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六跟著景王來京時,就將冬藏的母親和妹妹帶了過來。😾♛ ❻➈ˢ𝕙𝕌Ⓧ.ᶜ𝐨M ★😾
如冬藏所料,他們被藏在了城西的一處院落里。
且,先帝在位的那些年,她也是落腳城西,之所以沒被冬藏找到,是因為她常年被杜六鎖在屋裡。
尋了一對中年夫婦明為照顧,實則看管,偶爾帶她出屋,也是作老婦打扮,以那對中年夫婦老娘的身份出現在人前。
而她和杜六的女兒,則養在了那對中年夫婦名下。
冬藏再聰慧,也想不到這樣的一家四口裡,藏著他的母親和妹妹。
杜六一雙腿被冬藏削得只剩骨頭,他才終於吐露了實情。
衛清晏跟著時煜到時,冬藏就站在院子裡。
那對看管他母親和妹妹的中年夫婦已經被他殺了,屋門關著,外頭的動靜沒能驚動屋裡的人,冬藏就那樣呆呆地看著那著門,不知在想什麼。
驚蟄走到時煜身邊,低聲道,「主子,冬藏想等著您一起進去。」
他想幫冬藏解釋,儘管先前冬藏有所隱瞞,可在冬藏心裡,他始終忠心主子。
該知道的,時煜已經從杜六口中得知了,他看了眼冬藏,「進去吧。」
恰好此時,門從裡面打開,一個面容清秀的姑娘看到時煜一眾人,神情一呆,隨即像是想到了什麼,忙就轉身往屋裡跑去。
時煜幾人跟在她身後,進了最裡間的屋子。
屋裡只有一張床,一把椅子。
一個中年婦人被鎖住了手腳,困坐在床上,剛剛的姑娘,手裡舉著屋中唯一的一把椅子做防備姿態,護在婦人面前。
冬藏定定看著他的母親,前朝的璃陽郡主,紅了眼眶。
他走到床前,雙膝一彎跪下,「兒子不孝。」
今日才找到母親。
姑娘見他下跪,意識到他們不是來害他們的,便轉頭看婦人。
璃陽神情怔住,良久,才緩緩抬手,朝姑娘打了個手勢,那姑娘會意,滿眼好奇地退到一邊,看著冬藏。
床上的璃陽眼神始終沒離開冬藏,她消瘦的臉上,下頜漸漸繃緊,開口卻是,「認賊為主,你……不配做我的兒子,滾出去。」
「娘……」冬藏沒滾,起身一把擁住璃陽,「娘,再也沒人能傷害你,兒子再也不會讓人傷害你了……」
璃陽亦紅了眼,一雙手死死攥著自己的衣襟,兒子能尋來,定是杜六出事了。
那個害她夫君,帶走他兒子的畜生,終於出事了。
她也盼來了她的兒子,她的小小少年長大了,竟長成這般偉岸如山的模樣,真好啊。
好想抱一抱他,抱一抱她思念了十幾年的孩子。
可,餘光看見兒子身後的一眾人,一雙顫顫地想要擁抱兒子的手,最終變成了推搡。
「從你為他們做事起,你我母子緣分便已盡了,放開,滾回你主子身邊去。
往後……再也不要出現在我面前,滾……」
杜六是死了。
可兒子在容王身邊當差,而她是前朝郡主,還是杜六的禁臠,有她這樣一個娘,容王如何還會信任兒子。
她的人生毀了,不能再毀了兒子。
能再見到他,就該知足了,她不能貪心連累了兒子。
「楊夫人,冬藏這些年一直在找你們。」時煜上前一步,「若他願意,本王依舊會留他在身邊,可若他想陪家人,本王同樣會放他離開。」
璃陽郡主剛剛是要抱冬藏的,他看得清楚,隱約明白璃陽郡主的心思。
這些話既是說過璃陽郡主聽的,也是對冬藏表態,算是全了這些年的主僕情義,這也是他今日來一趟的目的。
楊是璃陽夫家的姓,自打被杜六困在身邊後,再也沒人稱呼過她楊夫人。
璃陽有些恍惚,神情也柔和了下來,但很快,她還是用力推開冬藏,「他要跟誰,留在誰身邊是他的事。
我與他早就沒了關係,往後也不必有牽連,你們今日來,所謂何事,若無事便離開吧。」
「楊夫人,你是不是怕主子為難冬藏啊,你放心,我家主子很好的,對冬藏也好。」驚蟄忍不住出聲道。
璃陽冷哼,「時家人我信不過,我前朝蘇家不是什麼好東西,時家也不遑多讓,不過是更會玩些虛偽的把戲罷了。」
「娘,王爺不是那樣的人。」冬藏擦了擦眼睛,剛剛等在門外時,他便在考慮往後該如何。
他捨不得王爺,可他也想陪在娘身邊,得了王爺的話,他便心中有了決定,「兒子陪您回老家,往後我們就在老家生活。」
雖不舍容王府,可王爺的寬容,讓他無臉再留下。
「我有你妹妹,無須你陪。」璃陽說完不再看兒子。
兒子是僕從,聽杜六說這些年很得容王信任,定為容王做了不少事,她自己就是皇室中人,最是明白,在權貴眼中,僕從性命猶如螻蟻。
容王怎會允許知曉他諸多事情的人離開,她這傻兒子啊……
璃陽心中抽痛的厲害,面上卻是一副冷然神色,對時煜道,「看在他叫我一聲娘的份上,我用兩個秘密,換王爺一個承諾,如何?」
「夫人請說。」
「我要你用性命起誓,絕不對他動殺念。」她盯著時煜。
時煜本也沒打算對冬藏如何,便爽快道,「本王以性命起誓,絕不對冬藏起殺念。」
璃陽點頭,指了指旁邊的姑娘,對冬藏道,「她是我的女兒,在腹中時,我百般折騰,想要墮胎,結果她命大,活了下來。
不過,雖生了下來,但她又聾又啞,腦子也不好使,所以,她什麼都不知道。
我委身杜六多年,早已不配為楊家婦,往後便在這京城苟延殘喘,你若願意便看顧丫丫一二,若不願意,便由她自生自滅吧。」
妹妹杜丫的事,冬藏已從杜六口中得知,他點頭,「兒子願意。」
璃陽朝杜丫招手,杜丫忙坐到母親身邊。
璃陽比畫告訴她,冬藏是她的哥哥,讓她以後聽哥哥的話。
杜丫眼裡露出一抹歡喜,也比畫著,問璃陽,「哥哥找來了,是不是就沒人欺負他們了?」
璃陽嘴角勾起一抹溫和,她摸了摸女兒的頭,又替她捋了捋衣領,將女兒的頭攬靠在自己肩上,一下一下撫著她的背。
而後看向時煜,「第一個秘密,杜六這些年一直在幫大魏先帝找一個和尚。」
「什麼和尚?」冬藏率先問道。
璃陽搖頭,「不知,六年前,因為沒找到人,杜六被先帝懲罰,在床上躺了一月之久。
那和尚對大魏先帝應是極為重要,這些年杜六他們也從沒放棄過找人。」
「第二個秘密,除了杜六這些人,大魏先帝手中還暗地培養了一批死士,約莫百人左右,藏於何處,我同樣不知。
我一介婦人被困幾十年,知道的就這些了,但容王答應我的話,切勿失言。」
時煜頷首,「好。」
「既如此,那你們便走吧。」頓了頓,她視線落在冬藏臉上,停了許久才道,「勞煩你們走時,將那兩人的屍體也帶走,免得丫丫害怕。」
冬藏想著要離開容王府,也該正經跟王爺說一聲,告個別,便點了點頭。
至於他還會回來的事,眼下母親情緒激動,等他從容王府回來,再好好同母親細說王爺的好,好叫她安心。
該說的已經說了,時煜便執著衛清晏的手,轉身往外走。
衛清晏心思敏感,總感覺璃陽有些不對勁,可回頭看時,璃陽依舊是抱著女兒的姿勢,正神情憐愛地摸著女兒的頭。
正覺得是自己多想了時,就見璃陽郡主突然拔下杜丫頭上的簪子,用力往自己的脖子插去。
衛清晏瞳孔驟縮,忙從懷裡掏出一粒碎銀打了過去,卻有個人影比她更快。
忘塵將那簪子奪過,插回到杜丫頭上,怒其不爭道,「老衲最嫌動不動就尋死的人。
你怕自己的身份連累了你兒子,你死了,他的出身就能改了?你死了,他豈不是更愧疚,你要他往後在愧疚中度過一輩子?
愧疚可是最折磨人的,夜夜難寐,這樣的日子你還沒過夠?蘇樂那般開朗的性子,怎麼生出你這樣的傻孫女來。」
璃陽一心求死,根本沒看奪他簪子的是誰,只當是容王府的人,直到聽到來人提起祖父,才抬眸看向忘塵,「你識得祖父……」
卻在看清他相貌時,淚如雨注。