殿下看著怎麼那麼眼熟,是了,就是做了女子打扮的衛將軍啊。

  衛將軍還活著,這真是太好了,那王爺您……您先前娶的……」

  見時煜主動說這事,她才敢大著膽子問,實在是好奇啊。

  時煜點頭,「常卿念就是衛清晏,是你們的皇太女。」

  玉嬤嬤震驚過後,連連說道,「是老奴眼拙,不識殿下……」

  虧她先前還以為這女子是容王藏在外頭的相好,以為郡主稱呼那女子為王妃是為了討容王歡喜。

  怪不得先前府中下人都在議論,杜尚書得了陛下賞識,連帶著他妹妹都入了皇上的眼,一抬抬地賞賜流水似的往安遠侯府抬。

  這哪是賞識杜尚書啊,皇上這是疼愛女兒啊。

  可不對啊。

  玉嬤嬤反應過來。

  那容王和皇太女豈不是叔侄?

  那這兩人怎麼能做夫妻?

  還是說,他們在京城不被世俗所容,這才躲到益州來了?

  可在客棧相遇時,他們連偽裝都不做,不像是躲難的啊,她離京之後,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啊?

  她看向嫣然郡主,想從嫣然郡主臉上看個答案。

  嫣然此時已調整好情緒,跟著道,「是啊,衛將軍活著實在是太好了,只是,那樣的話,你和她……」

  她欲言又止,似不知道要如何問出口。

  時煜神情冷肅下來,「本王和嫣然堂姐一樣,都不是時家血脈。」

  嫣然神情駭然,「你,也是太后抱養的?」

  「不,我是被先帝那個陰險小人偷來的。」時煜咬了咬牙齒,「那道貌岸然的偽君子,活著像陰溝里的老鼠,死了也只配在陰溝遺臭萬年。」

  「怎麼會是這樣?」嫣然捂著嘴,「你……你要做什麼?」

  驚蟄道,「不是要做什麼,是已經做了什麼,那壞胚太壞了,太惡毒了,要我說挫骨揚灰丟陰溝都是輕的,應該把他的灰撒在大街上,讓大魏百姓踐踏再丟陰溝才是。」

  時煜好似不想驚蟄多說,忙輕咳一聲打斷,「堂姐好意心領了,你們準備準備,三日後,將師父焚化,我們便直接歸京。」

  嫣然被時煜剛剛那些話,氣得後槽牙都快咬碎了,哪裡還能說什麼,只點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

  等時煜離開,她隨意尋了個藉口將玉嬤嬤打發走,獨自回了房間。

  葛飛舟沒多久便到了。

  嫣然壓抑著怒火,「派人去一趟皇陵。」

  葛飛舟剛剛就在附近,將時煜和驚蟄的話也聽了個全,遲疑道,「主子,若他們真這樣做了,該如何?」

  總不能挨個翻京城的陰溝,撈先帝的屍骨吧?

  更說不上報官,或者告知皇上之類的。

  有了皇帝的罪己詔,主子的名聲已經臭了,只怕時煜敢這樣做,就是皇上默許的,畢竟他能替主子下罪己詔,怕是恨毒了主子了。

  「孽子,都是孽子。」嫣然狠狠的一拳砸在桌上。

  葛飛舟遲疑道,「主子,會不會是他們故意試探您?」

  否則怎會突然說那些。

  嫣然想了想,道,「無論是不是試探,都需得派人去皇陵看看,且,朕了解時煜這個小畜生,在他心裡衛清晏是最重要的。

  既然益州官員已經知道衛清晏身份,就沒再瞞的必要,他定是希望大家以衛清晏為尊,才開口提醒朕以後稱呼衛清晏為殿下。

  哼,好一個皇太女,時瑾這個逆子竟敢將朕的江山交給一個女子,真是好得很。」

  葛飛舟見他氣,不敢忤逆,只得傳令下去,讓人回京探皇陵。

  他的人出城沒多久,容王府暗衛便到了靈堂里,「王爺,如您所料,的確有人縱馬往京城飛奔。」

  衛清晏接話,「如此說來,她竟真的是先帝,可我卻看不出端倪,那她應是練成了怨蠱之身。」

  她已經從時煜口中得知剛剛門外的發生的事。

  玉嬤嬤的反應才是最真實的,嫣然一個後宅婦人,又早早帶著玉嬤嬤離了京城,玉嬤嬤不知道的事,她也不該知道。

  儘管她掩飾得不錯,可時煜還是察覺出了反常,這才和驚蟄一起騙她將先帝屍骨丟進了陰溝。

  先帝那樣自負的人,怎麼能允許自己死後被丟陰溝,定會派人回京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