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大婚(三)

  她看向時煜,「王爺,老奴真的不知道那鐲子有毒,但老奴知道,太后的確有殺你之心。

  不僅如此,太后還想殺皇上,因為她覺得皇上將天下排在了她前頭。

  她想要一個事事聽她話的皇帝,如此,天下大權就握在她手裡。

  可二皇子一事失敗了,她覺得是王爺及時救了陛下,壞了她的好事,大概就是這個原因,她才有了今日下毒之舉。」

  「母后,她說的是真的?你真的想要我們兄弟的命?」

  皇帝神情悲痛,「您不是說您是被二皇子蠱惑的嗎?您不是說今日只想親眼看著煜弟成婚嗎?為何要下毒?兒臣需要您一個解釋,您不能每次都以沉默應對。」

  他似乎很生氣,便微微傾身靠近太后,等著她的答覆。

  「皇兄,您別費力氣了,母后每次做了什麼,不願承認的時候,都是這副做派。」

  太后此時什麼都明白了,她的計劃早已被他們看穿,甚至她的親兒子皇帝幫著時煜那個野種,算計自己。

  她心中怒火狂燒,恨不得就打醒皇帝,告訴他,他被時煜蠱惑了。

  身隨心動,她的手就那樣快速地拍在皇帝臉上。

  「啪!」

  滿堂震驚,而後是死一般的安靜。

  太后自己也懵了,她的手不是不能動嗎,怎麼又能抬起來了,很快,她明白了,是藍姝,定是藍姝搞的鬼。

  讓她當眾打了皇帝!

  皇帝是她兒子,更是天子,她在眾人眼皮子底下打了天子。

  太后心裡怒火更盛,她氣皇帝竟算計她至此。

  前有嬤嬤說她謀害天子,今日又當眾毆打天子,百姓會如何看她,文武百官又會如何看她,她再難有好日子了。

  偏偏時煜還道,「母后,您給兒子下毒不是一次兩次了,兒子的命是您給的,您想要拿去,兒子無話可說。

  可您不能如此對皇兄,皇兄對您已是仁至義盡,您不能為了野心這般歹毒。」

  時煜話落,便有御史出聲彈劾太后,竟妄想仳雞司晨,以孝道欺壓皇帝,實不配太后之位。

  又有皇家宗正大人先是斥責太后囂張跋扈,心思惡毒,後苦口婆心勸誡皇帝,莫要為了孝道,失了君王威嚴。

  事情到這裡,大家已經明白,先前的那些傳言都是真的,太后既給容王下毒,又企圖謀害皇帝,扶持二皇子上位。

  野心昭然若揭。

  不知是誰帶的頭,要求廢太后為庶人。

  一人呼,百人應。

  太后氣得從喉間溢出一道聲音,這聲音在眾人聽來就是一聲不屑的冷笑。

  能發出聲音,就能張嘴,能張嘴就能讓眾人看到她被拔了舌,皇帝和時煜他們的戲就被拆穿了。

  太后意識到這個,忙就要張嘴,可後背又是一痛,她的嘴又張不開了。

  藍姝這個賤人,你們都是賤人,太后在心裡惡狠狠地罵著。

  藍姝看了看天色,將手裡最後一粒花生米打了出去,太后華麗麗暈倒了,她冷笑道,「又是遇事裝暈這一套。」

  這句話向大家解釋了太后暈倒的原因。

  皇帝則明白她的意思,這場鬧劇該結束了,莫要攪了女兒的婚禮。

  他順著眾臣的意思,廢了太后之位,將其圈禁後宮,之後便面帶痛心疾首般的神情,帶著太后離開容王府回了宮。

  誰也沒想到,容王成婚的日子,會是廢太后的日子,有人覺得晦氣,可衛清晏卻不在意。

  反而認為是件值得高興的事,被廢了的太后,關在後宮過成什麼樣,都不會有人拿此做文章,包括謝家。

  對於一個享盡榮華的女人來說,失去尊榮、權勢、健康被直接要她的命還讓她痛苦。

  餘生漫漫,她將為她這輩子做的惡付出代價。

  思及此,她手指微動,勾出了身邊人衣袖下的手指。

  龔縉正覺得師父好好的大婚,被太后這麼一弄影響了氣氛,察覺到衛清晏的小動作,忙起鬨道,「師父牽師公手咯。」

  「你這孩子……」衛詩然一巴掌拍兒子後腦勺,你好歹顧及點你小姨的面子啊。

  面上卻也是笑的歡喜,這就是還沒與妹妹相認的好處,剛剛做了安遠侯府的親戚,現在又能帶著家兒老小的跟來做容王府的親戚,全程參與了妹妹的婚事。

  笑笑和冬瓜是龔縉的忠實跟班,聞言也跟著喊,「牽手手……」

  衛婉儀兩個娃這幾日和笑笑玩得熟,聞言,也跟著喊,「牽手手……」

  眾人被這一帶動,氣氛又熱鬧了起來,大家起鬨者將兩人送進了洞房。

  因著太后下毒的事,時煜借說恐太后還有後手,便將鬧新房的一些環節取消了。

  大魏時興鬧洞房,花樣之多,行為之大膽,甚至還有些低俗,時煜捨不得衛清晏受累,更捨不得她被旁人嬉鬧。

  大家也都表示理解,說了些吉祥話,便見衛詩然親自端著餃子進來。

  喜婆忙招呼兩位新人吃餃子,衛清晏剛咬上一口,喜婆便問道,「生不生?」

  衛清晏做男子打扮時是跟著軍中的弟兄們鬧過洞房的,自然明白這是何道理,脆生生應道,「生。」

  大家又是一番起鬨,走了些無傷大雅討彩頭的流程後,時煜朝喜婆使了個眼色。

  喜婆一副瞭然模樣,笑著將大家帶出了新房。

  屋裡只剩兩人時,時煜怔怔看著衛清晏。

  衛清晏自詡臉皮夠厚,可也經不住他這樣看,「你……」

  別這樣看著我。

  後面的話還沒說出來,就被時煜握住了手,「我是誰?」

  「時煜。」

  「那是從前的稱呼,現在該換了換。」時煜依舊一瞬不瞬地注視著她。

  衛清晏想了想,「王爺?」

  真要這樣叫,還真不習慣。

  時煜傾身靠近,「不對,再想。」

  衛清晏的耳根倏地有些發燙,微抿了唇,「夫君。」

  這兩個字好似讓時煜懸了多年的心,落到了實處,他的心突然就燙得厲害,抬手輕撫衛清晏的臉,「再喚一句。」

  「夫……君」

  最後那個字在兩人的唇齒間的糾纏,就在衛清晏覺得自己快要呼吸不過來時,男人鬆開了她的唇,長臂緊緊攬著她。

  下巴抵在她光潔的額頭,「屋裡不會再有旁的人來,面具可要卸掉?」

  今日是他們成婚的日子,衛清晏也想以真面目面對他,便點了點頭,「藥水在妝面匣子裡。」

  被時煜親得有些喘不允氣息,說出口的聲音也比平時更嬌軟,更誘人。

  本欲起身給她拿藥水的人,再度情動,扣住她的後腦勺,吻了下去。

  這次時煜只是淺嘗輒止,他怕親下去,就出不去屋子了。

  把人鬆開後,拿了藥水來,幫著衛清晏脫掉人皮面具,才發現面具下的臉,今日亦上了妝。

  尤其眉心那個疤痕處,被細細描繪了一朵紅蓮遮蓋,時煜覺得衛清晏真正的臉,遠比那面具好看生動多了。

  深吸了兩口氣,平復心中躁動,時煜幫著衛清晏脫了沉重的鳳冠霞帔,換上舒適的紅色常服,便準備去前面招呼賓客。

  袖子被人拽住,衛清晏道,「還沒喝合衾酒。」

  時煜頓了頓,「等我回來喝,我很快就回來,你想吃什麼,我讓霧秋送來。」

  衛清晏今日沒怎麼吃東西,但許是婚禮累人,她也沒什麼胃口,便道,「拿些清淡的小粥便好。」

  時煜怎捨得真讓新婚妻子吃粥,親自去了趟灶房,和霧秋兩人拿了粥,還有提前讓灶房準備好的席面。

  他說很快回來,便真的是很快回來,衛清晏這邊用完膳,剛沐浴完,他便帶著一身酒氣回來了。

  進屋便拉著衛清晏在床邊坐下,就在衛清晏以為他也會坐下時,就見時煜突然單膝跪地,神情虔誠,「小晏,有件事我要和你坦白。

  猜到太后會在合衾酒里動手腳,也知你怕我失去功德印,不打算圓房,所以我請皇兄用加了催情藥的酒換了太后的毒酒……」

  剛跟著藍姝來到新房外的皇帝,牙齒咬得咯咯響。

  時煜這個王八蛋!

  得虧他睿智,看出時煜在女兒面前是個沒種的,提前向女兒坦白了答應時煜的事,否則,還不被時煜這混帳賣個乾淨?

  真不是東西啊,剛娶了他女兒,就要賣了他,幸好他不放心,跟著藍姝來了,否則都不知道時煜竟無恥如斯啊……

  他在心裡恨恨腹誹時,餘光瞄見藍姝快速往門縫輕彈了個什麼,忙用眼神問道,「那是什麼?」

  藍姝淡淡吐出三個字,「合歡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